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街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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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棠坐在馬車裏,不時從木香木黎兩人掀開的看到街道場景,莫名她想到當年父親調回閆隆,一家人三天兩頭出門玩樂的一幕幕。
    三年時間,閆隆的變化還是挺大的,不少街巷的走向都變了。
    ……
    “太子殿下雖被廢黜,但如今還住在東宮,沒人上奏說於禮不合,可能太子一係的臣子從中周旋的緣故,那呂家小子四處奔波,這段時間隻怕也不太好過。”
    八月十六,中秋的第二日。
    閆隆城作為帝都,凡節慶之日,無不熱鬧非凡。
    “棠兒,我和你大表哥在閆隆這段時間,也聽到看到一些事,皇後與太子因為兩年前的事確實不對付許久,朝堂上臣子分派也已成氣候,麵上和和氣氣的,私底下齷齪事沒少幹。”
    甘棠話音剛落,木香木黎又開心的蹦蹦跳跳,醉兒熏兒兩人倒是內斂些,但也是肉眼可見的高興。
    四個丫頭得了銀子,一路開開心心的買了不少吃食玩具,甘棠看著她們,心裏因為思念父母兄長的那點愁緒也消散了。
    “你們幾個是第一次逛街嗎?左手一袋糕餅右手一袋糖果子的,前邊有個亭子,你們去那兒,把手裏的糕餅果子吃了就回馬車去,省的嬤嬤擔心,我去前頭的銀飾鋪子看看。”
    一聽甘棠要自己去銀飾鋪子,幾個丫頭都不吃東西了,異口同聲道,“姑娘,我們陪你吧。”
    “不用,你們在這裏看的著我,等你們把東西吃完,我就回來了。”甘棠不欲讓丫頭們繼續跟著,話音剛落便往銀飾鋪子去了。
    這家銀飾鋪子叫金玉樓,甘棠記得當年家裏出事前,她娘親才帶著她來金玉樓打首飾,後來家裏出事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甘棠讓跟著自己的護衛在店門口的茶鋪喝碗茶,才邁步進金玉樓。
    金玉樓的侍者見甘棠過來,忙迎上來,“小娘子安康,不知是來取首飾還是來打首飾?”
    “打首飾。”甘棠淡淡道。
    侍者不動神色打量了下甘棠,見甘棠穿的是錦羅綢緞,戴的是足金足銀首飾,還有少見的紫色瑪瑙耳墜,對她殷切至極,“小娘子樓上雅間請。”
    甘棠淡淡搖頭,“我就在大堂看看吧。”
    上了雅間,護衛們就見不著甘棠了,甘棠已經答應了李嬤嬤會乖乖的,就不欲自作主張。
    侍者將甘棠請到供一般客人歇息的用碧紗胡桃木做隔斷的廊間,然後將畫有各色釵環首飾樣子的抄本給甘棠看。
    甘棠有目的性的翻著,試圖找到當年那副首飾的樣子。
    侍者見甘棠翻的極快,怕她看不清前邊那些釵環首飾樣子的細節,輕聲提醒,“小娘子,您剛翻到的幾副圖畫,都是我們金玉樓的新品,閆隆城裏不少千金閨秀都在戴呢。”
    甘棠嗯了一聲以示回答,然後繼續翻樣本子,翻到最後一頁,甘棠還是沒見著自己和娘親來打的那副首飾,正要張口詢問,隔著碧紗簾,甘棠瞧見幾個俏麗少女靈動活潑,有說有笑的進了金玉樓。
    這幾個姑娘顯然是金玉樓常客,即使戴著帷帽,店裏的侍者仍認得她們。
    當中有一少女,眉眼張揚,十分自信,她是這群人裏最先開口的,“簪娘,幾天前我拿給你們金玉樓洗的那副頭麵洗好了嗎?”
    金飾銀飾華麗大氣,不少有身份地位的人都愛佩戴金飾銀飾,但這些首飾也嬌氣,用久了顏色就會暗沉,所以像金玉樓這樣的飾品樓就有一項業務,便是為佩戴得起金銀飾品的婦人娘子們洗她們送來的金銀飾品。
    侍者笑著答,“甘大姑娘送來的東西,我們金玉樓珍之愛之,早就為甘大姑娘處理好了,您瞧瞧可還滿意?”
    甘大姑娘拿起一枚耳璫仔細端詳,“洗的很幹淨,給我送到馬車上去吧。”
    “甘姐姐,這便是當年亭宜鄉主入宮見貴人時戴過的頭麵嗎?真漂亮,再讓咱們看看吧。”那群少女裏,年紀最大的便是甘大姑娘,其餘皆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個個都還是小孩子樣。
    甘大姑娘頗為得意,“那你們就看看吧,不過可得小心些,過兩日我要戴著這幅頭麵去參加詩會,別給我弄壞了。”
    幾個小姑娘歡喜極了,她們這群人裏,年紀最大的是甘大姑娘,家世最好的也是甘大姑娘,自然吃穿用度最好的還是甘大姑娘,她有驕傲的資本。
    甘棠自聽到自己娘親的封號,便把目光落到那群姑娘身上,瞧清楚那群姑娘小心翼翼拿著賞玩的釵簪步搖梳篦耳璫等物真是她娘親的東西時,她再也忍不住,掀簾走了出去。
    這副首飾叫金龜福壽頭麵,因為寓意好,又太過華麗,亭宜鄉主當年都是配著誥命服穿的,平日裏不常戴齊一整套。
    在甘棠十歲那年,亭宜鄉主和甘棠玩笑似的說,等甘棠以後定親出嫁了,給甘棠做嫁妝。
    當年甘棠就知道自己娘親的首飾遭賊遭的蹊蹺,隻是那時甘棠連性命都差點被人害了去,這些便顧不上了。
    “姑娘豪氣,鄉主娘娘曾戴過的頭麵都能得全套。”甘棠冷嘲出聲。
    幾個少女看向戴著帷帽的甘棠,甘大姑娘驕傲道,“亭宜鄉主是我大伯母,她老人家仙逝了,她的的東西自然就是我的。”
    “姑娘倒是大言不慚的很,亭宜鄉主的東西不是該由亭宜鄉主的掌珠保管?怎麽就是你的了?”
    甘大姑娘被噎住,亭宜鄉主的東西,確實該全部是亭宜鄉主的孩子繼承保管,她這套頭麵也是剛得不久,還是她爹說她十三歲了,也說的婆家,出門見客少不得要兩件像樣的首飾,她娘才把這套首飾給她。
    “你誰啊,我們家的事你管的著嗎?”
    甘棠氣笑了,她儀態萬千的走了兩步,最後停在與甘大姑娘三尺遠的地方,掀開帷帽,“管不管得著,橤兒妹妹要不先去問問你爹娘,我二叔二嬸?”
    甘橤瞧見甘棠的臉,驚的儀態全無,“大,大姐姐?”
    甘棠父親這一脈,嫡係有兩兄弟,其後代都是一起排序的,甘棠和自己哥哥分別是甘家這一輩男孩兒女孩兒裏居長位的一個,所以分別占了男孩女孩裏的大哥哥大姐姐之位。
    “當年離開閆隆時,妹妹九歲多點,才這麽高呢,如今越來越漂亮了。”甘棠麵帶笑容,眉眼卻冷的很,“告訴大姐姐,你這頭麵是哪兒來的?”
    伺候護衛甘棠的一行人,人數很多,隻要長了眼睛,都不會跑來找麻煩。
    但管房嬤嬤她們未在閆隆待過,當年又聽多了甘棠在閆隆經曆的事,對甘棠沒什麽好印象,所以管房嬤嬤並不希望甘棠下車步行。
    隻是,甘棠都已經答應手底下小丫頭,管房嬤嬤不好反駁,讓甘棠這位主子沒麵子。
    木香木黎十分興奮,自進了城她倆就一直掀車簾看街市,還引得甘棠起了孺慕之思。
    “姑娘萬福,姑娘您慢慢走,奴扶著姑娘。”
    管房嬤嬤一拍腦門,“姑娘,下車前,您得答應老奴,最多遊玩半個時辰。”
    八月十五,宮廷內設了中秋宴,而四舅和大表哥在西川軍營裏都有職位,雖他們此次來閆隆是為著私事,所以也在中秋宴的邀請之列,故而昨日一早便進了宮,今日隻有甘棠一個人進城。
    四舅和大表哥去赴宴前,跟伺候甘棠的一眾女侍和護衛都交代了進城後,要隨身不離甘棠。
    “我帶你們下去走走。”甘棠起了興致。
    昨日陛下和皇後還攜著大臣上臨天門看盛世繁華,今日閆隆城內的大街小巷仍有節慶餘熱。
    甘棠衝管房嬤嬤笑,“好的,李嬤嬤,半個時辰我們就回馬車這邊來。”
    “醉兒熏兒,木香木黎,每人五兩銀子,喜歡什麽就買什麽,超過五兩銀子就得你們花自個兒體己了。”
    “四舅舅,大表哥,現在也不能像陛下陳情,這事容後再說可好?”甘棠實在沒有好法子平衡好呂循和外家,她隻能暫時選擇逃避。
    “棠兒,這趟閆隆之行,你就當是出門旅行一趟,最遲九月就回西川去,別的莫多想了,你外祖父和舅舅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四舅看出甘棠的糾結,憐惜的拍了拍甘棠的肩膀,耐心寬慰。
    “不過,棠兒,雖然賜婚一事,呂家有諸多無奈,我們可以諒解他,但現在時局混亂,呂家深陷其中,你外祖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舍不得你受委屈,便是日後堰國公府有潑天富貴,這親還是得退。”
    甘棠抿唇,很是鬱結,呂循待她當得起一個誠字,可她父兄早逝,沒有依靠,幸得外家待她似親女,才使她不曾被人隨意折辱,她不能忤逆外祖父。
    本來甘棠和呂循男婚女嫁十分適配,結為夫妻是誰也不辱沒誰,天作地設的很。
    可後來發生的每件事,都讓兩人原本純正真摯的感情之間摻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那些事,若是一件沒處理好,都會令兩人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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