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再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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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母親卻並沒有攔我,反而是第一次打了我。”
    戴春榮接過話口,目光追憶:
    徐橫舟這一次沒有被戴春榮帶著指責的話語所壓製,也完全沒有要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的意思。
    “求您莫要因為我的安危,去伏低做小、去承受那些您原本根本就不用承受的一切屈辱!”
    他仿佛陷入了回憶,對外界不聞不問,隻是自說自話:
    “我猶記得,那次我以瓦片抵喉,心下是真的以為隻要自己沒了性命,母親就再不會因我而受辱。
    徐橫舟語氣低沉下來:
    戴春榮聽到這裏,就更為動容了。
    她一直知道劉盈與自己之間存在著深深的隔閡,他和其他人沒有什麽兩樣,都懼怕自己、威從自己。
    但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在劉盈的心中,也是深深地崇敬著自己的。
    而且這種尊崇和那些投靠於她的臣屬不同。
    那些人的尊敬是因為她掌控的權力。
    劉盈卻是……
    卻是把她當成了“底氣”……
    想到這,她動容喊了一聲:“盈兒——”
    不待她態度軟化,想要說一些親近之語,徐橫舟就截斷了她的話語,語氣中滿是質問:
    “可是一旦被富貴權力所迷惑,就算做到了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又有何意義?”
    戴春榮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原本身周溫和了一些的氣質,又立刻淩厲了起來。
    “劉盈!”
    徐橫舟既然敢把這個質問說出口,就完全不會被對方的氣勢所迫:
    “當初母後您說父皇想要另立如意為太子,所以必須得除掉如意和戚夫人。
    我也知皇權爭鬥本就殘酷,何況您所做所為不過是又一次像在那四年牢獄中時,像在項羽處為質時那樣保護我。
    一切因我而起,我又有何資格評述。
    可最終您不是贏了嗎?
    又為什麽一定要置如意於死地呢?”
    場外,羅竟見這場表演早已超過了三分鍾,很想直接喊停。
    因為徐橫舟所飾演的劉盈氣勢越來越盛,到後來已經完全不輸於戴春榮老師,甚至隱隱壓過。
    羅竟偏頭去看於證導演的表情。
    從表情上倒是看不出對方的喜惡。
    可是對方那種全神貫注觀看這場表演的姿態,卻明明白白地顯示出這位導演對徐橫舟的表演極其滿意。
    他的心頭忽然湧上一絲迷茫,待會那一場真正的試鏡,自己能夠贏過徐橫舟嗎?
    更重要的是,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場表演已經完全能夠體現出徐橫舟對劉盈這個角色的理解。
    而且重點是徐橫舟在這場表演中對劉盈這個角色的詮釋可以說是非常完美。
    待會那一場試鏡真的還有必要再進行下去嗎?
    戴春榮反正是覺得待會那場試鏡完全沒必要再進行了!
    在她這裏,徐橫舟的試鏡完全能夠打滿分。
    徐橫舟此時的表演在氣勢上已經完全不輸於自己。
    並且,不論是從情感還是從劇情上來說,這一段表演都已經達到了高潮,是時候收尾了。
    戴春榮麵上帶著一絲威嚴被挑釁的憤怒,不打算再與對方糾纏下去。
    既然對方是這麽看待自己的,那麽一切的對話都再沒有意義了。
    她直接一揮手,衝周邊的人道:“回宮。”
    “好!卡。”
    於證導演適時地喊了卡。
    原本這場戲應該是兩個劇情,徐橫舟是倒序著演。
    但於證導演覺得另外一段劇情已經不太重要了。
    對徐橫舟而言,應該也沒有什麽難度。
    所以直接喊了卡。
    他現在看向徐橫舟的眼光完全不同了。
    在這一場表演中,對方把劉盈這個角色詮釋的太好了。
    比他在劇本設置上的還要更加細膩。
    讓他滿意之餘,忽然之間又覺得可以給予對方更多的可能性。
    他衝徐橫舟道:“你現在的狀態怎麽樣?我們再來一段?”
    羅竟立刻情緒緊張起來,他就知道徐橫舟的這一場表演打動了於證導演!
    於證導演一般隻有在對演員的表演感興趣的時候,才會讓對方多演一些。
    他想了一下,出聲:“於導,徐橫舟剛表演完,情緒狀態可能一時半會抽離不出來,這一場試鏡可以先讓我來嗎?”
    徐橫舟剛剛從劉盈那種非常激烈的情緒中脫離出來,就聽到於證這麽說。
    然後又聽到羅竟的話。
    他能怎麽辦,隻能點頭:“沒事,我還行,我可以。”
    “當前訓練任務已發布——
    訓練角色:劉盈
    訓練片段:……”
    我是真不知道你的底氣從何而來。”
    徐橫舟被戴春榮平和的話語,從追憶中拉了回來,目光漸漸聚焦,自嘲一笑:“是啊,我的每一次抵抗作為,都隻會讓事態變得更糟而已。”
    他眼底情緒卻忽然間像是有了出口,之前所有對“呂後”的抗拒之意,仿佛都不複存在,隻剩下了孺慕崇敬之情,語氣軟和地開口:
    在弱小時,不要以力抗之,而是蟄伏於暗處積蓄力量,來日再將這些恥辱百倍還之。”
    她說到這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口吻帶上了一絲無奈。
    但卻是頭一次沒有用針鋒相對的語氣與徐橫舟說話,而是極度平和:
    “可惜你看似軟弱,卻又從來沒有真正聽從過我的囑咐。
    在牢獄時屢次對獄卒激烈抵抗,在項羽那兒為質時,也屢屢對項羽不敬。
    “你若是我呂雉的孩子,就應當睜開眼睛,努力地看著,記下這些受過的屈辱。
    但我也滿心懼怕死亡,當時我未嚐沒有希望母親能夠攔下我。
    “可是每一次,母親您都有辦法力挽狂瀾,把那些極其嚴峻糟糕的局勢,梳理引導為有利於我們的契機。
    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倒您,沒有什麽挫折可以打敗您,從您的身上,我真正地看到了“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意誌。”
    戴春榮被徐橫舟的一番話勾起了那些埋藏在深處的記憶,那是一段她從來不願再提起的過往。
    她的目光映著渭水的波光,也隱隱顯出幾分動容。
    他語氣逐漸激動起來:
    “我可以失去性命,但從小教我禮儀廉恥、教我貧賤不能移其誌,威武不可屈其意的母親,您怎麽可以為了我而失節啊!”
    “你那時就會以性命威脅了。”
    戴春榮定定地望過來:“這些年來,是毫無長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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