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韓捷導演一句“謔，約會看電影，老套。”算是給他解了圍。
    薑聞往監視器看過去，就見黎耀輝鏡頭下的畫麵除了色彩上有那麽一點和之前冷靜的勁頭截然不同的溫馨之外，其餘的都可以說是平平無奇了。
    憋了一年，這電影還沒憋出來。
    誰還不知道誰的事呢？
    現在新聞上已經開始說他要回歸演員的身份，要靠拍商業電影這個噱頭搶頭條了，說不定也是看中了哪個商業片的角色，想要去爭一爭男主演。
    所以賈章軻這話說的誰，還不夠明顯嗎？
    薑聞原本就不算白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走進影院，他的目光在門口第二塊立式宣傳海報上定了定。
    黎耀輝跟了徐橫舟幾天，對徐橫舟細枝末節的動作可以說是觀察入微敏感極了。
    徐橫舟視線一個停頓，黎耀輝條件反射地就把鏡頭給到了徐橫舟目光所及之處。
    韓捷導演瞬間就從監視器中看到了一張海報——
    那是一個美麗到有些誘惑的外國女人，正款款向鏡頭走來。
    而一個推著自行車的外國男孩與女人錯身而過。
    海報的畫麵非常富有異域風情，但原本應該是印著意大利電影名的地方，卻被一張寫著毛筆字的正紅色橫聯給完全掩蓋掉了。
    韓捷眯著眼睛看著橫聯上“西西裏的美麗傳說”幾個字，忽得咧嘴笑了：“哈，有意思哈。”
    薑聞完全不知道韓捷說的有意思是怎麽個有意思法。
    賈章軻就也跟著笑了：“是挺有意思的。”
    徐橫舟剛才坐“弟弟”的車經過這家影院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張海報。
    西西裏的美麗傳說這部2000年上映的電影他不隻看過一遍。
    年紀小的時候，當啟蒙聖典看。
    雖然不是很明白女主為什麽因為漂亮就會被所有人覬覦，也不明白女主為什麽從一開始的堅持自我，轉眼間就墮落到可以拿身體去換食物了。
    更加不明白為什麽當女主的丈夫從戰場上回來，還願意接受已經汙濁不堪千瘡百孔的妻子。
    年紀大一些，再看這部電影，就開始過腦了。
    當然，過腦也悟不出什麽大道理來，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當大環境極度糟糕黑暗時，可以將一個貞潔女人壓迫成一個妓女，當處於和平年代了，那些迫害過女主的人，居然又可以若無其事的和女主再次和諧共處。
    這個世界真操蛋。
    但又特麽好像沒有那麽糟糕？
    不，還是很糟糕。
    徐橫舟在拍攝《樹先生》之前對這部電影的最大印象，除了讓人看不懂的魔幻現實劇情之外，就是電影裏麵的男主會發瘋，居然還有個源頭——結婚當晚被女主給綠了。
    雖然這段鏡頭沒在電影院明著播出來。
    但徐橫舟知道這個片段絕對是存在的。
    因為他拿到的劇本裏明確標注了這麽個情節！
    但韓捷導演還沒有定下來，到底要怎麽表現這一段。
    當徐橫舟得知導演要他演在幻想中相親成功這段戲時，他就想到了這個電影院中正在放映的這部電影，就想到可以用這一場表演表現出導演想要的那個東西。
    《可可西裏的美麗傳說》這部電影中的女主既能暗喻了“張小梅”，男主還能把“樹”的境地給詮釋個清清楚楚。
    又是一部在上個世紀80年代，絕對不可能出現的電影。
    這電影放到這場戲中，不用他怎麽表現就可以體現出這是一場幻想，但是卻又讓人忍不住去聯想去探究虛浮幻想之下的源頭是否是赤裸裸的真實。
    反正徐橫舟是不想演被綠的情節。
    但這樣藝術加工一下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徐橫舟一邊想著一邊去窗口買了兩張票，轉頭遞給劉亦茜一張，然後帶頭去找影廳。
    劉亦茜今天從演了這場相親戲開始就懵著。
    一直到跟著徐橫舟進到放映廳，找到了座位坐下，都還沒緩過神來。
    就這麽看電影了？
    不演點什麽？
    徐橫舟不演。
    他打算正經約會看電影。
    他先坐下，然後靜等兩秒，感受到劉亦茜在他身邊坐下後，轉過身，傾身，扯過劉亦茜拘謹地放在腿上的左手，把她扯近自己，與她側首相對。
    電影院的熒幕一亮，光影瞬間在劉亦茜眼中流轉，亮的是光、暗的是他映入劉亦茜眸子裏的影子。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劉亦茜眼中的懵懂與愣怔，悶聲笑了下，然後瞅準她臉蛋上最嫩的地兒，湊上去吧唧就親了一口響亮的。
    然後就著劉亦茜一瞬間錯愕的表情，拉手挽胳膊靠肩膀一氣嗬成。
    是他枕著劉亦茜的肩膀。
    聞著淡淡的馨香，感受到融融的暖意，舒適啊。
    這才是他理想中的約會看電影。
    多適合睡覺啊。
    劉亦茜僵著身子被徐橫舟靠著，感受到肩膀上的溫熱以及臉頰上殘留的燒得發燙的燥氣，又頂著周邊坐著的人被剛才徐橫舟那響亮的一聲吸引過來的似有若無的目光——
    她心髒一陣收縮，心悸感一波接一波地打過來。
    但他有自己向往的愛情橋段。
    很俗。
    就是看電影。
    這算個啥。
    確實老套極了。
    薑聞瞬間覺得“整活”兩個字放到徐橫舟身上都是高看他了。
    這年輕人肯定沒談過戀愛。
    徐橫舟確實沒談過戀愛。
    尤其是徐橫舟領著劉亦茜走了一路，把他們的期待感都給拉滿了，結果來了電影院。
    但到底前麵是他先撩撥的，這一下子被戳中了痛點，薑聞竟然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實話實說，長這麽大他還沒和女孩子一起去看過電影呢。
    但這完全不是他進到這個電影院，帶劉亦茜來看電影的主要原因。
    又說那些投資方不傻，拍他專業的文藝電影都能虧成那樣，誰還給他投商業片啊。
    反正不管是不是文人相輕吧，還是他真的虧了部電影，又被禁拍了幾年之後江湖地位一落千丈，總之明裏暗裏的就沒有人看好他。
    他最近打算拍一部商業電影反而拉不到投資找不到好演員來演的事情，已經在整個導演圈子裏傳遍了。
    大家都說他“薑郎才盡”，打算拍商業電影撈錢呢。
    薑聞雖然拍文藝片，骨子裏卻有著一股子遊俠氣，懟完記者、懟同行，他擱這憋著勁兒呢，想要拍一部絕好的電影來堵住所有人的嘴。
    但確實這前路有些坎坷，挫折一難接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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