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橫舟沒下車，他屁股不動，牢牢地貼在座椅上，笑著開口：“給哥拿點錢，過兩天還你。”
    弟弟口吻很是不耐：“你怎麽又要錢呢？我前兩天不是剛給你交了醫藥費嗎？”
    這形象、這氣質，張小梅還能再嫌棄？
    徐橫舟進到眼鏡店，買了副銀框眼鏡，戴上後照了照鏡子，有那麽幾分斯文樣了。
    肯定得喜歡上。
    等到車停下了，弟弟示意樹下車。
    韓捷導演咳嗽一聲，揮一揮手，領著這群不管是傻還是上道的工作人員也跟上徐橫舟他們。
    然後再次轉向徐橫舟。
    徐橫舟拉開盲人按摩中心的門進去。
    這家按摩中心就是張小梅家開的。
    張小梅的父親是一位盲人。
    飾演高朋媽的演員見到徐橫舟進來，立刻上前大著嗓門搭話：“你幹啥去了？你咋才來呢？”
    徐橫舟笑眯眯地遞過去一個果籃，眼神在屋子裏四處轉著尋摸，一時間沒找到想見的人。
    隻聽到高朋媽在講話：“來我給大家介紹介紹，這是樹，是我們家大朋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人品啊，老好了。”
    她給雙方都做了介紹。
    介紹完，重頭戲終於要來了。
    黎耀輝側著身子，跟著張小梅的母親進了屋，把張小梅和她母親無聲拉扯的一段場景拍了下來。
    韓捷導演單手杵著下巴，在監視器後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一旁薑聞轉身看向賈章軻，自他來到《樹先生》這個劇組之後第一次和賈章軻搭話：“怎麽說的？韓捷這是想怎麽個拍法？”
    剛才他也聽到韓捷和黎耀輝兩人的對話了。
    跟黎耀輝一樣，薑聞也對韓捷所說的那個時機百思不得其解，好奇極了。
    賈章軻詫異地看薑聞一眼，倒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他。
    怎麽說呢？他倆關係說不上壞，但也絕對沒多好。
    反正互相看得上、看不上的都有點吧。
    從來沒有刻意去交際過。
    這次薑聞不知道怎麽想的，不去籌備自己的劇組跑到韓捷這邊來晃蕩，賈章軻也不好說什麽，就當沒看見這人。
    但現在薑聞主動從隱形狀態轉為了不可忽視的狀態，賈章軻也隻好禮貌性回話：“他要整活。”
    薑聞：我倒是知道他要整活，但是整什麽活呢？
    他見賈章軻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就不往下說了，嘖一聲，也不說話了。
    韓捷卻在這個時候說話了。
    他喊了“卡”。
    徐橫舟進到了裏屋，正和劉亦茜兩人大眼瞪小眼地，麵麵相覷、相看兩厭呢——
    啊，不對。
    是劉亦茜用厭厭的、百無聊賴的目光看著他。
    而徐橫舟眼裏都是迷戀。
    兩人一個試探著找話題。
    一個用手語回話。
    兩人雞同鴨講。
    徐橫舟反正一通連說帶比劃的，還是被拒絕了。
    他正準備出門，直接往下順戲。
    明明沒有幾天，但是仿佛久遠到他都覺得陌生的“卡”字就這麽從韓捷導演的嘴裏說了出來，傳到他的耳朵裏。
    徐橫舟第一時間下意識就覺得這個“卡”是專門給到小劉的，為她破了次例。
    但當他轉過頭去和韓捷導演的視線對上，又見對方衝他點了點頭，還招手時，就知道這個“卡”還真是專門為自己喊的。
    是他哪裏沒演對嗎？
    徐橫舟忽然有那麽一點忐忑。
    劉亦茜就更加忐忑了。
    韓捷導演這麽多天了都沒喊過“卡”，偏偏自己和徐橫舟演上對手戲了，就喊“卡”……
    很難不讓她多想。
    徐橫舟第一次和小劉對上腦回路，他倆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是自己沒演好。
    然後一齊帶著些不安走到了韓捷導演那邊。
    韓捷導演見徐橫舟和劉亦茜走到近前，眼神在這兩人之間來來回回地轉了好幾次，也不說話。
    這壓迫感就給到位了。
    徐橫舟開始反思。
    劉亦茜開始自我懷疑。
    兩人的注意力都開始渙散。
    直到韓捷導演突然開口：“待會你倆談個戀愛給我看看。”
    徐橫舟：“哈？”
    劉亦茜：“啊？”
    他們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視線同時盯向韓捷導演。
    韓捷導演卻笑眯眯地點頭：
    “我看你們還蠻有默契的嘛，挺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我要相親男女一見鍾情瞬間就談上了的那種啊。
    你們倆看看要準備多久，一分鍾夠嗎？”
    黎耀輝先徐橫舟一步進了屋子，蹲在門後反身對準門外的徐橫舟，取了一個徐橫舟笑得花兒似地邁步走近的畫麵後，鏡頭往屋內一掃——
    飾演張小梅父母的兩位演員拘謹地坐在居中靠牆的沙發上，高朋媽嗓門粗、理氣壯：
    “這要是不好啊，我也不能給小梅介紹啊！”
    “害，這不是配了個眼鏡嗎？呃，那個，約好了見個對象，這不還得請人家吃個飯啥的。”
    他雖然話說的虛，但是語氣神情明顯是開心的。
    而且心裏還懷著一種莫名的期望，想著或許弟弟也會為他而感到高興。
    弟弟的神情不算開心，但卻也沒再多說什麽，反而是從腰包裏掏出載客收到的錢，熟練地數了幾張，遞過去：“給。”
    徐橫舟接過錢就下了車。
    徐橫舟扶了扶鏡框，這才順著話把自己突然打電話喊弟弟開車過來接上他送到這個地址的原因給說出來了：
    弟弟以開出租車載客為生計，這個點正是高峰期，好賺錢得很，他這被樹一通電話打過來，來是來了，但心裏想著去拉客，所以給樹送到地方了，就用眼神催促樹趕緊下車。
    張小梅的媽媽連連點頭：“那就行，那實在是太好了。”
    鏡頭再一轉，穩準狠地抓到了裏間門內透出來的一角穿大紅衣裳的身影。
    車裏飾演樹弟弟的演員，發動汽車往前開了一段，停在徐橫舟身邊。
    徐橫舟上了車。
    就又出了店。
    那邊場記時刻盯著徐橫舟這邊的動靜，見徐橫舟走到大馬路上停下了，衝著十米開外的一輛出租車做了一個手勢。
    車子再次啟動。
    一路上徐橫舟都在對著後視鏡猛照，完全看不厭自己戴眼鏡的樣子，覺得戴上眼鏡自己就是個文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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