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中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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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齊湘郡主的熱情,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招架。
文家是主家,在新晉中心位的兩人,一個激動的不能言語,一個沉默的不發一言中,文夫人走過來問,“適才賓客眾多,一時沒顧上甘家的諸位小娘子,不知你是甘家那房的姑娘啊?”
自問了句,“你可是甘家大哥,亭宜阿姐的孩兒?”
甘二嬸深吸了口氣,她不顧眾人眼光,親自去把甘橤拉上馬車,惡狠狠說了句,“你議親在即,要是想讓你未來夫婿家知道你是個出口無狀,性情暴戾的小娘子,從而退婚,那你就繼續罵你大姐姐身邊的女侍賤婢!”
甘棠不鹹不淡的應是後,齊湘郡主眼裏就沒自家女兒展曇了。
乖乖,這絕對是齊湘郡主自三年前和丈夫來閆隆定居後,官婦貴眷們頭一遭看到此情況。
甘橤沒料到自家親娘連苦都不許她訴,哭的更大聲了。
今兒甘棠都已經明確拒絕同行了,齊湘郡主還強拉著人走,也太失禮。
現在已經沒人在乎,剛剛甘橤悄摸走到甘棠身邊,想趁甘棠不注意絆她一跤,然後自食惡果,被木黎絆倒還被掐的胳膊青紫的事。
包括甘橤自己,她躲在車廂裏無聲的哭,然後聽著外頭的動靜,大概知道是齊湘郡主中意甘棠,要帶甘棠去府上做客。
她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展曇搭上關係,進階了自己的閨秀圈,但素日裏齊湘郡主見著她也是淡淡的,現在甘棠從西川那麽個不毛之地歸來,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到她身上了。
“郡主娘娘,妾請您去妾府上做客。”甘棠摸不清齊湘郡主,本想推辭,不想她也和甘二嬸一樣幹出強拉人上車的事來,甘棠隻能退而求其次。
有什麽必須要說的話,去她的地盤說,不然就免談。
齊湘郡主正要同意,忽見一輛打著堰國公府旗幟的玄青輜車緩緩停在齊湘郡主家的馬車旁。
堰國公府的馬車上並未下人,隻是掀開了車簾,露出一張年歲約四十的婦人臉,她先是跟齊湘郡主問安,然後才把目光放到甘棠身上,“甘大姑娘,國公夫人有請你上車敘話呢。”
婦人話音剛落,馬車上才下來兩個年輕些的女侍,一架馬車夫則搬凳子,供甘棠一會兒上車。
可以選的話,甘棠是不願意和齊湘郡主走的,但是國公夫人不就是呂循親娘,剛剛在席麵上,她因為沒長輩引著也未曾去呂循親娘麵前見禮,現在貿然和她走,會不會也不大妥當。
甘棠猶豫,算了,和誰走都不妥當,那她還是跟未來婆母走吧。
甘棠示意木黎木香,隻見木黎木香也沒怎麽碰齊湘郡主,齊湘郡主就略感不適的鬆開了甘棠。
原想做個透明人,但失敗了的甘棠,辭別齊湘郡主,靠近堰國公府的玄青輜車時,緊張了。
當年家中未出事時,甘棠家和堰國公府走的挺近的,那會兒甘棠也沒想到是兩家大人欲結兒女親家,後來家中出事,甘家大宗大房的痕跡就在閆隆消失了。
甘棠上了馬車,彼時車內隻有兩位歲數相當的婦人,一位是掀開車簾救甘棠的人,居與下手,另一著墨綠色繡花鳥交領裙衫,發髻高豎,以青綠色玉質為發間配飾的婦人居寬敞馬車的正中位。
甘棠朝她盈盈拜倒,聽見起來吧這幾個字時,她又給那居下手的婦人行了半禮,然後才直起身。
馬車漸漸有行駛的動向,可馬車內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甘棠耳邊市井喧鬧聲漸重,但她仍不敢有絲毫放鬆,在她還在緊張時,居下手的婦人哈哈笑的輕鬆,“好啦,我的夫人,您瞧瞧咱們未來的世子夫人多嫻靜守禮呀,您這個做長輩的不說話,她靜坐在哪兒,連耳璫都不曾晃動半分。”
“哼。”堰國公夫人輕哼一聲。
甘棠拿不準這一聲代表了什麽,繼續屏息。
下手婦人繼續為甘棠鋪台階,“夫人呀,不就是一直沒等到甘大姑娘去跟您見禮嘛,您忘記咱們世子爺怎麽說的了?甘大姑娘在閆隆得要您庇護呢。”
呂循怎麽和他娘說她的?甘棠突然有了求知欲,但她不敢問。
“夫人,是晚輩失禮,未在席間去問候您。”這是甘棠做的不好,她知道來席麵上就會見著各種各樣的人,類似堰國公夫人就是必須要去行禮問安的。
四叔母也問過,要不要由她出麵戴著甘棠去未來婆母麵前見禮,甘棠拒絕了。
因為她怯懦了,從初踏入文府,文夫人和甘二嬸寒暄時,她看著滿室喧鬧,就生了怯意,格外想離開這場宴席。
堰國公夫人還是不說話,甘棠也不知再說什麽求得寬宥,居下手的婦人去拉堰國公夫人,像是商討價格般,“夫人呀,不然等咱們未來世子夫人進門了,新婦見舅姑時,讓她多給你奉兩身衣裳鞋襪,然後您不給新婦紅包。”
“你渾說什麽!不給新婦紅包是想讓我丟臉嗎?”堰國公夫人終於說話了,還橫了婦人一眼。
“那隻給一點,意思意思。”婦人狀似為難說。
她話音剛落又看向甘棠,“甘大姑娘,您可別說老奴歹毒啊,實在是今兒得把咱們鼎鼎大名的堰國公夫人哄好呢,屆時老奴會再勸說夫人給你封一個厚厚的紅包的,但是你可得把敬奉姑舅的衣服鞋襪做的精美些,不然咱們夫人又要生氣咯。”
被再三打趣,甘棠倒沒那麽緊張了,還生出些羞澀之意。
“晚輩多謝夫人寬宥晚輩無禮形狀,會銘記夫人在文府門前的解圍之恩。”甘棠又深深拜倒。
雖然在當時的情況下,她無論是和齊湘郡主走還是和堰國公夫人走都不妥當,可她心底更願意和堰國公夫人走。
不是因為堰國公夫人是她未來婆母,她對她有天然的依賴感,而是因為堰國公夫人是呂循親娘,她信呂循,所以也信堰國公夫人。
既然已經破功了,堰國公夫人也不在拿喬,她伸出手去牽甘棠,憐惜說,“當年我就很喜歡你,想你做我家新婦,後你家遭逢變故,你隨外家遠離閆隆,我就以為這事不成了。這幾年裏我給究易說過幾門親事,可他推推衍衍的,直到你三年守孝期滿,他才敢和我說想娶你為婦的事,我當時仍不覺得能成,你在閆隆經曆了那麽壞的事,會願意回來嗎?後來倒是沒想到,究易跑去西川把你說回來了。
你也放心,即入了我家門,咱們就是一家人,你莫怕自己在閆隆孤苦無依,做事畏畏縮縮的。”
甘棠心緒混亂,她想感謝堰國公夫人在此刻就對她釋放出善意,她也實應該感謝堰國公夫人對她說暖心話,可是她好難受,難受的她完全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
她說,“棠兒是要與我們一道回府,還是與郡主娘娘尋地方談話。”
甘棠看著齊湘郡主熱忱的目光,微微屈膝行禮,“妾改日在登門拜訪郡主娘娘。”
“不,現在就跟我走。”齊湘郡主一直拽著甘棠的手,鬆也不鬆。
哦,是那個被陛下諭旨賜婚,皇後有意為前太子納入東宮的甘氏長房嫡女啊!
聽到甘棠答話的官婦女眷們暗不做聲在甘二嬸身上逡巡幾次,這先兄長的遺孤出來做客,現任甘氏宗婦不把人家帶在身邊見客不合適吧!
這不是孤立欺負人家小姑娘嗎?
也不知甘二嬸有沒有察覺到那些落在她身上不善的目光,她隻把手上的佛珠手串取下來,兩手交握,不停撥動佛珠。
她這個人不僅眉眼神情像供奉在佛龕上的冰冷泥像,她連說話都沒甚情緒,宛如剛才以壓抑強勢姿態一句話吼住親女的人不是她一般。
甘棠斂著眉眼,一字不多答,“先父原尚書左仆射,先母亭宜鄉主。”
甘棠現在也很懵,在爹娘沒出事前,她從未聽過兩位長輩提過一句齊湘郡主,自她八歲起,就小大人般操持起家務,往後許多年,她也未在父母雙親的書房臥房裏見過齊湘郡主的隻字片語。
甘棠被拉的踉蹌,不會武功的熏兒醉兒忙扶穩甘棠,會武功的木黎木香則已暗暗做攻擊狀。
文夫人和文少夫人麵麵相覷,齊湘郡主雖然因為貴為郡主,多有驕矜,可也是名媛淑女出身,出行向來注意儀表。
文夫人和文少夫人是主人家,隻要賓客不在他家作奸犯科,通敵賣國,其餘皆是小事。
隻是,她們目光看向新晉中心位又多的一人——齊湘郡主。
甘橤心中忌憚這個,果然瑟縮不言。
甘二嬸轉身出馬車,整理衣裙時撫摸了下手腕的佛珠才來文夫人和文少夫人跟前說緩和話。
齊湘郡主為婦後生有四子一女,兒子們自六歲起,就被她的夫家展氏老大人送到外頭讀書,故而素日裏,齊湘郡主待唯一留在自己身邊的親女展曇是要星星絕不給月亮。
而此刻,她看著甘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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