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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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幹脆扭到一旁的角落裏,看著蛇屁股一根劈柴、一根劈柴往裏放,黑煙將他熏的睜不開眼。豆餅還是沒有拾到幹柴禾,蛇屁股依然得用濕木柴。
    昨天的暴食並沒有帶來什麽,豪言壯語也沒有做到。就像老頭子說的那樣,有些話誰都說,可是都做不到。
    “哎哎哎!”陳餘放下勺子也隨口說:“我的也留給你,瞧你那模樣,又沒打算把你這把老骨頭燉了。”
    陳餘饒有興致看了幾分鍾,他已經成功被這群雜碎們同化,成為他們其中的一份子。
    於是獸醫慢慢悠悠從他眾多的爛布包裏取出一個,小心翼翼從中拿出一塊黑黃黑黃的鹽巴。‘噗通’一聲落入鍋中,陳餘賣力的攪合,覺得合適後又嚐了嚐鹹淡,還是淡了。
    將布包裏的碎鹽漬抖幹淨,老頭子歎氣道:“行啦!你們說我也不信,這話院裏的人都說,可是都做不到。”
    院子外傳來叫罵聲,王八蛋站長正打他的老婆,原因是槍和煙土丟了。打的那叫一個心狠,煩啦和康丫幾個人正趴在牆頭看熱鬧,康丫撚了塊土砸在陳餘身上。
    “我沒想害你們。”陳餘望著冒煙的大鍋說:“這院裏的人都心知肚明,都不說是為什麽?”
    “沒想到你還敢回來。”
    “我信你們。”
    此話一出,煩啦頓時沉默不語,歪著身子倚在柱子旁,手裏玩弄著已經幹枯的樹枝。
    趴在牆頭看戲的不辣和要麻又開始打鬧,要麻說問不辣跑哪兒去了,害的自己被打。不辣問要麻誰打的,話到嘴皮子上,被打怕的要麻眼睛瞟了一眼躺在屋簷下的迷龍。
    擺了擺手,故作豪氣的說:“算了算了,兒子打老子。”
    躺在老藤編製躺椅上的迷龍立即反擊:“是老子打孫子。”
    說完,迷龍起身從屋簷下出來,伸了個懶腰往屋裏搬躺椅。他開始害怕,陳餘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件事,現在的迷龍很是困惑,他害怕的是我們,但又不是我們。
    ‘啪’的一聲,搬躺椅的時候,迷龍不小心將門口那塊‘童叟無欺’招牌碰掉,然後又不小心用腳狠狠踩碎。
    鍋裏的熱氣將眾人全部吸引過去,不辣和要麻兩個家夥充當起護衛,拿著兩根劈柴拱衛在蛇屁股身旁。康丫正帶人揍李烏拉,原因是他又來搶東西吃,更為了報昨天的仇。
    陳餘撿起一塊石頭砸在煩啦額頭上,氣的煩啦蹬著他那條爛腿,髒兮兮的布鞋在陳餘屁股上留下兩個腳印。
    “沒事別惹爺們兒。”
    “信不信我給你弄兩罐頭嚼裹?”
    聽見罐頭,煩啦立刻來了精神,“就知道爺們義氣,還記得這院裏的孫子們,難怪惟楚有才。”
    “去你的。”
    陳餘起身,煩啦像狗腿子般的起身拍打他身上的灰塵,特別是陳餘屁股上被自己蹬出的腳印。伸手彎腰,引著陳餘來到迷龍倉庫前。
    在萬眾矚目下,不辣和要麻停下打鬧,蛇屁股咧著嘴,獸醫倚在傷員間看,康丫朝著李烏拉胯下一腳。猶如加冕的皇帝一般,陳餘在眾人目光的簇擁下一步一步走向迷龍的倉庫。
    ‘咚咚咚!’
    “有屁快放!”
    趴在門板上,陳餘咳嗽兩聲:“私聊。”
    木門露出一絲縫隙,迷龍牛眼瞪著。
    “幹啥玩意兒,找死別連累我,要知道我可是有家業的人,為你們這些爛木頭不值當。”
    陳餘白了他一眼:“誰連累你,要收編了,哥們兒好歹也是一連長,看你骨骼驚奇,到時候給你把機槍,讓你扛機槍。”
    “我才不和你們這群要死的玩意兒一起,老子扛棺材板都不扛你的機槍。”
    “哼~~~”陳餘冷哼一聲:“昨兒,李烏拉可是發誓要打回東北,沒想到你比李烏拉還不如。白長那麽大個子,膽子比老娘們還小。”
    “你說啥呢?”
    迷龍鑽出屋子,低頭看著才到自己下巴的陳餘,黝黑的臉殺氣十足。伸手扯住陳餘的衣領,把他弄進屋子。
    “你小子欠削是吧?”
    陳餘瞄了一眼屋子說:“給我一罐子餅幹,我當你連長;給我五個罐頭,我讓你扛機槍;當我兄弟,這輩子我跟你同命了!”
    “啥?”迷龍皺起眉。
    “李烏拉跟我說他要打回東北去,不準備在這裏當一灘爛肉,就算死也比在這裏看著故鄉淪陷好,他沒開玩笑。”
    “你把東XZ什麽地方了?”
    陳餘伸手摁住煩啦後腿處的傷口,疼的煩啦大喊大叫,躺在地上滾打。獸醫看見陳餘手摁在煩啦傷口處,撿起一截劈柴小跑,舉起手砸在陳餘肩膀上。
    “壞種!我可沒藥給他醫,你想煩啦死就使勁摁,往死裏嗯!”
    “嗯。”陳餘沒有狡辯或者反駁。
    “一人私吞,你可真好心,就沒想著給哥幾個帶回幾根玉米棒子啃啃?”
    “有命吃,你有命拉嗎?”
    煩啦嘖了一聲:“都是要死的鬼,誰還在乎這?小太爺告你一聲,今兒個我可是拎著刺刀把阿譯長官的手表給拿回來了。”
    “自古燕趙多豪傑啊!”
    煩啦撿起一根小樹枝戳著陳餘的耳朵,“東西是你拿的吧?”
    陳餘和煩啦對視一眼,兩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麵色抱羞,這著實很讓人。保家衛國、驅逐日寇,這話誰都說,可是那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人能做到。
    訕訕一笑,躲過老頭子的護崽,陳餘拉起倒地撒潑的煩啦。伸手拍打他衣物上的灰塵,激起一陣飛沙走石。
    煩啦嘬起牙花子,一屁股坐在階梯上說:“您這是準備殺人滅口,信不信小太爺這麽一吆喝,整院裏的人都得受災。”
    老頭子對陳餘有很深的依賴感,因為他覺得陳餘是這群潰兵中最像樣的,可惜太年輕官銜太低,沒有當上大官。
    “空著手回來哩?”
    走進院子,蛇屁股正蹲在火灶旁看火。拿起勺子攪了攪,裏麵燉著爛白菜,清湯寡水,昨天的暴飲暴食讓陳餘很是懷念,他忽然發現應該買些吃的,可是全部身家都給了小醉。
    獸醫沉默著起身,無奈的眼神讓陳餘刺痛。因為這些食物遠遠不夠眾人分食,他的傷員們要餓著肚子滿懷壯烈的逝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又不是神仙。”陳餘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吧唧嘴說:“差點鹽,給點鹽,這味淡的都能淡出鳥來了。”
    煩啦拐著瘸腿附在獸醫身旁說:“我的那份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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