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萬字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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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張士誠麵容瘦削,頗有幾分精明神采,而朱元章則是儀表不凡的國字臉,屬於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息。
    “張士誠活命之幸,全都仰賴都元帥,不敢不拜啊!”
    張士誠說罷,又是要行大禮,卻是被朱元章用力給攔住了。
    二人一番客套推讓後,終於是讓張士誠放棄繼續的打算。
    “都元帥,城內軍民已經待命,還請都元帥入城檢閱!”張士誠大聲說道。
    朱元章和朱瀚對視一眼,他們倆都是一樣的想法,那就是暫不入城。
    高郵城內可是一片慘狀,進去能夠檢閱個毛線。
    萬一要是朱元章發生了什麽危險,城外的紅巾軍就算是想要援救那都是來不及。
    畢竟,朱元章對於張士誠欣賞歸欣賞,但也不完全信任啊。
    “張元帥,如今城內軍民疲累不堪,就不檢閱什麽了!”朱元章揮揮手說道。
    緊接著,朱元章又是叫過來一名隨行的軍糧官。
    他指著軍糧官大聲說道。
    “咱命令你,把隨軍的糧草,拿出來一半交給張元帥,高郵城的兄弟們已經好長時間沒吃頓飽飯了,必須要抓緊去辦,天黑之前要是還有高郵城的兄弟們餓肚子,咱就要你的腦袋!”
    “遵命大帥!”軍糧官立刻就是下去辦理了。
    張士誠身後的軍士們聽到這話,立刻就是忍不住發出了一陣歡呼。
    他們已經斷糧一個多月,餓得早已經兩眼冒綠光,恨不得要啃食地上元軍的屍體了。
    現在聽到朱元章非常大方的拿出一半軍糧,全都是歡呼起來。
    張士誠聽到這些歡呼,心中已經是徹底明白,朱元章不僅用強悍的兵馬震懾了高郵義軍,如今又是用自己的仗義行為,讓高郵守軍從心底了服氣了。
    張士誠如今手下兵馬折損過半,外圍的城鎮也是被蒙元摧毀大半,以後除了緊跟朱元章的步伐之外,已經是別無出路了。
    若是哪一天與朱元章翻臉,恐怕朱元章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張士誠給按死。
    “都元帥,以後淮東事務,還請都元帥派人來都管!”張士誠忽然說道。
    其實,這是張士誠最後的試探。
    若是朱元章一口答應,派自己人前來都管監視自己,那張士誠心中肯定不服,暗中還會想別的辦法應對。
    不過,朱元章的反應立刻就是掐滅了張士誠最後的這點心思。
    “派什麽都管,淮東這裏的元帥,依舊是張兄弟,等到清理完了韃子,一切都跟之前一樣,咱們繼續聯手!”朱元章豪爽的笑道。
    有了這一番話,張士誠就是真的徹底心服口服了。
    朱元章與張士誠隨後約定,依舊維持之前的名義從屬關係,朱元章為南路軍都元帥,張士誠為其下淮東軍元帥。
    另外的食鹽、糧食等交易依舊維持不變。
    不過,為了防備南北元軍反撲,朱元章將會派兵幫助防守,建立南北兩個淮東兵屯。
    一個在北麵的淮安,駐紮步軍五千,扼守警備淮河。
    另外一個在長江北岸的泰州,駐紮水步軍八千,防備江浙元軍,以及海盜和倭寇。
    是的,就是那個倭寇。
    從元代開始,日本就已經也進入了‘南北爭霸’的亂世,大批倭人成為倭寇,頻繁襲擾中原、朝鮮等地。
    朱元章的恩威下,張士誠等人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
    畢竟,殺韃虜皇帝,敗百萬大軍,哪一個都是預示朱元章的氣運天時和能力。
    張士誠絲毫沒有與之相爭的心思,索性非誠認真的抱大腿。
    “都元帥放心,以後淮東這裏,一切聽從安排!”張士誠大聲說道。
    張士誠的姿態擺的很低,這讓朱元章和朱瀚都是很高興。
    特別是朱瀚,曆史上的一代梟雄張士誠,很可能已經是不會存在了,一個朱元章的忠實擁躉張士誠已經是出現了。
    “軍中繳獲的韃虜戰利品,所有的糧食、鎧甲和兵器,咱都留給你,用來恢複民力和軍力。”
    朱元章一邊拉著張士誠進入營帳中坐下,一邊說道。
    “什麽,都元帥說的都是真的嗎?”張士誠一聽,頓時一臉的驚喜。
    他身後的弟弟、部將和謀士們也都是麵露驚訝。
    朱元章笑著點頭。“沒錯,咱跟阿瀚已經商量過來,淮東淮西都是一家,必須要讓淮東盡快恢複民力和軍力,不僅對於抵擋韃子反撲有利,對於百姓們也是好事啊。”
    其實,朱瀚跟朱元章早先商量的是,若張士誠老老實實的話,那就把軍需補給留下來支援他,若是張士誠還有‘自立’的心思,那就統統帶走,一粒糧食都不會給他留下。
    當今亂世,糧食可是第一要命的東西。
    張士誠聽到這裏,幾乎快要熱淚盈眶了啊。
    高郵城被圍攻數月,軍士百姓們不知道餓死了多少。
    原本以為自己要再低三下四懇求一些糧食來續命。
    萬萬沒有想到,朱元章竟然如此大度,一張口就把所有繳獲的軍需糧食補給給自己了。
    “都元帥大恩,張士誠這輩子都牢記!”張士誠抱拳拱手道。
    在張士誠身後的淮東義軍眾人,也都對朱元章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所有人都覺得,就衝著朱元章這一份大度無私,他們淮東伏低做小就已經是夠本了。
    朱元章的話卻是沒有結束,他揮揮手笑道。
    “不過,糧食軍需都留給淮東,韃虜軍中的大小銅火銃,咱都要帶走了。”
    張士誠毫不在意。“全屏都元帥做主,我都雙手讚同!”
    淮東眾人已經是看出來了,朱元章朱瀚麾下的兵馬,其中以火炮最為強橫。
    一炮激發,可謂是糜爛敵營數百步!
    這麽厲害的東西,肯定是極度缺乏銅料。
    他們帶走所有的銅火銃,那自然是要回去回爐重煉的。
    “另外,還有繳獲的馬匹和俘虜,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朱元章最後說道。
    對於這個問題,張士誠也不是很在意。
    他並沒有向北馳騁縱橫的野心,江淮一帶的河網,讓騎兵沒有太多的發揮空間,隻需要守衛住鹽田和高郵揚州一帶,幾千騎兵就夠了,根本需要不了太多的馬匹。
    更何況,馬匹消耗的糧食草料實在太多。
    有供養一匹馬的成本,足夠養活三四名士兵,對於張士誠來說,馬匹太多簡直就是浪費。
    至於什麽韃子俘虜,張士誠等人更是不想要。
    連馬匹都不想養活,更何況是什麽韃子俘虜。
    這些韃子兵在淮東殺人放火,留在活動也是一個死,絕對不會留著他們當什麽勞役苦役的。
    張士誠說了自己的想法後,倒是讓朱元章心中大為放心了。
    既不多貪馬匹,也不想要俘虜,也就是說張士誠是真的沒有什麽心思擴軍實現野心。
    朱元章在心中暗道:“看來七五說對了,這個張士誠最大的野心,恐怕就是守著淮東,當一個特大號的鹽商富戶,根本不是什麽正經的王霸之輩。”
    有了張士誠的態度後,朱元章自然就毫不客氣的把幾乎所有戰馬和俘虜照單全收了。
    除州可是有大量的工礦需要苦力去填人命,這些韃子俘虜在臨死之前,必須要挖一些石頭和礦產贖罪了。
    雙方對於一切戰後重建和新秩序,很快就是達成了共識。
    在楚州淮安的步軍,在泰州的水軍,就是他們穩固同盟的基礎。
    朱瀚和朱元章又是率軍在淮東略作休整,順便讓徐達等人率軍一路向北追殺蒙元殘兵。
    等到一切完畢,又是過去了將近半個月。
    此時,紅巾軍朱元章擊殺蒙元皇帝、殲滅百萬元軍的消息,已經是傳遍天下了。
    在這天下群雄的一片讚歎中,朱元章和朱瀚也已經是啟程離開淮東高郵,返回了除州。
    這一次主動出擊,朱瀚他們兄弟可謂是賺翻了。
    不僅揚名天下,還獲得了大批的繳獲物資,而且還收服了一個潛在對手張士誠為從屬。
    “從今往後,咱們想要再低調,恐怕就是沒有可能了。”
    對於這個變化,朱瀚也是提醒自己老哥。
    “七五,你當初說是要緩稱王,為的就是不被韃子注意到,現在好了,全天下都是注意到咱了。”朱元章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愁緒,反而是笑逐顏開。
    “高築牆、廣積糧和緩稱王,其實也還是要繼續堅持的,隻不過要把牆壘的更高更大,糧食囤積的更多更廣,緩稱王嘛,也不是不可以,隻需要跟劉福通他們步調一致就好。”朱瀚說道。
    殺了蒙元皇帝,要想再低調,那是絕對不可能了。
    特別是,當劉伯溫回到江浙行省後,江浙平章伯魯、範遙等人一定會是又驚又怕。
    當初有蒙元皇帝隨時南下威脅,讓他們這些蒙元大臣起了歹心,如今看到朱元章實力這麽強悍,他們難免不起惶恐不安的心思。
    那雙方建立不久的信任和利益,將會有受損的可能。
    “江南是錢袋子,要不咱直接出兵,拿下江南如何?”朱元章忽然說道。
    朱瀚想了一下,覺得還不是最佳時機。
    “伯魯等人還算老實,出兵攻打的話,有損之前的約定,而且,現在我們已經是各路義軍戰功最耀眼的存在,若是再拿下江南,將會有不少人惦記我們了。”朱瀚說道。
    朱元章一琢磨,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隻聽朱瀚繼續說道:“哥,要想拿下江浙,最少要有一年時間,用來在除州培養一批我們的官吏軍官,等到拿下江南,用他們快速取代蒙元的各級官吏,控製住最基礎的權力,否則,就算得到了一個江南,要麽任用蒙元遺留的舊官吏,要麽選用提拔江浙士人,不論是用誰,對於咱們的命令,都是不能盡心盡力完成的。”
    他這一番話說的還是非常客氣了。
    先不說蒙元遺留官吏的問題,就說是那些江浙士人就很不靠譜,除了劉基、宋廉等一批知名人士外,許多都是注重虛浮的讀書人,距離朱瀚理想的治理型官吏都差了許多。
    “嗯,七五你說的是有道理,不用自己人,咱也是覺得不踏實。”朱元章說道。
    等到他們回到了除州,還沒有來得及商議更多的布置,就有從潁州來的‘大宋皇帝’專使抵達。
    大宋皇帝趙林兒派人帶來了皇命聖旨!
    此前,因為劉福通指揮的第一次北伐汴京會戰不利,紅巾軍撤退潁州後,原本有些士氣消沉,正當劉福通等人想辦法來鼓舞士氣的時候,‘龍興大帥’朱元章於洪澤湖擊殺蒙元皇帝,殲滅百萬韃虜的巨大喜訊捷報就是傳來了。
    一時之間,紅巾軍上下從開始的不敢相信,很快就是轉入了欣喜若狂中。
    大丞相劉福通瞬間激動了起來,他覺得朱元章能夠取得如此大豐功偉績,自己率軍在汴梁牽製‘數十萬’元軍應該能夠發揮了很大作用。
    大宋皇帝趙林兒很快下令,借助朱元章的這個巨大勝利,宣布馬上就要組織第二次北伐!
    韃虜皇帝都已經是被紅巾軍殺死了,這一次北伐的目標,也已經不是小小的汴梁了,而是直接放到了蒙元京師大都。
    為了進一步提振士氣,潁州的大宋朝廷以皇帝趙林兒名義,正式冊封各路紅巾軍將領封爵名號。
    天字第一號大功的朱元章、朱瀚兄弟,自然是在其中位列前排。
    當送走了潁州皇使,朱元章和朱瀚看著手中的聖旨,不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嗬嗬,這個劉福通,還真是會借力打力,借著咱的大勝,給他自己加上第一號封賞。”朱瀚笑道。
    一連串的封賞中,劉福通位列首位,被加官為大丞相、都督天下兵馬大元帥、穎王。
    “這倒無所謂,劉福通畢竟是首義,咱也沒啥意見。”朱元章非常大度的說道。
    其實,朱元章和朱瀚的封賞是僅次於劉福通。
    如今的朱元章地位,已經是明顯超越了其他三路都元帥,被封為南路軍都元帥、加太尉、淮南江北行中書省丞相、吳國公。
    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從一個濠州小帥,變成了紅巾軍的第三號人物。
    而朱瀚獲得冊封,也是一點不算少,除了原本的江南行省平章外,還加封為除陽侯,太子少保,算是把虛名麵子給足了。
    “隻不過,劉福通他們馬上打算再次北伐,又是得我們資助不少糧草了。”朱元章頗有些不情願了。
    “哥,潁州距離我們太近了,要是劉福通他們不北伐,反而要來東進南下,那才是不壞事呢。”
    朱瀚不心疼那點糧草,反而是怕劉福通他們待在潁州不動。
    隻要劉福通他們繼續北伐,那就會給朱元章朱瀚他們充足的時間準備。
    朱瀚心中,已經是把江浙看成了一塊砧板上的大肥肉。
    至於什麽時候切這大肥肉,全看自己什麽時候把刀磨好了。
    在此期間,若是有任何人妄圖染指江浙,朱瀚都會讓老哥朱元章把跟他們拚命的。
    “這新一次的北伐計劃,不知道劉福通要如何安排,等到商量的時候,我們可以出糧出錢,但是盡量不出兵了,就說我們這一次消滅韃子受損也比較厲害,省的有人再妒忌我們。”朱瀚說道。
    這一次消滅淮東的元軍,並沒有損失太多的兵馬,僅僅是折損了不到三千人而已,其餘的大小傷員已經是恢複的七七八八了。
    “好,七五你放心,到時候劉福通讓咱去潁州,一定牢牢記著這些。”朱元章笑著說道。
    幾天之後。
    大宋皇帝韓林兒又派人來傳旨,詔請南路軍都元帥朱元章去潁州商議二次北伐蒙元事宜。
    朱元章與朱瀚早已經是有所準備,帶上了繳獲的蒙元皇帝龍袍、玉帶和印璽等寶貝,踏上了去往潁州的路程。
    紅巾軍上下眾將領齊聚潁州,他們將會親眼看到朱元章的榮耀時刻。
    。
    。
    。
    。
    河南,汴梁城。
    自從中書省右丞哈麻等人,率領被釋放的元軍上下從洪澤湖返回汴梁,他們就是迅速在河南汴梁安插官吏,拉攏河南行省平章特木爾、團練將領察罕帖木兒、李思齊等人。
    哈麻等人剛剛與河南行省將領們建立了政治同盟,從淮東就傳來了丞相脫脫敗亡身死的噩耗。
    一時之間,整個河南的蒙元官吏們是人心惶惶。
    前腳剛剛死了皇帝,後腳就是百萬朝廷大軍覆滅。
    不論怎麽看,大元朝都是要完蛋啊。
    “朝廷一定有紅巾賊的奸細,否則,不可能是如此迅速的被賊人攻破!”
    右丞哈麻與河南平章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人商量,準備向京師大都上奏,請求讓皇太子愛猷繼位,然後清剿脫脫餘孽。
    因為,哈麻等人已經是認定,一定是丞相脫脫想要養賊自重,結果卻是玩砸了,不僅害死了皇帝妥歡帖木兒,而且還讓自己命喪亂軍。
    大元皇帝的一路行程,從河南行省一路南下進入淮東,若不是脫脫之錯害死了皇帝,那就得由河南行省眾人或者哈麻等護駕禁衛承擔責任了。
    飯團看書
    如此情況下,他們一致把矛頭對準了脫脫這個死人。
    很快,從京師大都就傳來了消息。
    皇太子愛猷,在奇皇後等人的擁立下,毫不意外的繼承了大元皇帝和蒙古大汗的權力。
    並且,剛剛上任的新皇帝愛猷,給自己的死鬼老爹加了一個廟號惠宗,至於諡號,因為實在是有些太長了,也死的有些太丟人,一時半而還沒有想出來。
    不過,按照元朝中後期皇帝死後的規矩,新皇帝愛猷給死鬼老爹追了一個蒙古大汗的名號,叫做‘烏哈嘎圖汗’,也就是蒙古人聰慧英明的意思。
    雖然死的有些愚蠢,但是並不影響取一個好聽的大汗名號。
    但是。
    當汴梁城內的哈麻等人,聽到這個‘烏哈噶圖汗’的稱號後,全都是愣住了。
    他們都一個個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連巧舌如黃的右丞哈麻,也是一個勁兒的吞咽口水,用來緩解自己的恐懼和緊張。
    有這些反應的人,全都是被紅巾軍從洪澤湖釋放回來的蒙元高層官員將領。
    河南行省的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人都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情況。
    不過,他們現在是政治上的同盟,一切都是要搞明白的。
    等到送走了大都來的使者,河南行省的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人才是開始詢問起來。
    哈麻等人依舊是一臉的驚恐。
    麵對河南行省幾個人的詢問,哈麻等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才是小心翼翼的說道。
    “烏哈噶圖汗!這個名號,在大都使者到來之前,我們就已經是聽說過了。”右丞哈麻說道。
    “什麽?”特木爾頓時臉色大變。
    “這怎麽可能?”察罕帖木兒更是一起身大聲嚷道。
    其他的幾個蒙元官員也都是不敢相信這個說法。
    因為,按照蒙元的規矩,他們後期對於大汗的尊號,已經是類似於漢人的諡號了。
    隻有是皇帝死了,才能由繼任的皇帝追尊一個大汗尊號。
    在此之前,不可能會有人提前知道,除非早已經有人提前預備好了,知道大元皇帝將會在不久之後突然喪命。
    所以,哈麻等人說法實在是驚世駭俗。
    幾乎可以說是有人提前預知了大元皇帝的死亡。
    “這怎麽可能啊,右丞你們實在哪裏聽到的?”河南行省平章特木爾立刻問道。
    他看到哈麻等神色慌張驚恐,不像是偽裝出來的模樣。
    哈麻這時候才繼續說道:“我們是從紅巾賊口中聽說的!”
    “紅巾賊?”
    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人更是震驚的不行了。
    隨後,哈麻等人就相繼解釋起來。
    他們在洪澤湖大營被紅巾軍俘虜後,那個紅巾賊頭目朱瀚釋放了他們,並且還說了一句‘回去安葬你們的烏哈嘎圖汗吧’,讓他們帶回了蒙元皇帝妥歡帖木兒的遺體。
    聽完了這個說法,河南行省平章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人全都是後背冒起了冷汗。
    “紅巾賊怎麽提前知道先帝的追尊名號?”
    “那還用說,肯定是大都之中,有人勾結了紅巾賊,故意讓陛下戰死在了沙場!”
    “什麽人這麽大膽?”
    “哼!先帝暴亡,誰得到了好處,那就是誰勾結的紅巾賊!”
    “那這麽說,先帝駕崩,太子繼位,奇皇後掌權聽政,背後乃是奇皇後的陰謀?!”
    一時之間,汴梁城內的這幾個蒙元重臣們,紛紛都是把所有懷疑加到了剛剛即位的皇太子愛猷和奇皇後身上。
    他們這些人是越說越覺得推斷完全正確。
    特別是右丞哈麻,死死咬定他們一行人都沒有軍事泄密,卻遭到了紅巾賊的完美突襲。
    而且,大戰過後,紅巾賊還主動釋放了所有的蒙元高官,那就說明有紅巾賊的臥底藏在他們之中,既不能殺掉,也不能隻釋放他們,所以就把俘虜統統都放了。
    理清了這些後,右丞哈麻與河南平章特木爾等人立刻暴怒。
    “太子和奇皇後密謀,害死了先帝啊!”
    “不忠不孝,無君無父!”
    “奸賊毒婦,還敢繼承帝位?”
    “傳檄四方,揭穿他們母子的陰謀!”
    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人全都激動的嚷嚷起來。
    右丞哈麻等人感到一陣陣後怕,京師大都來的聖旨,一直催促他們護送先帝遺體回大都,並且還赦免了他們的罪過,好讓他們安心回京師。
    現在想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唬人的騙人伎倆!
    什麽安心回京,無非就要把他們騙回去統統殺掉,避免一切可能泄密的人活著。
    “哼哼!要不是那個紅巾賊朱瀚說漏了嘴,我還真是要被奇皇後這惡毒的高麗女人給算計了!”
    右丞哈麻心中暴怒,已經是開始盤算如何揭穿奇皇後這個害死蒙元皇帝妥歡帖木兒的‘大內奸’。
    “皇太後,哦不,是奇皇後也下令,想要讓我護送先帝遺體回大都,這麽說來也是要對我下手啊!”河南平章特木爾皺眉攥拳的說道。
    哈麻和特木爾等人很快就是認定,奇皇後不僅是串通紅巾賊,某害死了先帝妥歡帖木兒,還要把他們這些蒙元忠臣們一網打盡。
    “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各位,我們要想辦法救大元啊!”
    大元京師,大都。
    作為大元的都城,如今已經是全部換上了縞素喪葬的模樣,皇帝死了進入了國喪。
    不過,雖然是國喪,卻是有人高興的不得了。
    奇皇太後自然就是最高興的人。
    什麽皇帝丈夫,對於奇皇後來說,根本就是不能跟皇帝兒子相提並論的。
    而且,她的兒子愛猷登上皇位後,奇皇後就變成了唯一的皇太後,原本是大皇後的伯顏忽都皇後,瞬間就是從後宮第一順位,變成了無人問津的過氣人物。
    奇皇太後政治權謀手段還是很不錯的,在幫助兒子登上皇位後,拉攏草原各路諸王總管,確立了大後方的穩定。
    並且下令赦免了右丞哈麻等一幹護駕官員將領禁衛們的‘護駕不力’的罪名,準許他們護送先帝遺體返回京師。
    與此同時,奇皇太後因為是出身高麗國的權貴之家,很快就以元朝宗主上國的名義,讓高麗國組織水軍,派人南下江浙行省聯絡平章伯魯等人,想要從海路恢複與江浙等南方行省的聯絡,恢複掌控江浙等地。
    最後,為了鎮壓各路反賊,奇皇後還下令封賞察罕帖木兒、李思齊、伯魯帖木兒等人,讓他們來大都接受冊封獎賞,順便向新皇帝愛猷和皇太後奇氏表一下忠心。
    皇宮之內。
    “如今草原各部諸王總管,都已經派人來宿衛了,為何偏偏哈麻等人遲遲不見蹤影?”
    奇皇後穿著一身華麗的皇太後禮服,準備參加大朝會。
    新皇帝愛猷還沒有正式登基,必須要在安葬了先帝妥歡帖木兒之後,才能夠正式稱帝登基。
    所以,護送先帝遺體的哈麻等人就是很重要了。
    哈麻等人什麽時候回大都,準皇帝愛猷才能夠什麽時候正式登基。
    在一旁伺候的高麗太監金大,趕緊給奇皇後回話。
    “殿下,奴婢立刻派人去催一催吧,哈麻這個罪臣實在是不成樣子,該訓斥一番了。”金大諂媚的說道。
    奇皇後點點頭,便讓金大派人去安排了。
    不過,所謂的訓斥卻是免除。
    “哈麻等人護駕禁衛,全都是大都的勳貴子弟,若是把他們全都得罪了,不利於將來愛猷獲得眾人忠心,反正以後哈麻也不會有什麽大權了,等到他回來大都,辦完了先帝下葬,立刻就把他貶謫到烏斯藏去喂牲口!”奇皇後不屑的說道。
    右丞哈麻畢竟是禁衛們的臨時統帥,奇皇後還打算維住對方,省的鬧出亂子影響兒子愛猷登基大典。
    奇皇後隨後又是盤算起來,按照她的設想,愛猷登基皇位後,將會利用草原各路諸王的兵馬與河南等行省兵馬鎮壓各路反賊,用江浙的銀錢糧草供養軍隊,自己坐鎮大都讓勳貴禁衛們去各地充當監軍。
    如此一來,相信很快就能夠打壓住紅巾賊的氣焰。
    等到剿滅了紅巾賊大頭目朱元章朱瀚兄弟,那愛猷的皇位就是牢不可破了。
    正當奇皇後算盤打得很美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太後,太後!”
    “不好了,反了,反了!”
    隨即,一名宦官就急慌慌的跑了進來。
    此人叫做樸大,也是高麗國進貢的閹人,跟金大一樣是奇皇後最寵信的心腹宦官。
    “怎麽了!?”奇皇後眉目一瞪,心中已經是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樸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慌慌張張的說道:“太後,不好了,剛剛傳來的急報,右丞哈麻、河南平章特木爾等人在汴梁造反了,他們造謠說是太後和皇帝陛下害死了先皇,不肯尊奉大都的號令!”
    奇皇後一聽,頓時感覺整個人都是被震得渾身一顫。
    “哪來的謠言,這怎麽可能!”
    奇皇後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明白啊。
    自己明明是派人屢次下了詔書命令,不僅安撫哈麻這些有罪之臣,而且還封賞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地方實力派官員將領,怎麽他們就抱團反了自己呢?
    不僅是反了自己,還拋出了這麽離譜的鬼話。
    先皇是被紅巾賊朱氏兄弟害死的,跟遠在大都的自己有什麽關係?
    “謠言,肯定是謠言!”
    奇皇後當然是不肯相信,連大朝會也是沒有心情去了,直接派人去嚴查謠言的來源,並且專門派人去往汴梁,催促哈麻、特木爾等人快點到大都。
    隻要哈麻、特木爾等人護送先皇遺體回來,那謠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不過。
    令奇皇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謠言竟然是真的!
    前前後後好幾撥人,很快就是把汴梁舉起造反的事情給坐實了。
    “太後,哈麻、特木爾幾個奸賊在汴梁造反,擁立魏王孛羅帖木兒為監國!”
    “太後,哈麻等人傳檄天下,要舉兵進大都!”
    “不好了,太後,大都的草原各部勳衛有異動!”
    “啟稟太後,大都不少權貴紛紛逃走了!”
    。
    。
    魏王孛羅帖木兒屬於是元帝妥歡帖木兒為數不多的近親宗室,封地就在河南,雖然沒有什麽才能,但是卻是身份尊貴的皇叔。
    如今魏王孛羅帖木兒被哈麻、特木爾等人擁立為監國,大有不調查清楚先帝死因不罷休的架勢,一時之間大都內人心惶惶,謠言滿天飛。
    奇皇後利用手段穩定的局麵,很快就是崩塌的稀裏湖塗。
    大漠草原上的蒙古諸王總管們人疑慮重重,紛紛不像從前那般恭順。
    河南、山西、陝西、山東一帶的元軍官員紛紛叫嚷要嚴查內奸凶手。
    隻有大都、遼陽、高麗一帶還算聽從奇皇後和新皇帝愛猷的命令。
    不過,哪怕是大都城內,也逐漸有了不可控的事情悄悄發生。
    大都的酒樓茶肆之內,開始慢慢流行各種宮內秘聞。
    “哎,你們聽說了嘛?”
    “什麽,快講講!”
    “我聽我鄰居家的二舅子的把兄弟說,先皇之死,跟奇皇後脫不了幹係,奇皇後為了讓太子愛猷登基,把先皇行藏泄露給了紅巾賊,才有了洪澤湖的禍事!”
    “我也聽說了,不僅是這奇皇後有問題,就連那皇太子愛猷也是有問題啊!”
    “什麽問題?快說來聽聽。”
    “我聽說,愛猷不是先皇骨血,乃是奇皇後與西域番僧肉身密煉所生!”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先皇早已經察覺愛猷是野種,奇皇後淫邪不堪,準備在禦駕親征之後回來廢掉奇皇後母子,另立太子呢!”
    “奇皇後淫邪勾引西域番僧,串通了紅巾賊,害死了先皇!”
    “大忠臣哈麻、特木爾等不甘心讓大元落入妖後之手,這才在河南擁立魏王監國!”
    整個大都城內,各種謠言滿天飛,很快就是傳到奇皇後的耳朵裏。
    “金大!樸大!”
    奇皇後怒氣衝衝的命令道。
    金大、樸大兩個高麗宦官頭領,立刻跪著聽命。
    “你們帶著本宮令旨,捕捉一切散布謠言的賊人,不可姑息一個!”
    奇皇後派出數千禁衛差役等人在大都城內抓捕散布謠言者。
    但是。
    這一切不僅沒有被平息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
    更加離譜、荒誕和香豔的謠言,很快就是傳播的更加厲害。
    奇皇後與準皇帝愛猷二人無可奈何,隻能是裝作一切都沒有聽過了。
    草原、中原一帶的蒙古將領宗室們雖然鬧起來,但是遼陽、高麗等地還是聽從命令的,他們派人進入大都護送,堅決支持新皇帝愛猷的正統性。
    奇皇後與兒子愛猷盤算著,現在有了高麗藩屬國的支持,就可以利用高麗水軍南下聯絡江浙行省平章伯魯。
    到時候,就可以用江南的財力物力支持大都整軍備戰,鎮壓哈麻、特木爾等亂臣賊子。
    除州,安撫使官衙。
    冬去春來。
    紅巾軍大宋龍鳳二年。
    蒙元皇帝妥歡帖木兒雖然在高郵湖被殺,但因為新皇帝愛猷沒有正是等級發布新的年號,依舊延續使用至正十三年。
    淮東一戰大勝,朱瀚的除州獲得了大批的俘虜,不僅工礦勞役得到了補充,就連軍屯農耕也是得到了大批勞力補充。
    “大人,十七個軍屯農莊,全都發放了高產種子,就等著開犁耕種了!”
    施耐庵捧著一堆文書,正在向朱瀚匯報除州軍屯的進展。
    經過好長時間的積攢,朱瀚用係統簽到獎勵,總算是囤夠了一批高產的莊稼良種。
    這些莊稼良種,不僅是一兩個種類,而是包括了水稻、旱稻、玉米、紅薯、土豆、西紅柿、胡蘿卜等十幾種新作物。
    這些高產作物,哪怕不用農藥化肥的加成,也依舊能夠獲得畝產數百斤,甚至是一千多斤的成果。
    對於朱瀚‘廣積糧’的戰略來說,有了這一批高產良種助力,差不多相當於讓一年的收成,抵得上原本三五年的收成!
    “軍屯播種新種子,一定要做到最好,不僅是為了今年的產量,保證軍糧的自給自足,更是要給百姓們一個表率,讓他們看看,我們最新良種的實力,絕對不是什麽胡亂吹噓,打消他們的顧慮。”朱瀚認真的說道。
    在獲得後世良種後,朱瀚曾經想要讓分到田地的百姓們耕種。
    但是,除州當地的百姓們對於播種從沒有見過的糧食作物,一個個都是顧慮重重,除了一些水稻旱稻之外,其餘的玉米、土豆、紅薯等糧食,他們都是不願意耕種。
    百姓們心中都是害怕,一旦這些不認識的糧食絕收或者出現產量問題,那就不僅是無法繳納官府糧稅的問題,更是一家老小餓死的大事了。
    如此情況下,絕大多數人都是不敢冒險。
    朱瀚對此也不強求,他讓施耐庵給各個軍屯發放糧食種子,隻要軍屯的產量公布,相信到時候百姓們就會爭先恐後的來求著種了。
    如今的除州,朱瀚手下武將有周德興、常遇春、藍玉、胡一八、陳寶刀、陸仲亨等人,可以說是人才濟濟。
    至於文官方麵,則主要是施耐庵和胡惟庸幾個人。
    其中,施耐庵負責軍屯、軍糧、征稅、謀劃和工商等事務,胡惟庸則是負責次要一些文桉、學堂等事務。
    畢竟,施耐庵可?
    ??大元朝進士出身,而胡惟庸連一個秀才都不是,二人在學識名望上差的太多了。
    其實就算是李善長,在學識名望上也比不過施耐庵。
    而且朱瀚對於曆史上胡惟庸謀逆的事情還是有些芥蒂的,屬於嚴重觀察的一類。
    “副帥,如今除州糧庫有已經是快要空了,眼看著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下官之前建議設置的平安倉,不知道副帥考慮的怎麽樣了?”施耐庵緊接著問道。
    朱瀚一聽,立刻就是笑了起來。”先生提的建議很好,我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而且我也派人去給了大帥匯報,不僅要在除州設置平安倉,還要在定遠也設置平安倉,防備發生災荒。”
    所謂的平安倉,其實就是戰略物資儲備倉庫。
    經過連番幾次出征大戰,再加上支援劉福通等紅巾軍友軍的糧草,朱元章兄弟存儲的糧草物資幾乎消耗殆盡,必須要馬上補充,而且要加倍補充,防止等到秋天的時候天災導致措手不及。
    朱瀚對於這個建議,自然是非常讚成。
    他可是知道的,元末天災頻頻,絕對不是十年八年能夠風調雨順的,甚至於在曆史上到了明初洪武年間,還依舊是天災頻繁,連老朱家皇陵所在的鳳陽府,都是因為天災導致鄉民暴動,震驚了朝野上下。
    所以,對於平安倉的設置,朱瀚早已經是有了想發,施耐庵提建議之後,自然就是毫不猶豫同意。
    “那可太好了!”
    施耐庵高興的笑了起來。
    他自從來了除州,一躍成為了紅巾軍首屈一指的智囊謀士,僅次於大帥身邊的總都事李善長,讓他有了一展宏圖抱負的成就感,天天都是把心思撲在了軍政謀劃上,連最喜歡的宣和梁山好漢故事都是隻能偶爾抽出時間去寫。
    施耐庵剛剛高興,卻是又很快神情暗澹下來。
    “可是,如今食鹽交易雖然獲利豐厚,但花銷同樣巨大,已經沒有多少餘錢去購買糧草物資,這平安倉建立起來,恐怕也是一座空倉啊。”施耐庵有些無奈的說道。
    朱瀚轉手倒賣食鹽,獲利自然是非常豐厚。
    而且,隨著江浙、江西等地食鹽銷售逐漸恢複建立渠道,食鹽的銷量和利潤也是穩步遞增。
    不過,紅巾軍的數萬軍民的物資補給、大小官吏的俸祿開銷、支援友軍的糧草供應也是在逐步增加。
    偏偏朱瀚又是接連否定了李善長提出的給農民加稅的建議,讓紅巾軍根本沒有多餘的財力了。
    朱瀚對此倒是並不擔心,因為這一切早已經在他的計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