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哪裏會冷，但周祈川看著並肩離開的兩人，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往上直衝頭頂。
    他開始懷疑，宋知鳶是不是真的打定了注意，要跟時言在一起。
    明明他們之前那麽相愛，她怎麽能這麽快喜歡上別人呢？
    周祈川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在單元樓門口站了很久，直到賀雪擔心他，找了過來。
    “周總，很晚了，我們該回去了。”
    “幾點了？”周祈川問。
    賀雪看了眼時間，“還有十分鍾到十點。”
    “陪我去趟度春風。”周祈川點點頭，提步朝外走。
    看著他的背影，賀雪愣了幾秒，隨即跟上。
    上了車，她向司機報了地址，才知道度春風已經暫停營業了。
    賀五說，“聽說是老板娘不想幹了，轉讓的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話落，他轉頭看了眼臉色不佳的周祈川，問，“老板，要回家還是回公司？”
    “找家酒吧。”吩咐完，周祈川補充道，“不去上次那家。”
    賀五了然，讓司機開車去了一家隱私性比較好的酒吧。
    重點是，這裏的人比較規矩，不會像上次那樣，趁著他去了個廁所的時間，幾個人拖住阿新，差點給老板扒光了。
    還好賀雪反應及時……
    光是想想，賀五都覺得頭皮發麻。
    ……
    “他已經走了。”時言端了一杯熱水遞給宋知鳶，抽走她手裏拿了半天一頁都沒看完的書。
    心不靜，看什麽都沒用。
    宋知鳶回神，衝著他笑了笑，“謝謝。”
    “不用客氣，互相幫忙而已。”時言一臉坦然，頗有些無奈道，“我原本打算搬出去，剛訂好酒店，奶奶就來電話了。”
    “你怎麽說的？”宋知鳶有些好奇。
    時言摸了摸鼻子，“還能怎麽說，吵架了唄。”
    “噗！”宋知鳶忍不住笑出聲，“你這麽騙奶奶，真的好嗎？”
    “她倒是不生氣，還告訴我女孩子就是要哄著。爺爺生前，就是什麽都依著她。”說起這些，時言不免感慨。
    爺爺奶奶的感情，真的好到哪怕他親眼看見，都會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宋知鳶也有些羨慕，低喃道，“要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白頭偕老，就好了。”
    “給自己一個機會，或許你也會成為其中一對。”時言適時提醒。
    雖然知道不會，可他一番好心，宋知鳶還是說了句，“或許吧。”
    如果她能放得下。
    如果到那時，周祈川還是孤身一人。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隻要周祈川願意，明天就可以跟他去領證的人都多到數不清。
    想到這裏，宋知鳶忽然笑了。
    她看向一臉關切的時言，坦言道，“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世界上從來沒有後悔藥這種東西。”
    這些都是中國人常用的話，她還擔心對方聽不懂。
    不想時言卻搖搖頭，無比認真道，“有沒有可能，在於你願不願意去做。不試試就輕言放棄，那才是真的會後悔。”
    ——有沒有可能，在於你願不願意去做。
    宋知鳶不由的一愣。
    她想了很久，最終把事情的始末和時言說了一遍。
    或許是他身為心理學教授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說話也讓人舒服，所以宋知鳶才會願意揭開傷疤給他看。
    同時，她也希望說出來能讓自己舒服一點。
    周圍的人因為擔心她，就算知情，也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來，先喝杯水。”聽宋知鳶說完，時言沒著急下定論，而是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
    水是冷水，喝完一杯水，宋知鳶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你最近還做噩夢嗎？”看她臉色好看起來，時言這才提出自己的問題。
    他之前有接待過類似宋知鳶這種親眼看到親人出意外，受到刺激，甚至患上創傷性後遺症之類疾病的患者。
    無一例外，他們都會做噩夢。
    夢裏，大多都是前半段溫馨相處，後麵就是當時的意外重現。
    唯一的不同就是，有些人因為自身心態和周圍環境，走出來的會快一點。
    而有些人，如果不經過心理輔導，永遠走不出來。
    宋知鳶想了想，說道，“這兩個月基本沒做過，也不怎麽夢到我媽媽了。”
    時言點點頭，“你的情況有在好轉，如果最初就接受心理輔導的話，走出來的會更快。”
    “你想給我做心理輔導？”宋知鳶問。
    時言笑著搖搖頭，“你是我朋友，我沒辦法給你做輔導。不過從你目前的精神情況，各個方麵來看，你不需要。”
    對他的結論，宋知鳶表示認同。
    關於母親去世的事情，經過這麽久，她已經能接受了。
    因為她自己很清楚，人已經去了，就算她不接受，也無力回天。
    想了想，時言問，“你現在不願意回頭，是不是擔心萬一之後再陷入自責，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身邊最親近的，莫過於自己的伴侶。
    宋知鳶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雖然說起來有點矯情，但我們感情很好，他甚至為了救我差點沒命，我不想以後讓他也跟著我活在自責裏。”
    “你這麽想沒錯，我能理解。”時言十分中肯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自私了？”宋知鳶很意外他的話。
    知道她的決定時，就連跟她最要好的夏星洛，都覺得她一定後後悔，讓她要好好想想。
    確實，她也後悔了。
    但她那麽傷害周祈川，養好傷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回頭找他，對他未免太不公平。
    時言勾唇，“怎麽會，嚴格來說，人本性上都是自私的，但這件事情，我不覺得你有多少錯。”
    說著，他微微頓了頓，“錯的，是那些當了父母還不負責任的人。”
    他說這話時，眼底有著與他以往溫和不符的怒意，隱隱還有著些許怨恨。
    想到夏溫衍說的話，還有他之前隻提到過他母親，宋知鳶隱隱猜到了什麽。
    回過神，時言歉意一笑，“抱歉，剛剛帶了點個人情緒。”
    “沒事，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聽我囉嗦了這麽多。”宋知鳶有些難為情。
    時言輕笑，“說出來，會好受一點。不過，我想多問一句，你真覺得你母親跳崖，是你和周祈川在一起導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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