第192章 你別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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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時,已經是十月份。
    抵達府邸的那天下午,氣溫驟降,然後便是瓢潑大雨。
    撒嬌耍賴非要跟蘇萱待一天,看看她如何做香囊和簪子的柳鶯鶯為此被困在了蘇家。
    卜君荔本著主人家的本分,特意派人去柳家送了信,委婉地告知柳家夫婦:你女兒在這兒,要不要來接,看你們。
    柳家夫婦收到信後,很快給了回信,並在給回信的同時,派人送了些禮品。
    卜君荔看到回信當下氣笑了,而後,二話沒說,命人連車帶信送到蘇萱那裏去。
    大雨嘩啦啦下個不停,蘇萱和柳鶯鶯對坐在錦榻前,一個賽一個的認真。
    小侍女撐著傘從外頭進來,將東西遞給了金玲。
    金玲當即帶著東西進了屋子。
    “這什麽?”
    眼瞅著一封信在跟前放下,蘇萱疑惑地問了聲。
    金玲道:“夫人送來的,說是讓小姐瞧一瞧。”
    十月的天,已然相當冷,即便是不出門,蘇萱也已經穿上了襖子,聞言拍了拍手,又端起金玲送來的熱茶喝了兩口,這才去拿信封。
    “哦豁!”蘇萱驚呼出聲,瞪大眼睛看向柳鶯鶯。
    “咋了?”
    正琢磨著如何繡花的柳鶯鶯困惑地問了句。
    蘇萱嗤笑,“你爹娘心夠大的啊。”
    她說著,將手中的信遞了回去。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你爹娘親生的啊?”
    “蘇萱!”
    柳鶯鶯氣惱的瞪她,接過信一目十行的看過,小臉微紅,似是窘迫。
    但很快,她便挺起胸膛,強撐著道:“我爹娘這般,是尊重我!”
    “是是是,尊重你。”蘇萱憋著笑將信抽回來,一邊往信封裏塞一邊道:“得虧我是個女兒家,我若是個男子啊,見你爹娘這般好說話,甚至還特意送東西來,定然要將這些當成你的嫁妝看待。”
    柳鶯鶯不以為意的哼哼,“才不是嫁妝!再說了,我的嫁妝多著呢!才不會隻有這麽一點兒!”
    “是是是!”蘇萱笑著應聲,而後同她打商量,“你看這樣可否,你我成親,然後各自帶上一大筆嫁妝,然後帶著嫁妝私奔!”
    柳鶯鶯嘴角抽了抽,看智障一般看著蘇萱。
    蘇萱嘖了聲,剛要說話,便聽見一聲凶狠如打雷一般的叫聲,嚇得蘇萱猛地一哆嗦。
    然而,還不等她回過神,坐在對麵的柳鶯鶯便好似驚了魂兒一般,跳下錦榻就往外跑去。
    蘇萱茫然地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回神,便聽見“哎呦”地慘叫聲……
    因著下雨的緣故,天色暗沉的厲害。
    屋內的窗戶大開著,溫知意獨坐在錦榻前自己跟自己下棋。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進來奉茶的小廝輕聲道:“世子,表小姐還在外頭呢。”
    聞言,溫潤如玉的少年,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而後,垂手放了棋子,道:“讓她進來。”
    “是。”
    小廝應聲退下。
    不多時,好似剛被人從水裏撈出來的胡蝶兒便瑟瑟發抖的走進來。
    她渾身上下都是水,臉色發白,嘴唇發紫,每走一步,都有雨水順著衣擺掉落,濕透了的鞋子,更是暈出了一個又一個腳印。
    “表哥……”
    她怯生生地喚了一句,嗓音沙啞,且帶著濃重的鼻音。
    可這些,都比不上她語氣裏的委屈和可憐。
    溫知意看著滿棋盤的黑白棋子,忽然就沒了下棋的心情。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吸了幾口冷空氣,方才開口。
    “良月雨寒,你身子骨素來不好,日後,莫要做此等傻事。”
    聞言,胡蝶兒一下子便紅了眼,她踉蹌著撲過去跪倒在溫知意身旁,攥著他的衣擺道:“表哥,我不走,我求你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表哥,我以後都聽你的,我什麽都聽你的,你不要趕我走,我求你了。”
    “表哥,你別趕我走,我好不好,隻要你讓我留下來,我做什麽都願意的。”
    她哭的傷心,淚水比窗外的雨水還要洶湧。
    小廝有些不忍,紅著眼眶別開臉。
    溫知意卻是靜默不語。
    見溫知意不理會自己,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胡蝶兒哭的更傷心了。
    窗外,原本平緩的雨勢陡然增大,嘩啦啦的雨聲很快遮住了她的哭聲。
    而溫知意,明明聽得見她的哭泣,卻始終不曾回頭。
    他就那麽安靜的坐在床邊,目光平靜地看著窗外的大雨。
    半晌,等到桌邊的那盞茶徹底涼透時。
    胡蝶兒終於不再哭了。
    她渾身濕透,發絲淩亂,眼睛紅腫,整個人狼狽不堪。
    她跪坐在地上,嗓音沙啞厚重,又帶著濃濃的鼻音和哭腔。
    “表哥,非要送我走不可嗎?”
    一直沉默的溫知意,此時總算有所反應,他緩緩吐了口氣,視線落在那盞涼透了的茶上。
    “回去後,好好孝敬你爹娘。若無事,莫要在回京來了。”
    聞言,胡蝶兒眼眶“唰”地紅了,下一瞬,傷情的哭出聲。
    溫知意別開臉,吩咐道:“送表小姐回去。”
    “是。”小廝應聲,卻是不敢去碰胡蝶兒,隻走去門口叫了兩個侍女進來。
    胡蝶兒哭泣不止,卻也沒有反抗。
    兩個侍女拿裳衣披在她身上,這才將她攙扶起往外走。
    胡蝶兒止住了哭泣。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可就在他們行至屏風處,快要出門時,胡蝶兒忽然一把推開侍女,發了瘋似的跑回來,扯著溫知意的衣裳問:“是不是因為蘇萱!是不是因為她?表哥你是不是因為她,才要送我走!”
    溫知意麵無表情道:“此事跟她無關。”
    “我不信!”
    胡蝶兒紅著眼,滿是憤怒的將棋桌推到。
    伴隨著“嘩啦”地聲響,黑白棋子滾得到處都是,而那盞涼透了的茶,卻摔落再地,青花瓷的杯盞四分五裂,淺碧色的茶水則染濕了地麵。
    “你騙我!”
    胡蝶兒瘋了一般,指著溫知意質問,“我可是你表妹!我們才是一家人!蘇萱那個賤人,從前如何辱罵你的,你都忘了嗎?你怎能為了她來傷害我?”
    “我可是你的表妹!我待你的一番真心,你都忘了嗎?!”
    “你怎麽能這麽沒有良心?怎麽可以這般對我?!”
    憤怒之後,胡蝶兒再度傷心起來,她哽咽著跌坐在地上,“表哥,你怎麽可以這樣?當年,你當著舅父、舅母的麵說的好好的,你說你會保護我的,你會一直保護我的。”
    “現在,你怎麽能趕我走啊?我走了,你怎麽辦啊?”
    他淚如雨下,溫知意眼眶一點一點紅了。
    他別開臉,吩咐道:“送表小姐回去。”
    “是。”
    小廝顫巍巍的應聲,而後跟兩個侍女使眼色。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
    胡蝶兒坐在地上默默的流淚。
    這一次,直到侍女將她攙扶出院門,她都沒發出絲毫的聲音。
    窗外,雨勢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隻是西北方向的烏雲越來越沉,且,正緩緩而來。
    就像是一個恐怖的魔獸,正一點一點吞噬著天光。
    溫知意就這麽坐在窗前,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他整個人,好似被人定住了一般,除卻窗外的雨水,其餘一切,都像是一副靜態的美人圖。
    小廝紅了眼眶,幾番想上前勸慰,可猶豫過後,到底是忍著淚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