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兵在過來之前，都在想著，作為軍區老首長，病危了，看望的人絕不會少，他們能不能擠進去都是個問題，還怎麽讓他假扮老首長的兒子？
    然而，當他真正來到頂層的時候，發現整個走廊上，除了醫院的護士外，根本就沒有所謂探望的人。
    王貴急急忙忙地來到一號病房，他還沒推門，一個身穿醫生服裝的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王大校。”醫生看到王貴後，朝他點了點頭。
    王貴詢問了一下老首長的情況後，轉頭朝楊兵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楊兵看著王貴的動作，也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聲。
    進門後，是一陣死寂的氣息。
    在床上，躺著一個臉上滿是灼燒舊傷，雙目緊閉，四周彌漫著死亡氣息，但神色依舊堅毅的老人。
    “老首長。”王貴走到老人身邊坐下，抬手輕輕握住老人枯槁的左手，原本犀利的眼眸，第一次在楊兵麵前濕潤變紅。
    床上的人微微動了動，渾濁的眼眸緩緩張開，細微到幾不可聞的聲音從呼吸麵罩下傳出。
    “小王……”
    “是我。”王貴聲音有些沙啞。
    “真好……”
    老人想要閉上雙眼，王貴握著老人的手突然加大力度，“老首長，你先別睡，我，我給你看個人。”
    說完，王貴轉頭用眼神示意楊兵過來。
    楊兵有些無奈，閉眼代入一下角色後，才走到床邊。
    強壓下心中的尷尬和心虛，楊兵說話的語氣都帶上一下顫抖，“爸。”
    老人原本都快要閉上的雙眼猛地睜開，無力的右手哆嗦著要伸向楊兵，“國才……”
    “爸，我回來了。”楊兵學著王貴的動作，走到老人的右邊握住老人的手。
    看著老人昏昏沉沉，隨時都會睡著的模樣，楊兵莫名也有些難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代入角色太深了，他現在隻覺得內心堵得慌。
    “國才……對不起……是爸……對不起你和……你娘……”
    “我不怪你。”楊兵也盡可能地用安慰的口吻對老首長說。
    “謝……謝……”一滴淚珠滑落，老首長的手無力地垂落到床上。
    楊兵的手也緩緩鬆開。
    “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楊兵才剛剛起身，門口突然傳來尖銳的喊聲。
    楊兵回頭一看，發現是一個穿著華麗服飾的老婦人。
    “駱大姐，這是我請來，代替國才送老爺子一程的人。”王貴連忙出來解釋。
    楊兵沒有和老婦人解釋，他直接走到王貴的身邊，對王貴說道：“大校，老首長去了。“
    “什麽？！”王貴還沒說話，一旁的老婦人立刻發出尖銳的聲音。
    她直接撲到床邊，看到旁邊儀器上平直的直線後，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老哥啊，你怎麽能這麽早就去了，你那侄孫明年就要找工作了，沒了軍屬這個頭銜可怎麽辦啊。”
    “老哥，你可不能死啊，老哥！”
    楊兵實在受不了老婦人尖銳的魔音，和王貴一起，去了走廊。
    王貴喊來醫生，醫生進去病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份死亡證明。
    那老婦人也在，她死活不肯接死亡證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請求醫生再努力一下，把老首長救活。
    如果不是在裏麵聽過她的嚎哭，楊兵說不定還真的以為她又多麽在乎自己的老哥。
    看著遠去的老婦人，王貴抬手重重砸在一旁的牆壁上，似乎在發泄內心的不甘，“看到了吧？這就是人心險惡，以往孝敬老首長的，巴結老首長的，到了現在巴不得和老首長斷絕所有的關係。”.
    楊兵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末日之下，誰不是這樣呢？但至少老首長還有你，不是嗎？”
    這就是人性，人們大都隻會在乎你能夠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利益，一旦你不能給他們帶來利益，你在他們眼中連狗都不如。
    王貴詫異地看了楊兵一眼，楊兵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指了指病房，“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王貴取出一根煙，咬在口中，“軍方會處理的，對於老戰士，軍方有v專門的墓地。”
    楊兵點點頭，聽到老首長有落葉歸根的地方後，他內心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當他意識到自己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也微微有些發愣。
    自己居然會因為老首長的事情而動容，他還以為，自己在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後，早就已經習慣這個世界的人性了。
    將楊兵送出醫院後，王貴就折返回去處理老首長的後事了。
    楊兵走到一條小巷中，靠在牆壁上長長出了一口氣，在這個世道下，隻有成為強者，才不會受到欺辱，隻有長盛不衰，才不會落到孤苦伶仃的下場。
    “還是不夠強啊。”楊兵仰天長歎一聲。
    黑暗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楊兵感受到了，不過，他並沒有太在意。
    這裏是城市，沒有什麽必要的話，他是不會主動招惹麻煩的。
    沒有理黑暗中的聲音，楊兵走出黑暗的巷子，抬手找來一輛出租車，就朝著實驗室而去。
    在楊兵搭上出租車的地方，幾個人從黑暗中站了出來。
    “喂喂喂，老大，你看到了嗎？”
    “嗯，看到了，那小子居然還能打車，還真是個有錢的。”
    “那……我們幹一票？”
    “別急，我們先摸清楚，他住哪兒。”
    “……”
    楊兵自然不知道他走後巷子裏發生的事情，就算知道，他也沒有心思理會。
    他現在隻想快點把納米機器人研發是材料，這樣，他就能夠再去海市了。
    到現在還沒有打聽到蘇妃和樂琪琪兩個女人的消息，楊兵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拋下這種感覺不談，楊兵很快就來到第六實驗室。
    一進門，他整個人都愣住了，“你怎麽過來了？”
    看著在玻璃房中的付小雪，楊兵的眉頭都能打結了。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付小雪出現在實驗室中，一來，是讓暗地裏的人知道他和付小雪的關係，恐怕會用付小雪來要挾他，二來就是，帶上付小雪一起的話，到時候逃離這裏的難度會成倍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