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鴆殺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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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 鴆殺至親
很多事情看似情勢萬難,但其實往往隻不過是局中人不願意承擔代價而已,可是當踏出一步之後,代價已經是無可避免了,能夠進行操作的空間反而會變得更大一些。
就比如李植等人之前糾結於不知該要如何回複侯莫陳崇,如今便可以發揮捏造一個陰謀,稱獨孤信意圖挾持君王之後再謀殺掉侯莫陳崇,從而打通山南道大軍進入關中地區的通道,使其翁婿可以暢通無阻的內外合作、把持朝綱。
如此一來,無論前線戰事如何、大塚宰性命安危與否,都直接切斷了侯莫陳崇與山南道進行合作的可能。
畢竟侯莫陳崇再怎麽心大,也不可能跟想要謀殺自己的人進行合作。而且獨孤信又已經死無對證,侯莫陳崇就算不相信,也絕對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至於趙貴,原本因為深陷於萬壽宮中,已經讓他變得進退兩難、處境堪憂。他又不像獨孤信那樣還擁有李伯山這個強力外援,無論接下來局勢如何發展對他而言似乎都有些不妙。
可是現在隨著宇文覺的瘋狂舉動,逼得他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看似趙貴是迫不得已,但其實也將他從之前那種尷尬處境中解救出來,起碼在當下來說,又重新掌握了一定的話語權,不再像之前那樣隻能被動等待局勢發展與最終的裁決。
雙方再達成合作之後,趙貴也不再被拘押在萬壽宮中,而是隨隊一起返回同州城,為了便於就近溝通聯係,暫且住進了中外府為其安排的住所當中。
宇文覺和李植等因為急於統一口徑,將其他員眾都綁上戰車,在將趙貴安頓好之後便匆匆返回了中外府。而趙貴則趁著雙方關係有所緩和之際,請求將兒子趙永仁給留下來。
“阿耶,我錯了!之前我並不是有意欺詐……”
待到其他人都離開之後,趙永仁看到父親那陰鬱不善的臉色,當即便心內一慌,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叩首乞饒。
趙貴這會兒心情複雜且沉重,倒是無心計較之前遭受欺騙一事,他眼神一凜旋即便沉聲道:“前者諸事暫且不說,自今開始,你要牢牢記住我接下來的話,為了你的前程富貴,為了滿門性命安危,切記切記!”
趙永仁見父親不再追究自己前錯,心內先是一寬,旋即便又連連點頭道:“阿耶請說,我一定、一定謹記於懷!”
“略陽公少年輕躁、不識大局,想與李伯山勢分內外簡直就是做夢。前者舉火焚樓,葬送的不隻是大司馬一命,還有之前大塚宰施予李伯山的提攜恩義。李植等薄智小人逼我同仇,我難能抗拒,隻能勸告他們更作發揮以牽連更多人事入內。”
趙貴講到這裏後便深吸了一口氣,稍作停頓後便又繼續說道:“但無論多少人事牽連其中,恐怕也難阻李伯山兵入關中,屆時必然會有清算。李伯山勢力之壯,朝中已無人能及,唯中外府尚可稍作抗拒。
略陽公等把持府命,近來凡所作為,來日問罪必為首惡。我父子若欲減輕罪責,尤需在山南道師旅入關之前將略陽公等縛定論罪。而在李伯山入掌朝綱之前,中外府也不可無主。你暫伏其側,細察寧都公囚於何處,待到時機合適之際將寧都公劫出扶立……”
趙貴從前線退回,對於中外府的未來本就心持比較悲觀的看法,認為沒了大塚宰坐鎮的中外府又逢大軍新敗,很難阻擋李伯山入朝掌權。
如今國中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更給了李伯山以充足的理由和大好的機會。其人一旦來到關中,私情上當然要為獨孤信報仇,宇文覺並其親信黨徒、包括趙永仁在內恐怕都難逃報複,而在公事上也要問罪於中外府原本的決策係統,從而樹立其人新的權威。
趙貴長子已經廢了,如果有可能的話,當然還是想保全一下次子。而想要減輕兒子的罪責,莫過於在李伯山施加報複之前便先將其正牌的仇人給控製起來。
之前趙貴在署名完畢之後又建議宇文覺再逼令其他人一起署名,除了分擔一下自己的罪責之外,也是為的讓宇文覺集結眾怨於身。一旦等到局勢進一步明朗,那些署名之人便也都有了減輕自身罪責的訴求和想法,而這些人就是趙貴潛在的幫手,可以在適當時候將宇文覺和李植等人給控製起來。
至於以宇文毓取代宇文覺作為中外府臨時的首領,那就是出於大局的考慮了。
李伯山入關之後肯定要進行一係列的清算,而中外府作為原本的霸府機構自然是首當其衝,如果中外府連一個具體的負責人都沒有,李伯山又如何遷怒打擊以立威?到時候原本應該落在中外府的板子,怕是就要落在他們這些柱國身上。
宇文毓與李伯山有一層連襟的關係,雙方之間的權力交接也能順利一些。如果對中外府主要負責人都不加嚴懲,李伯山也就更加沒有理由去追責其他人,與事群眾也都能得到一個從輕發落的處置。
當然,假使情勢又有翻轉,李伯山沒能趁勢進入關中掌權,使得內外分勢的格局得以維持,宇文覺的暴戾與不可控也已經顯露無疑,扶立宇文毓接替其人對趙貴等人而言也是一個提升自身權勢的好方法。
這當中太多的考量,趙貴一時間也難一一向兒子講解清楚。眼下的他仍然沒有獲得完全的自由,隻能將應該做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叮囑兒子。
除了繼續騙取宇文覺的信任、從而伺機奪過宇文毓之外,趙貴還叮囑兒子得閑一定要多與妻妾進行一下戶內活動,爭取多作播種。
且不說趙貴對兒子的叮囑後計,回到中外府後,宇文覺仍然保持著一種非常亢奮的狀態,當即便要著令召集府中群屬公布獨孤信已經被處死的事情,並且勒令群眾各自署名指證獨孤信的各種罪名,卻被李植發聲製止。
“怎麽?司錄對此處決還有異議?”
宇文覺聞言後便將眼皮一翻,一臉不悅的說道。
李植如今也不敢再將宇文覺當作一個少不更事的無知少年了,聞言後連忙搖頭道:“卑職隻是覺得,此事暫時仍然不宜公之於眾。略陽公才情雖高、資望仍淺,卑職等雖然留直機樞,但亦非人望之選,貿然之間造此大事,恐怕難以懾定群情,人多欲雜,亦難掌控。
當下最重莫過於甲兵勢力,隻需一幹統軍督將能夠與我同心同欲即可,餘者群眾,知或不知亦無幹大事。尤其諸位武衛將軍,本就翁婿之親,又以肱骨之用,此諸員但能同聲討伐,局勢便可穩定下來!”
宇文覺聽到這話後便也皺眉沉思一番,隨著心中的亢奮漸漸有所消退,也不免滋生出一些後怕的情緒,沉吟一番後便又點頭說道:“司錄所言也是穩妥之計,府中閑員眾多,本就難與相謀大事,倒也不必事事知之。大宗伯與我並不同心,他的建議也的確不可盡數采納。”
雖然宇文覺采納了自己的意見,但李植仍是一臉憂慮,幾番欲言又止,宇文覺見狀後便又說道:“司錄還有何計,但講無妨!”
“卑職所言,恐失為臣本分,但言梗喉中又不吐不快。尤其是為略陽公計,此事宜需多加重視啊!”
李植想了想後又沉聲道:“今略陽公處決大司馬,隻是與山南仇隙更深,實則無損其勢力分毫。府中群眾或許同心,或許異誌,皆未可料。尤其主上行前尚未明立嗣者,寧都公之與略陽公總是一大威脅啊!”
如今的李植已經不指望能夠與宇文覺解綁了,彼此間糾纏實在太深,而且獨孤信之前就是由他定計誘捕,一旦李伯山發起報複,他也必然難逃,所以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保全宇文覺就是保全自己。
宇文覺聽到這話後頓時也皺起了眉頭,他與兄長宇文毓之間感情本就不深,如今更是頗有敵視,在下令燒死獨孤信之後,性格中的狠戾越發顯露出來,這會兒便又恨恨說道:“國之大奸,我尚且能夠果斷除之,何況區區一個家賊!司錄速去,為我鴆殺之!”
李植得令之後便也不再遲疑,當即便率領幾名親信來到中外府軟禁宇文毓的廳室,直接奉上毒酒並開口說道:“大司馬叛國作亂、意欲挾君出逃,勾結山南道以抗衡中外府,今已伏法處死。據諸罪徒告,寧都公亦與其事,略陽公不欲家醜外揚,故遣卑職入此賜寧都公鴆酒,請寧都公勿作頑抗!”
宇文毓聽到這話後自是震驚不已,指著李植怒聲喝道:“此欲加之罪,司錄等何敢如此歹毒!我無罪,求主上親至以問!”
李植自是不理會宇文毓的爭辯控訴,當即便擺手示意親信入前將宇文毓控製起來,自己端著鴆酒親自灌入其人喉嚨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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