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還真不知道光陰洞。
    他不置可否，道：“你說。”
    言婆婆也不知道方澤是否知道，不過為了完成夙願，她咬了咬牙，沒有隱瞞。
    “光陰洞，乃是時刹府一處秘地。”
    “名為‘光陰洞’，實則乃是一處洞天。”
    “洞天”方澤聽到這個詞，多少有些動容。
    洞天，指的是連通天洲界的各個空間。
    原本這個詞來自道門。
    道門傳承之中，天洲界原本是分三十六層天，以及無盡的宇宙空間。
    所謂洞天福地，主要是指大天之內的神聖空間，所涵括的地域有洞天、福地、靖治、水府、神山、海島等。
    具體說來，就是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十八水府、五鎮海瀆、二十四治、三十六靖廬以及十洲三島，無盡虛空。
    天洲本就有這些洞天，但在神話末期，或者說上古初期，天地崩裂。
    這些洞天福地，大多隨著天洲崩裂，消失不見。
    到如今，洞天這個詞是另外一個意思。
    今日的天洲，洞天就意味著一方連在天洲的秘境。
    這和破宇珠有點像，但又不一樣。
    破宇珠連接的是碎裂出去，自行演化的中宇，微宇世界。
    再小，也是一個世界。
    洞天就小的多，也未必自成世界。
    其依然連接在天洲，也不需要破宇就能進入，入口也都大多固定。
    方澤還真不知道，時刹府居然有一處名為光陰洞的洞天。
    言婆婆點頭，道：“我剛開始聽聞，也是覺得驚奇。”
    “你這消息怎麽來的”方澤問。
    “一個江湖人賣給我的，花了我八百兩金票。”言婆婆道。
    她繼續說道：“那個江湖人被仇人追殺，誤打誤撞落入一條地下水脈，跌入一道裂痕之中，卻沒想到，那個地方，乃是光陰洞一個隱秘出入口。”
    “就連時刹府的人都不知道這個出入口的存在。”
    “這個江湖人進入光陰洞，看到了時刹府的人，同時發現，時刹府特有的天材地寶黑域時沙就在這裏出產。”
    方澤感覺頗為驚奇。
    “那個江湖人呢”他問。
    言婆婆道：“死了。”
    “拿到金票的第二天晚上就死了，金票全部失蹤”
    “不是我找人下的手，至今也不知道是誰殺的他。”
    “好家夥。”方澤微微搖頭。
    言婆婆道：“他人死了，情報留下了，我去他說的那個地方驗證過，確實能通往光陰洞。”
    “你殺死殷林，我就透露更多更具體的消息給你，包括怎麽在光陰洞裏找到黑域時沙。”
    “這事，你接不接”
    方澤思考片刻，有了決斷。
    “可以接。”
    “情報給我，三天之內，我會給你個答複。”他道。
    ……
    五日後。
    夜晚。
    這一日，一直在下雨。
    番禺的雨，絲雨綿綿，霧靄重重，滴滴答答的水珠從房屋的飛簷上，瓦片上滾落下來，哪怕是最愛幹淨的人家也能聞到一股微微的味道。
    各個人家的木門變得緊了，關門的聲音也不再清脆。
    在這綿綿夜雨中，番禺城南繁華的高淳大街上，一人穿著蓑衣，戴著鬥笠，慢慢行走。
    鬥笠上，有一層黑色麵紗，將此人麵容完全遮蓋。
    此人，正是方澤。
    方澤穿著蓑衣，戴著鬥笠，行走在雨夜的番禺城。
    今夜，無月，細雨。
    利殺人。
    這五日來，方澤從言婆婆那裏，得到了有關殷林的全部情報。
    對殷林的行蹤，了如指掌。
    言婆婆來到番禺，最終目標，就是取殷林的性命。
    她手上的情報極多，極為細致。
    方澤拿到情報後，通過萬裏歸宗派在番禺的門人印證過。
    無誤。
    於是，方澤接下了這個任務。
    殷林，他在番禺城內的身份，是三家青樓的老板。
    實際上，番禺城內，知道殷林真正身份的人，絕不止言婆婆一個。
    殷林依然能在城內活的好好的，有其生存之道和互相間的默契。
    六欲樓名聲臭，可還是能提供一些人需要的‘價值’，作為交換，六欲樓弟子也並不是在哪裏都被喊打喊殺。
    前方不遠，雨夜的長街一側，一棟三層建築內，傳來好多女子的嬌笑聲，和男子喧嘩聲。
    一聲聲說話聲，進入方澤耳中。
    他開著耳變神異，能聽到目標的聲音。
    前幾日，方澤已經確認過殷林的麵容和聲音。
    方澤抬起眼。
    那棟高樓，是仙欲樓。
    番禺頂級青樓，也是頂級的銷金窟。
    殷林的產業。
    每隔數日，殷林就會在這裏頂樓宴請，交好一些對他有用的人。
    今夜依然。
    仙欲樓內。
    頂樓。
    樓內樓外，是兩重天地。
    殷林穿著紅色袍子，敞開前胸，露出胸口。
    他左手右手，摟抱著兩個美豔暴露的女子。
    殷林三十七八歲，看起來還頗有滄桑浪子的美感，身材高大，容貌頗有魅力。
    他抱著的兩個美豔女人，左手在一個女子寬大的衣服中伸了進去，撫摸著光滑的背，右手所在位置，更是不可描述。
    殷林看著滿座賓朋，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嘲笑之意。
    在場眾人，有番禺官場中人的公子，有門派核心弟子。
    都是出身清白，甚至可以說是名門正派的子弟。
    可那又怎樣
    無論平時裏，人前什麽模樣，骨子裏，還不都是七情六欲，有各種人天生帶來的。
    看那邊，那位看起來很威猛，留著薄薄一層絡腮胡子的公子，他父親是番禺六扇門內銀鷹捕頭，這位公子貌似威猛，實則最喜歡玩虐待遊戲，還是被虐的一方。
    那邊，表情冷淡，一直喝酒，好似並不喜歡身邊庸脂俗粉的藍衣公子，乃是在四大書院之一，斬海書院的弟子，肉身第八變，口味更是特殊。
    他喜歡……
    殷林一直認為，他宴請的這些人都不算什麽壞人，不過是有些特殊‘品味’罷了。
    但，這就足夠了。
    有人懷疑，六欲樓這樣的門派，為什麽沒被滅掉，一直存在。
    殷林隻笑他們太天真。
    有人的地方，就有。
    有的地方，六欲樓就有生存的空間。
    就像他殷林，難道番禺城內沒人知道他是六欲樓弟子麽
    不。
    不但有人知道，還有不少人知道。
    可他不一樣活得好好的
    “隻要懂得的交換，天下之大，我什麽地方都能生活，而且會活的很好。”
    “人，說到底，不過隻是動物罷了。”
    殷林眼底深處，有一種看穿一切的冷酷笑意。
    ……
    方澤在雨前行。
    今夜來，是為殺殷林。
    殺殷林不容易，但也不會特別難。
    真正難的，是怎麽隱藏身份，不露痕跡，不惹來殷林父親殷天咎的追殺。
    方澤用手扶了扶鬥笠。
    他也不指望身上的蓑衣鬥笠能掩蓋身份。
    真正用來隱藏身份，是另外的後手。
    方澤腳步加快。
    越來越快。
    他向仙欲樓走去。
    行走之中，方澤的雙手上，濃霧不斷升騰。
    看起來，就如同交手過的玄霧宮弟子陳遠一樣。
    玄霧真經
    不。
    是霧螭手套！
    方澤，第一次用上了霧螭手套的神異。
    霧氣升騰，轉眼間就將方澤籠罩其中。
    方澤也從行走變成奔跑，速度極快，在距離仙欲樓數丈距離的時候，猛然縱身。
    他利箭一般，斜斜的衝向了仙欲樓頂層。
    縱躍空中時，方澤猛然一腳，踢向仙欲樓外牆！
    “轟!”
    一聲爆響，樓板破開一個大洞。
    方澤全身被濃霧籠罩，從破洞之中衝了進去。
    仙欲樓內。
    就在身邊美姬用來‘人肉皮囊’，為殷林灌酒的時候。
    “轟！”
    殷林身後傳來一聲爆響！
    殷林一驚。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雙手猛然向後一扯，將兩個服侍他的美姬甩向傳來破碎樓體。
    殷林經營仙欲樓，可不僅僅滿足來人一般的。
    他做的事，自己清楚。
    有人想殺他不是意外的事。
    敢來殺他，不會沒把握。
    殷林反應不可謂慢，他將美豔女人甩出後，縱身向前。
    今日賓客裏有好幾個肉身第八，第九變的高手，這麽多人在這，不可能看著他被人偷襲殺死。
    扛過第一波，馬上就能反擊，甚至反殺來犯之人。
    方澤從破損樓體穿入。
    他身上包裹濃霧，像是一團霧氣怪物，被人看不清容貌。
    方澤腳尖一點樓麵，雙手兩側點，向他飛來的美豔女姬感覺身體被氣流卷動，落在兩側。
    方澤追擊殷林，一招辟風指向殷林卷去。
    殷林一瞬間頭皮發麻。
    他有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殷林不敢背對來襲，空中一個轉體，雙手向前一起拍出。
    頓時，一股粉紅迷霧一樣，帶著濃烈肉欲氣息的真氣，迎向了辟風指指風！
    掌風指風交擊。
    辟風指穿透殷林的粉紅掌風，卷到了殷林手臂。
    殷林頓時身體一顫。
    “辟風指”
    殷林脫口喊出。
    他武道見識不淺，竟然認出這一招。
    那指風帶來一股詭異真氣，殷林剛開口，就無法繼續說話了。
    濃霧之中，一雙手掌向殷林胸前打來。
    殷林一咬牙，雙掌成拳，向濃霧中的手掌迎去。
    可是，打在濃霧上的手掌後，卻發現，那是虛幻，乃是真氣幻化。
    “雲霧三十六掌”
    殷林大驚，忍不住喊了出來：
    “玄霧宮！”
    他沒來得及反應，一個拳頭已從濃霧中打出。
    正中殷林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