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淳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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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陌一腳踹翻小幾,然後去抬起那盆被他細心照養了一年多的梨樹就要往地上砸,關鍵時候,他又自己收了手,把梨樹輕輕放回高腳台上。
    “阿鐵,從今兒起,爺在和呂循說話,爺就被亂刀砍死,就是死不了,也隻能半身不遂的躺榻上,你要是忘了提醒爺,讓爺在和呂循說話,爺拉著你殉葬。”
    近身侍從猶如狗血噴頭一般,蔫著腦袋。
    “鬆開我,小爺要如廁,要更衣!”李陌憋屈喊。
    他們家爺看著氣勢昂揚,桀驁不馴的很,可最是崇拜大皇子殿下與堰國公府世子爺,連自己會把自己最珍視的東西藏在何處都會告知他們,他一個做近身侍從的怎麽會想的到時長晴三天雨三天的他們家爺這次真生氣了。
    李陌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去看自己放東西的深櫃,但呂循身邊的楊升和橋童兩人最是妥帖穩當的,那會留下一絲一毫給他。
    入夜,李陌泄了氣,眼睛不在像被招惹了的小牛犢一般瞪的溜圓,而是露出兩分茫然無措來。
    自家姑娘和姑爺感情甚好,為防她們看著什麽不該看的,李嬤嬤早交代過她們,隻要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在屋裏,若無別的吩咐,她們就去耳房伺候,所以醉兒熏兒拿來藥,就齊齊退出房間。
    甘棠也很順手的給呂循一邊塗藥一邊問話。
    呂循享受著甘棠對他的小意溫柔,是半點心都不想分出去,可他也曉得不說是不可能的,他的小妻子會為此生氣,這可不劃算。
    “他靠著比我先一步提白石倉的事官複原職了,如今已經定下白石倉修建在年後動工,明年先修五十個小糧倉,之後再逐年增加,待舊糧倉裝滿了在修新的。”
    白石山一帶地勢絕佳,簡直是再難找出第二個最適合做糧倉的地方,所以呂循一開始就想一鼓作氣把糧倉修好,然後慢慢儲存糧食進去。
    可如今國庫並不充裕,且要是按照理想狀態,平均每畝地用農學博士提的育種法子,增加一石糧食,那也得七八年後才能把白石山的所有糧倉裝滿。
    所以,金集鄴提出先修五十個小糧倉出來,然後再隨著糧食的逐漸增多,逐年增加新糧倉,這樣不至於讓國庫太過緊張。
    陛下覺得金集鄴的主意好,就采用了他的法子,然後本來該是呂循一人的功勞,就生生被金集鄴分去一半。
    “卿卿,你親親我。”
    “……”怎麽事情又拐到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甘棠原想罵呂循不正經,但見呂循神色不善,頗有些鬱悶,她就乖乖順順的親了他嘴角一下。
    呂循把頭靠在甘棠肩上,“卿卿,我這頭又少了一人。”呂循說的沒頭沒尾。
    其實這句話還是離不開修建白石倉這樁事,呂循不是沒想到一氣修如此多糧倉,國庫壓力會很大。
    但當時有一個他極信任的同僚,一再提出不一樣的想法,他不想當著眾人的麵和他吵起來,就說在議一議。
    那知就是這在議一議,這事就被金集鄴先一步上達天聽,幾乎一瞬就讓他幾個月的奔走化為泡影。
    而這一切隻是因為那臣子,曾想將他家庶女塞進堰國公府給他做妾,他沒答應,金集鄴答應了,那臣子就倒戈了。
    甘棠聽了呂循的補充,抬手輕拍他的背,“夫君,荀子雲:與鳳凰同飛,必是俊鳥;與虎狼同行,必是猛獸!大皇子殿下是鳳凰,你是俊鳥,故而無論他落魄還是榮耀,你都始終跟隨他,那金郎君頂多是虎狼,身邊也隻能聚集齊些猛獸來,便是一時顯赫風光,日後也隻能在鳳凰的光輝下夾縫生存。”
    呂循聽的心裏舒展,他親了甘棠兩下,才說“卿卿說的是,隻有那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的鵷鶵才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既然生了二心,早些離開才是好的,不然日後被他們坑害了,才不值當。”
    ……
    呂循又外出了七八天,之後就閑在家裏。
    而這時,甘二叔的百天也到了。
    甘二叔雖然葬禮辦的簡單,但之後的燒七喪儀都未減免,這百日就是喪葬禮儀的最後一禮。
    這一日,尚在三服之內的死者的親友都要去為他最後祭拜一次。
    甘棠和呂循兩人,一早就去了甘家。
    無人時,甘棠問了甘二嬸和甘梨,近日李陌可有來說些有的沒的,兩人均搖頭,甘棠才算就此放心,隻對她們再次保證,開春後,若李陌還賊心不死,她就將甘梨送到西川去。
    這頭甘棠和甘二嬸與甘梨的話說的差不多,就要各自忙自己的事去,那頭三叔父三叔母便帶著他們的兒女前來祭拜。
    甘棠觀三叔父三叔母麵對甘梨時麵帶愧色,一開始還沒想起來是何緣由,再看甘梨和甘淳,她就想起了,甘梨當時說的,原先該是與甘梨議親的本榜進士和甘淳議親去了。
    這事甘棠想了想,還是決定問清楚內情,甘家女兒又不是蘿卜白菜,憑什麽被一剛出爐的寒門進士挑挑揀揀,若那進士是因李陌威脅,才不得不提退婚,還情有可原。
    若他隻是因為怕得不著甘家一個姑娘就想要另一個姑娘,和甘家牢牢攀住關係,那這人別說中了進士,就是中了狀元也不能要。
    甘棠和三叔父一房尋了個能說話的房間。
    她先開口問好,“三叔父三叔母近日可安好?淳兒姐姐你近日也可還好?”
    甘淳如今和蘇州嶽氏退親成功,又和一新晉進士議親,雖然那進士家境一般,但她見過那進士,是個懂禮曉進退的,她願意嫁與這般的人。
    三叔父三叔母並甘淳都答了,甘棠才進入正題,“聽聞如今與淳兒姐姐議親的人家原先是二嬸給梨兒妹妹擇的,有二十四了是吧。
    這個年紀就中了進士,是個有才氣的,隻是娶妻到底是晚了些,如今梨兒妹妹要守孝,若是繼續與梨兒妹妹議親,三年後,他都二十七了,二十七歲才娶正妻,是有些為難他。
    可是,三叔父,咱們甘氏的女兒也不是蘿卜白菜,淳兒姐姐雖然前次定親不順,但也並非什麽貓貓狗狗都能來攀關係,你們去了解過那進士為人嗎?”
    甘棠瞪大眼睛,入冬之後閆隆豪門世家都進入修養身息狀態,便是家中有喜事將至的,也不會在此時舉辦。
    而近日呂循又時長不在家,甘棠對外頭的變化了解甚少,她還記得上次呂循把呂二弟帶回家時說,金集鄴被罷官了,怎麽這麽快又出來了?
    雖然知道金集鄴不可能一直閑賦在家,畢竟皇帝陛下連呂循隱瞞鐵礦的事都忍下了,金集鄴也不是酒囊飯袋,照如今的局勢,他沒多久就會起複。
    ……
    甘棠聽呂循把自己和李陌的談話複述一遍,看著呂循額頭上都幾天了,還在沁血的傷,不滿說,“這都什麽人啊,怎麽能動手呢,也就是現下天冷,不然就要起炎症了。”
    甘棠忙讓人去拿藥,呂循一把將甘棠摟進懷裏,憐惜的擦著甘棠已經紅彤彤的帶著濕意的眼睛,安撫道,“卿卿,其實並不嚴重,隻是這幾天遇著雪,才好的慢些,我在出去個七八日,就能得閑了,屆時我定好好養著,還一個身上沒有一點傷疤的夫郎給你。”
    甘棠輕掐呂循胳膊,“你都什麽時候了還戲弄我,白石倉的事就不能等年後開春了在做嗎?如今天越來越冷,這都快過年了,你也不能在家。”
    “想我了?……”呂循還想繼續調戲甘棠,可看甘棠仍生著氣,他就斂了神色說,“卿卿,此事得在年前做成,才能少生變故,若是年後再去謀劃,我辛辛苦苦跑了幾個月,功勞最後就要全被金集鄴占了。”
    阿鐵貼在門框上,無奈搖頭,又來了又來了……這次發的誓太毒了,等他回頭和呂世子說說,讓呂世子先和他們爺說話,這樣毒誓就破解開了。
    就是他當初嚇唬甘梨,要把她丟進水裏時,甘梨死死掛在他身上掉下的發絲都被一氣拿走了。
    隻是,這也太快了吧,才兩三個月居然就官複原職了。
    “夫君,他如何得官複原職的?白石倉的事如今行進到哪一步?”說話間,醉兒熏兒兩人已經把甘棠要的傷藥拿來。
    呂循去把李陌解開,李陌推開呂循,呲溜一下就衝出府衙,往李伯爵府奔。
    李陌回府後,抓著自己的近身侍從問,他鎖在深櫃裏的東西可還在。
    呂循在案幾邊忍不住笑了下,他不由想自己十五六歲時,甘棠去了西川,他娘要讓他與她人議親,他是否也如李陌一般滿身不甘心。
    似乎……是的。
    近身侍從見李陌一臉怒氣,小心翼翼答,“爺,白天楊升說您讓他給您帶些東西,撬開櫃子把東西拿走了。”
    李陌雙手攥成緊緊的拳頭,他怒吼近身侍從,“你怎麽不攔著,小爺要是要拿東西,會不找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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