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
    徐若光收起電話，臉色默然。
    “有事了嗎？你先去忙吧，我感覺我好很多了。”
    院長奶奶勸道。
    恩靜安靜的坐在一旁，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寧靜。
    “沒什麽。”
    徐若光露出笑容，走了回來。
    他是不可能在手術都沒有結束的時候回去的。
    現在lck觀眾隻不過是找一個宣泄口罷了，所以才會把他當成寄托。
    既然選擇了相信nuguri，徐若光就不會改變主意。
    長達兩個多月的修養，已經終於快到院長奶奶做手術的時候了。
    根據醫生所說，她現在的情況比預料中的情況要更好。
    院長本就是一個非常安靜，心態平和的人。
    現在有了人陪伴以後，自然而然的心情好了很多，求生的也高了不少。
    醫生的話，徐若光記得很清楚。
    “這個年紀的老人，有時候其實手術最大的困難不是身體的問題，現在科技完全可以短暫的替代患者本人的身體器官運作。”
    “但是問題是，很多時候許多老人根本沒有多少的求生，他們對活下來的渴望很低。”
    “這是最難解決的問題。”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徐若光也不知道。
    但是，看到院長漸漸的好轉以後，徐若光的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這位老人，幫了他太多了。
    他振奮的跟kkoa說，
    “手術的日期快要到了，我奶奶馬上就要好了，到時候做完手術我一定能回來，我要讓她能親眼看到我拿下9的世界冠軍，如果她的恢複狀態穩定的話，我想帶她到現場。”
    kkoa自然大力讚同。
    “好。”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lck觀眾已經徹底失望了。
    徐若光沒有任何的回應，ur也沒有發出任何想要換掉nuguri的公告。
    似乎，事情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
    八月十一號，天氣，晴。
    今天，是院長奶奶做手術的日子了。
    徐若光跟恩靜依舊守在床前。
    他握著奶奶的手，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話。
    “早點結婚，現在應該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吧？但是應該也就這兩年了，到時候一定不要辜負了人家，這段時間真的太麻煩小趙了。”
    “對了，你出去工作之前，孤兒院記得要回去一趟啊，你妹妹還挺想伱的，天天都問我鍋鍋什麽時候回來。”
    “你捐過來的物資跟錢已經能用很久了，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們現在有撥款了，不用太擔心，你自己也要過日子的，知道嗎？”
    “如果什麽時候感到累了，就不要太為難自己，知道嗎？人有時候太要強了也不好，剛過易折啊……”
    她仿佛總有說不完的話，就像小時候看到他翻牆出去給人打單子的時候一樣。
    徐若光一直在乖巧點頭，沒有任何的不滿，
    狂的沒邊的世界第一上單，在自己親人眼裏，也隻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罷了。
    說著說著，院長奶奶開心的笑了，讓他湊過來，用已經有些粗糙的手，輕輕的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的摩挲著。
    她的眼神中隻有開心與欣慰。
    “你啊，總算不用過苦日子了。”
    徐若光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
    “奶奶，你要活下來。”
    他認真的開口，
    “以後我跟她孩子的名字，還需要您幫忙取呢。”
    院長奶奶微微一笑，
    “不如我現在就幫你想一個吧，免得以後沒機會了。就叫……”
    徐若光捂住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
    “我要您手術以後再告訴我。”
    “好好好。”
    院長奶奶看著他這副模樣，隻能點頭。
    時間來到下午，徐若光來到醫院第一天見到的那位醫生，再度出現在了門口。
    “到時間了，老夫人。”
    他溫和的提醒道。
    徐若光起身，
    “是現在嗎？”
    “嗯。”
    醫生看著這位俊秀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這次主刀的是陳主任，他是國內幾乎最頂級的這方麵的專家了，也真難為你能請到他。”
    徐若光隻是默然，露出一個微笑。
    其實這不是他找的，而是知道了他消息的覃中澤幫的忙。
    雖然騰競跟徐若光很不愉快，但是這份關係卻沒斷過。
    徐若光也是詢問了很多人才知道這位陳主任有多厲害。
    如果按英雄聯盟的段位劃分，這位即使是在全世界玩家匯聚一堂的國際服中也屬於千分王者級別了。
    尤其是老年病這塊兒，絕對的權威。
    更難得的是年紀並不算特別大，隻有三十七歲，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手術穩得可怕。
    如果沒錢就算了，
    現在既然有了錢，徐若光是不可能在這種地方節省的。
    下午四點半，手術即將開始。
    在院長奶奶即將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陳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對他說。
    “跟病人說些話，盡可能的喚醒她的求生欲。”
    徐若光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他快步走到院長奶奶的麵前，看著躺在床上對著笑的她，認真的開口。
    “您一定要活下來，如果我們結婚的時候奶奶不在，對方家長很可能不會同意的，沒有誰會嫁給一個孤兒。”
    此乃謊言。
    恩靜家裏很早就已經知道他是什麽情況了。
    不僅沒有不同意，反而覺得他身世清白坎坷，越發顯得打拚到這一步的不易，認定他是一個有毅力的人。
    恩靜家裏雖然不算什麽財閥，卻也算得上書香門第。
    她爸是成均館大學的副教授，她媽媽則是首爾市法院法官。
    這樣的家庭，並不是特別看重所謂的金錢，更看重女婿的人品，是否會對閨女好。
    而徐若光非常合他們的意。
    但是，院長奶奶可不知道。
    聽到徐若光這話，她立刻急了。
    徐若光是她一手拉扯大的，恩靜是她幾乎認定的孫媳婦。
    怎麽還能不成的呢？
    不行！
    不行！
    我要活下來！
    伴隨著被推進去的院長奶奶，陳主任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豎了個大拇指。
    “幹得好，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伴隨著房門的關閉，徐若光慢慢的坐在了走廊的條椅上，安靜的等待著手術的結束。
    他雙手不自覺的抓住椅子，捏的很用力。
    恩靜拉過他的手，跟他十指交匯。
    “會成功的。”
    她嚴肅而篤定的道。
    徐若光卻沒有那麽自信。
    即使已經盡人事，但是風險依舊存在。
    畢竟院長奶奶……真的太老了。
    到了這個階段做這種手術，毫無疑問是與死神搏鬥。
    然而他什麽都做不到。
    即使已經是名利雙收的世界第一職業選手，在生老病死麵前也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是徐若光第二次體會到名為“無力”的感覺。
    第一次，是那次的山區事故，
    他的父母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他，
    “你要是個修仙係統就好了。”
    他恨鐵不成鋼的想道。
    係統：00
    等待，總是煎熬的。
    徐若光思緒轉的很快，到了如今許多一直不敢想的事情也終於到了需要正麵麵對的時候了。
    如果她沒挺過來……
    如果自己隻能見到冰冷的她，再也見不到那個會微笑著摸著自己臉的她。
    徐若光，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模樣。
    他想好了，如果這次她成功了，今年合同結束以後就拜托覃中澤，包幾輛大巴，帶著她與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們好好的在周圍旅遊一下。
    享受，生活。
    然後，再與恩靜在韓國結婚。
    他確實還沒到這邊的法定結婚年齡，但是韓國那邊卻已經夠了。
    而這樣的婚姻，在這邊也是合法的。
    想到這，他轉過身，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恩靜。
    她的臉上同樣滿是擔憂，默默的為院長奶奶祈福。
    “恩靜。”
    他開口了。
    握著的手，沒有放開過。
    “嗯？”
    恩靜輕輕轉頭，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在明亮的燈光下，青年認真的開口。
    “我想了很久了，我們，結婚吧。”
    沒有絢麗的花束，沒有動人的情話，甚至連求婚戒指都沒有。
    隨意的就像臨時起意一樣。
    換做一般的女孩子，直接一個大嘴巴子甩過去了。
    一點儀式感都沒有，你的誠意在哪？
    然而她並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她搖了搖頭。
    徐若光有些錯愕，神色黯淡了一些。
    “等奶奶手術結束以後，你要再說一次。”
    她的手沒有放開，認真的開口。
    “我想看到她幫我們見證。”
    徐若光身體一顫，握著她的手，認真的點頭。
    “好。”
    他知道，她已經答應了。
    這是一場普通的就像兩個鄰居早上碰麵一樣的求婚，就這樣結束了。
    簡單程度跟“您吃了嗎？”“吃了，您呢？”
    都差不多。
    然而真心愛著對方的人，哪裏舍得去為難自己喜歡的人呢？
    什麽儀式感，什麽誠意。
    說到底，還不是覺得隻是湊合，不算愛。
    時間，一直到了晚上九點。
    漫長的等待中，徐若光越發焦慮了。
    甚至想像他曾經見過的那些比賽前焦慮的選手一樣，抽一根煙緩解情緒。
    卻被恩靜阻止了。
    她的理由很簡單，“奶奶不喜歡那種味道，我也是。”
    於是徐若光就放棄了。
    伴隨著門上的紅燈轉為綠燈，門開了。
    徐若光幾乎一個箭步就竄到了門前，緊張的開口問道。
    “醫，醫生，現，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陳主任很清楚患者家屬的心情，雖然被嚇了一跳，卻也沒生氣。
    他利索的摘下口罩，露出笑容。
    “不辱使命，已經安全了。”
    安全了。
    徐若光很難形容這一瞬間的感覺。
    非要形容的話，就連醫院的走廊，踩起來也像棉花糖一樣柔軟，平日覺得帶著腐朽氣息的消毒水味道，都變得生機盎然了起來。
    他自顧自的重複著。
    “安全了，安全了，安全了！”
    他的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幾乎要哈哈大笑起來。
    卻在下一個瞬間想起來這裏是什麽地方，瞬間收斂起來，隻是臉上的笑容始終止不住。
    “嗯，安全了。”
    恩靜握緊他的手，給陳主任道謝。
    陳主任擺擺手，“其實主要還是患者的求生非常強烈，簡直讓我都為之驚歎。”
    “好幾次都快撐不住了，卻硬是撐了下來，這位老夫人的求生真的很可怕。”
    他情不自禁的感歎著，隨後好奇的問道。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徐若光摸摸頭，笑著告訴了他。
    陳主任愣了愣，感慨道。
    “這可真是……”
    這可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為了孫子，哪怕是連與死神搏鬥的勇氣，她都有啊。
    好好的感謝了這位陳主任，徐若光想要塞錢卻被他婉拒了。
    望著這位主任離去的背影，徐若光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撥開雲霧見光明！
    結束了！
    他現在雖然心焦，想要早點去看院長奶奶的情況，卻知道現在她更需要的是休息。
    於是隻能先回去。
    第二天，當他走進醫院，懷著激動的心情再次踏入病房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在饒有興致的看著屏幕。
    這次的屏幕上，是他的集錦。
    老人其實並不懂。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與其說她在看遊戲，其實更多的是在看兩邊屏幕下方選手席的畫麵罷了。
    她，隻是在看他而已。
    “奶奶。”
    徐若光笑著喊道。
    “哎。”
    她也笑著應道。
    隨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老婆子挺了過來，這下結婚應該沒問題了吧？”
    “嗯！”
    徐若光鄭重的點頭。
    他朗聲道，
    “奶奶，今天就請您給我做個見證。”
    “見證？”
    院長奶奶有些疑惑。
    就在這時，徐若光從身後，緩緩的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奶奶一愣，幾乎瞬間就變成了開心的微笑，輕輕的鼓掌。
    恩靜神色激動，捂住嘴開心的看著他。
    徐若光單膝跪地，微微仰頭，認真的看著她。
    “恩靜，你願意嫁給我嗎？”
    下一個瞬間，他手中的小盒子打開了。
    一顆奪目璀璨的鑽戒，靜靜的躺在那裏。
    幾乎同時，恩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搶過戒指帶在了自己的手上，一把抱住他。
    “我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她流出幸福的淚水，認真而又急切的說著。
    身後，奶奶開心的鼓掌。
    “大團圓呀，大團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