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直覺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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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千琴從來沒有覺得這麽糟糕過。
在很久之前,其實也算不上太久、最多隻有三個月,那個時候她還是孑然一身、顛沛流離。
彼時尚處在異種的危機還沒有大麵積爆發開來,真正能夠了解這個世界隻有少數的時候。在那段時間裏,季千琴作為一個記者、最喜歡的就是去各種有鬧鬼、怪談傳聞的地方。
就這麽一路走著走著,最後在一家廢棄醫院裏麵、季千琴來到了自己人生的轉折點。
在當時那個健壯的怪物身前,季千琴用扭曲的臉抓著那個人的衣角、盡管胸口劇痛無比,但仍舊喊出了自己有史以來最為堅定的聲音。
“讓我加入你們吧!”
這之後發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多贅述了。
反正那段時間算是季千琴人生之中最為快樂的時候,不僅僅是有誌同道合、而且彼此之間還能夠互幫互助的同伴,更因為上頭有人兜底、不管做什麽都能夠隨心所欲而不用擔心出什麽岔子。
這大概是自己過去最夢寐以求的職場生活,沒有糟心事、隻有和睦的同事,而且上級領導還像爹媽一樣幫你把什麽事情都給關照到位,更關鍵的是還不多嘴、從來沒有過問那些讓你覺得難堪的事情,而是把你平等地當作團隊的一員來看。
而不是把你當作可以隨意差遣的牛馬。
所以那段時間季千琴活得非常愉快,甚至都胖了好幾斤。
不過很快,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領導不見了、手底下的人也分崩離析,到了後麵所有人都朝著各自的理想和信念而去,就像是卯足了勁、“即使領導不在了我也要繼承他的遺誌”一樣努力奮鬥,就像是少年熱血漫畫的男女主人公。
但是他們是主人公,季千琴可不是。
如果硬要作為比較的話,那麽她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異世界漫畫之中,連說話都需要看人眼色、看似長袖善舞實則謹小慎微,偶爾還得糾結自己錢包到底富不富裕的即將步入中年的社畜。
比起其它人那種“領導放心,救世有我”的信念,季千琴似乎並沒有這麽大的宏圖大業。或者說,從一開始她想要的就是出名、出名、還是他嗎的出名。
這樣的想法在前段時間雖然已經澹化了不少,但是季千琴還是沒有忘卻,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執念。
歸根到底恐怕還是因為過去自己發生的一切。
搖了搖頭,季千琴站在商場門口,都囔了一聲:“雖然看起來一隻腳踏進了奇幻世界的大門,但是這個大門好像大都開給年輕的、願意追夢的少年少女,不太願意開給我這個人老珠黃不知不覺間都快要奔三的中年大媽欸。”
其它人都有著光明的未來,唯獨隻有自己好像擺爛到了快要發黴的程度。
有一種即將開始光合作用的喜悅。
從商店的貨架上麵拿下一個罐頭,季千琴把這玩意兒放手上掂了掂、然後咂嘴:“感覺量有點少,也不知道夠不夠吃三頓的。”
她最近因為需要隱姓埋名,所以基本沒什麽時間接活兒,能活到現在純靠吃老本。
至於為什麽季千琴最近一直在東躲西g……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她腦子裏麵那個喋喋不休的小姬老。
“吃這個不健康,我要吃牛肉、要吃大排!”那個生意在季千琴的腦子裏麵嚷嚷著,“快點吃鵝肝魚子醬bj烤鴨燒鵝!”
拎著罐頭,季千琴撇了撇嘴、在心裏想到:‘閉嘴吧你。’
‘要不是因為你,我還用得著擱這兒吃罐頭苦哈哈?’她一邊走到結賬台邊上,一邊翻著錢包,‘真的是,當初我們季家的老祖宗怎麽沒把你一刀砍死。’
在她的腦海裏,背誓者笑得有些賤兮兮的:“廢話,還不是因為你們季家的人都是廢物。”
“雖然說當年季深驚才絕豔,幾乎可以堪稱當時的絕對頂尖,但是他最後還是栽在了我的手上、被我搞得不得不向更高層次的存在祈求,最後落得季家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聽著背誓者在自己的腦子裏麵大放厥詞,瘋狂抨擊自己過去的先祖、季千琴倒是沒有什麽感想。
對於她而言,所謂的“季深”和“季家”都已經不知道多少年的陳年老黃曆了,就算真要有什麽感覺、也隻會說一句“好死”。
她的母親季紫給她留下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深刻,以至於季千琴對於自己所謂的家族沒有一點實感。
更不用說她的家族早都不知作古多少年了,目前已知的季家人就剩下她一個,不然背誓者也不至於在她的腦子裏麵複生。
‘管它季家還是李家,總之,完全是因為你這個家夥搞得我現在苦哈哈的。’
季千琴拿著罐頭、緊了緊衣服走出便利店,同時在心裏對著背誓者說道:‘然後呢?你讓我跑這麽快,總不可能是真的想要讓我坐實了丟掉先知的罪責吧?’
當初可是背誓者說,需要把先知扔進那個所謂的“時之狹間”裏的。也就因為這個,當初的季千琴可是鬱悶了好一陣子。
而在之前它又讓自己從明晝裏麵離開,隱姓埋名跑到鄉下去……
現在就算其它人沒什麽想法,外麵的人恐怕都覺得自己是因為沒有看好先知而“畏罪潛逃”了。
哎,自己這下可真是身敗名裂。
雖然好像也沒有什麽名氣就是了……
在季千琴的歎息聲之中,背誓者也歎了一口氣:“蠢斃了。”
“聽好了,把你們先知扔進時之狹間,是因為他是一個‘錯誤’,”它說道,“而且他和‘我’,或者說過去的‘我’打鬥一番之後,已經被‘時間’給惦記上了,墟繭就是她用來針對‘錯誤’的手段之一。如果什麽都不管,他肯定會死,而且會死的很難看。”
“至於說為什麽讓你從那個小窩裏麵跑出來。”
背誓者漫不經心地說道:“當然是因為要躲避某些人的耳目了。”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有些人正在盯著你們。之前我還沒有確信,在最近這段時間、我終於發現了——那個家夥,現在肯定已經出手。”
如果背誓者沒有想錯的話,那麽那個和它同一根源的怪物、現在肯定是想要把它給“吃”掉的。
唯有把自己這個核心也吸納進身體裏麵,那個人才能夠真正擁有穩定“起源”的力量。
所以不管是從哪個角度考慮,背誓者都絕對不能夠讓季千琴被其它人給發現。
“要知道,如果你被‘我’給抓到了,那麽身體裏的核心就會被抽出來,”背誓者難得語氣嚴肅,“而你,作為曾經這個核心的載體、也是會死的。”
“如今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你不想被別人一口氣吸成幹屍,那就老老實實聽我說的做、什麽都不要管,也什麽都不要想。隻要等到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一切都會到達結尾。”
一個月……
不知道為什麽,季千琴最近好像經常聽到背誓者念叨這個玩意兒。
但是她一旦開口想問,背誓者又不說,隻是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個謎語人的體驗,季千琴感覺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體會過了,今天竟然在背誓者身上又體會了一次。
還挺感慨的。
從商店裏麵出來以後,季千琴剛想要騎上自己心愛的電動車。
然而下一秒鍾。
季千琴猛然按住車把手,同時抬起頭、死死地凝視著遠處的天空。
就像是為了應和她的視線一般,僅僅隻是片刻之後、一道鮮亮的火光就從不遠處的市區猛然冒起!
伴隨著火焰的,還有幾秒鍾之後的音浪。
層層疊疊的音波仿佛水中蕩漾的漣漪一般,在火焰灼燒半邊天空的時候、“轟”地一聲從遠處向四周爆散開來,刹那間就破開周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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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停滯以後,停靠在路邊的機動車警報紛紛鳴響。
一會兒的時間之內,夕陽西下的街頭就變成了一片火焰和噪音的海洋!
“發生什麽了?!”
“好像是那邊有爆炸?!”
“等等,那邊是我兒子的學校啊?!”
“有人嗎,新城小學附近出現了異種,保守估計是‘危險’級!對策局和其他社團的人呢!”
聽著周圍亂糟糟的聲音,季千琴按住電動車的把手。
寄宿在她身體裏的背誓者似乎有什麽不太好的感覺:“喂,你不會是打算去看情況吧?”
“別開玩笑了,”背誓者有些急眼了,“你覺得憑你能做到個啥?更不用說現在我們還需要躲避其它人的目擊。假如你現在暴露出來了,那麽那個家夥肯定會察覺到你的存在,到時候你就得死!”
聽著背誓者的聲音,季千琴聳了聳肩:“我也沒打算去啊。”
“我一個區區的普通人,能夠做到點什麽呢?”她歎了一口氣,“隻不過我覺得,如果是我認識的那些人,現在恐怕會毫不猶豫趕過去——哪怕他們的能力還不如現在的我。”
“我隻是意識到,我還真是一個爛人、哪怕是危險到了我麵前我也完全沒有成為一個救世主的自覺,僅僅隻是想著‘明天罐頭能不能半價’,然後騎著電動車離開而已。”
果然,自己這樣的人是成為不了熱血漫畫的“主角”的。
太過功利、太過謹慎,而且也完全沒有野心和衝勁,就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雜草一樣。
或許偶爾會有爆發,但是絕大部分時候都跟自己沒有什麽關係。
搖搖頭,季千琴剛想要騎車離開。
然而下一秒鍾。
她的心髒猛然漏跳半拍。
下意識按住自己的心髒,季千琴茫然地抬起頭。
“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季千琴說道,“就在剛才?”
感覺?
背誓者愣了一秒鍾:“完全沒有,你感覺到啥了?”
季千琴揉著胸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好像停滯了片刻。”
“會不會是你有心血管疾病,沒幾年好活了?”背誓者禮貌地說道,“既然你過不了多久就得挺屍,那麽還不如這兩天爽一爽,多吃點好吃的、好玩的,最好奢侈一點,狠狠地嗯造戰斧牛排。“
這家夥都是從哪裏學來的網絡流行語?
季千琴翻了個白眼。
她隻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眼下那邊,有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並不是實際存在的,更像是直覺。
仿佛有什麽東西將她和某個東西連接在一起一樣,讓她在似有似無的聯係之中,牽動著心懷。
背誓者愣住了:“你想幹嘛?”
沉默了片刻,季千琴歎了一口氣:“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就是一個爛人。但是同樣的,我還算有點強迫症。”
“如果不把那個東西搞清楚的話,我晚上可是會睡不好覺的,”季千琴揉了揉自己的頭,“為了我的睡眠質量,也為了你的,我覺得還是冒險努力一下吧”
“你瘋了?!”背誓者完全無法理解,“就因為虛無縹緲的‘直覺’,所以你就想要深入險境?!”
雙手重新按在車把上,季千琴笑了笑:“忘了跟你說了,我的直覺一般都是很準的。從小到大,沒有例外。”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就按動電瓶車的把手,“都都都”地往前麵那個還在散發著爆炸的地方開。
而在那個地方。
穿著鬥篷的擺渡人伸出手、按住自己麵前的一個男人。
“告訴我,”她凝視著麵前的男人,“你知道……‘先知’嗎?”
“先知……先知?”那個被她抓著的男人茫然地掙紮著,“你在說什麽?我……我根本聽不懂!”
麵對這個男人的極力掙紮,擺渡人喃喃自語:“看起來是不知道呢。”
那樣的話,就沒有什麽價值了。
說完這句話以後,她隨手把這個男人扔在一邊。
她並沒有對這個男人動手,她還沒有卑微到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揮舞鐮刀。
但是那個男人的走狗就不一樣了。
在擺渡人眼角的餘光之中,幾個“怪物”從旁邊的屋頂上跳下來,然後伸手抓住那個男人的衣領、並且朝著他張開了嘴巴。
很快,那些怪物的嘴巴就膨脹到常人的數十倍。
然後,“嘎嘣”一聲。
男人的腦袋就這麽被一口咬掉,脊椎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就像是吃排骨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一個脆骨、然後開始咀嚼。
聽著這個聲音,擺渡人麵無表情。
她隻是抖了抖自己的鬥篷,麵帶疑惑。
“奇怪,我應該就是在這裏感覺到了那種……近乎‘直覺’的感覺啊?”
為什麽,會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