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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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回去了。”陳餘不懷好意的說:“把她公公葬了,然後借她些盤纏。你手上金戒指那麽多,借兩個出去也沒啥,大不了要她回禪達再還唄。”
    迷龍不自在的整理輜重車上的物品:“沒那意思,你別瞎摻和。”
    “怪可憐的。”迷龍嘀咕著。
    “過路君子,能不能幫我葬了我公公。”
    陳餘從他輜重車上拿出一盒餅幹桶,迷龍沒有阻止陳餘,他已經陷入自己的美好遐想中。取出罐中餅幹,陳餘散發給身旁的人,一罐餅幹桶很快被搶奪幹淨。
    “春心萌動了?”陳餘笑眯眯的問。
    “過路君子,能不能葬了我公公。”
    “跪下了?”
    一直對迷龍眨眼間,陳餘眼睛都快眨花了,實在眨不動眼睛隻好踢在迷龍膝蓋。後知後覺的迷龍幡然醒悟,然後跪在陳餘麵前,又朝收容站裏的幾人磕頭。
    “起來!別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快起來。”
    迷龍長跪不起,他是認真的。
    “行了。”陳餘扯動他的衣袖朝後麵的雜碎們說:“大家就算幫迷龍一個忙,這小子今天菩薩心,執意要幫這位姐妹葬了她公公。車上的東西隨便拿,拿了可要出力。”
    不辣賤兮兮從車上拿了個罐頭,迷龍立即向不辣磕上一個響頭。
    “東北佬,你是瘋了?”
    “湖南佬,這個頭是真心實意的,真心的。”
    煩啦湊來,拿起一塊餅幹咀嚼:“你老是看上這姐妹了,就為了幫葬她公公,這一車東西可太貴重了。”
    “兄弟們,我求求你們了。”
    說完,迷龍將車上的物資丟給眾人,朝眾人磕頭。女人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四處磕頭的迷龍,見迷龍走來將孩子藏在她身後,卷燙的長發像極一直守護幼崽的雄獅,隻不過這隻獅子是一位母親。
    “你能幫我葬了我公公?”
    迷龍臉紅起來:“你丈夫呢?”
    沉默片刻,女子並沒有回答,隻是將自己的孩子緊緊藏在身後。
    “你能不能幫我葬了我公公?”女子一直在問。
    迷龍說:“能啊。”
    “謝謝。”
    “那啥。”迷龍繼續問:“你這樣怎麽回去,要不我幫你在國內找找親人,你帶個孩子也不是事。”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
    “啊?這樣啊。”
    迷龍艱難的撓頭:“那你們咋過,無依無靠的。”
    “幫我葬了我公公,把我們娘倆帶回國,我當牛做馬伺候你。”
    一群人圍在身旁,觀看這兩人的對話。煩啦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陳餘也笑的捂住肚子,而不辣和蛇屁股幾人正在翻找迷龍那輛輜重大車上的各種物資。
    我們都知道迷龍想要什麽,這位女子也知道迷龍是真心想幫她。
    “不是。”
    迷龍擺手說:“當牛做馬那是畜生做的,我就是為了啥,那個路見不平。”
    “求您帶我們回國,幫我葬了我公公。”
    “沒問題。”
    應承下來的迷龍立即行動,找眾人尋找所有能用的物品工具。他真的在行動,煩啦傻眼的看向陳餘,而陳餘默然點點頭,踢起眾人的屁股幫迷龍尋找工具。
    迷龍是真心的,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他用身上的財物,用手表去換一把斧頭,用純金的戒指換一把兵工鏟,用餅幹和罐頭去求人幫忙。一群人被陳餘踢著屁股幫迷龍,幫他砍伐一顆一顆樹木,去挖掘一個深坑。
    “迎山倒~~~咯!”
    他喊起東北山民砍伐大樹時的號子,‘迎山倒’、‘順山倒’,迷龍絕不惜力砍伐一顆又一顆樹木。
    半小時後,一具粗製濫造的木頭棺材出現,而迷龍又馬不停蹄的去挖掘深坑。為此迷龍拆卸他輜重大車上的木箱,隻為尋求幾枚釘子,沒有嫁給他的承諾,迷龍一樣幹的很賣力。
    陳餘站在路邊,手裏拿著一個罐頭,用刺刀挑起一塊牛肉咀嚼,笑嗬嗬觀看迷龍急躁的行動。
    死啦死啦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過來,髒兮兮的手指連同指甲蓋裏的汙泥伸進罐頭,撚起一塊肉放進嘴中,用衣領擦拭嘴角的汁水。
    “怎麽回事?”
    阿譯解釋道:“迷龍舍棄家財,幫這對母子葬了她公公,還說要帶她們母子回國。”
    “亂搞。”死啦死啦憤慨道:“一路上死了那麽多兄弟都沒人埋,這會慈悲心發作,要幫別人埋自己不認識的死人。”
    陳餘將手裏的罐頭塞進死啦死啦懷中:“我勸你別多管閑事,迷龍又沒逼人家,是他自己個願意。那女的也沒有答應他什麽,就是求他葬了自己公公,帶她兒子回國。”
    “威逼利誘都沒有?”死啦死啦不相信。
    陳餘沒好氣的說:“你散盡家財幫人葬死屍?迷龍要是敢威逼,我不會拿槍頂在他腦門上?”
    “死魚你幹啥?”
    “放開我!”
    掙脫出迷龍的手臂,陳餘感歎這熊羆的力氣真大。收容站裏的人紛紛側目,連同站在路邊的那位女子,滿是雜草和汙垢的臉抬起來,疲倦的臉龐下難掩麵容的美麗。
    “我可告訴你,要是趁人之危,我可是要執行軍法的。”陳餘淡淡的說。
    “啥趁人之危,你們這群讀書人腦子裏裝的是啥。”
    “啊?”
    陳餘佯裝難以接受的樣子,搖頭擺手。“不行,我們還要行軍打仗呢?”
    突然陳餘大聲叫喊,迷龍更加不自在,抱住陳餘用自己滿是戒指的手捂住他的嘴巴。
    嘴上說沒意思,眼睛卻從沒有離開那對母子。陳餘搖頭笑了笑,挺大東北老爺們兒,還是哥們兒得幫幫他。
    迷龍不好意思的撓頭,陳餘從未見過迷龍這幅小女兒模樣,羞澀且靦腆。迷龍春心萌動了,他在這對母子身上看見曾經屬於他的家庭,迷龍有家庭,那是在他隨東北軍離開東北之前,然後他便隨東北軍離開那片白山黑水。
    陳餘整理衣領,裝作很難接受的樣子說:“我們打仗就是為了國泰民安,是這個道理。你也不用求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怎麽還跪!下了?”
    “死魚你······”
    在母子腳下,躺著一位衣著得體的老人。老者已經去世,以錦帛覆麵,為他保留最後一絲體麵。
    隊伍沒有停下,從她們母子身旁走過。路過的士兵聽見聲音也隻是轉過頭看看,路過的難民自顧不暇趕路,生怕被隊伍丟在後麵。沒有人願意幫這對母子,我們願意為她給予憐憫,不願意為她提供幫助。
    “過路君子······”
    蜿蜒山路邊,有一位麵容姣好,臉上帶著疲倦,衣服有些髒的女子。她懷中抱著一個幼童,孩子抱住母親的腿躲在身後,用怯懦的眼神觀察路過的士兵和民眾。
    陳餘正帶著不辣等人斷後,防止日軍斥候偷襲,識別後麵而來加入的潰兵。忽然,隊伍停下來,前麵傳來口令原地休息。
    然後陳餘看見迷龍趴在輜重大車旁,眼神直勾勾盯著這對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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