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貞觀十年春賣價是十兩銀子，十五兩的成本換一瓶，看起來是虧。
    但這裏頭可沒有任何人賺黃牛的差價。
    須知，如今真正想買到一瓶酒，至少也需要付出幾十兩銀子。
    要麽用來買位置，要麽在別人手裏買。
    原價買到的，基本沒有！
    即使盧承慶平常喜怒不形於色，可他如今也難免笑了起來。
    “可以，完全可以！”
    盧承慶連價都不想再砍了，生怕陸恒反悔：
    “那咱們現下就立一個契約，如何？”
    “在下家住長安，府中確實沒有多少糧食。”
    “不過城外有不少莊子，其中有糧倉，也做一些糧行的買賣。”
    “給我幾日時間……”
    “必然將糧食籌備妥當，拿到此處來兌換！”
    看他那猴急的模樣，陸恒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不急不急！”
    “這酒水產地，其實也不在長安。”
    “要等新的一批運過來，同樣需要一段時間。”
    “這裏頭還有不少冗餘功夫，不急！”
    “放心，等新的送來，肯定先供應給你們盧家的！”
    盧承慶頓時安下心來。
    他說得是實話，如果糧食要得少還好，但這換酒水，肯定就要一次性多換一些，免得麻煩。
    主要原因，還是怕被人知道。
    範陽盧氏跟陸恒合作這事傳出去倒是無妨。
    可換糧食的動靜肯定不小。
    若被其他人知道了，跑來跟他家搶著合作怎麽辦？
    屆時……
    怕就沒有這樣的便宜可以占了！
    盧承慶滿麵春風地拱手，道：
    “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事情定下，那麽在下回去之後便立下契書，簽字按了手印再遣人送來。”
    “一言為定？”
    他舉起手來，陸恒會意，伸手同他擊掌。
    “一言為定！”
    ………………
    等盧承慶離開院子。
    院內安靜了許久的其他人，終於可以開口，暢所欲言了。
    李承乾迫不及待地問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問題。
    “日升，你就如此賤賣嗎？”
    “你知不知道如今糧食的市價幾何？”
    “一鬥十五錢，一石便是一百五十錢！”
    “哪怕是一百石糧食，不論粟米小麥，也隻值十五兩銀子。”
    “想賺錢，完全可以將價格抬高些啊！”
    陸恒還沒有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旁邊，接受過陸恒基礎市場營銷套路教育的李明玉，卻若有所思地開口了。
    李明玉摸著下巴，大眼睛轉啊轉的：
    “我來猜猜……”
    “夫君他之前同父皇說過，賺錢並不是目的。”
    “咱們做這買賣，其一是為了補貼國庫，讓朝廷可以有餘力繼續發放免費的書籍。”
    “這其次，便是為了整治世家。”
    “雖然還不知道要如何整治……”
    “可我感覺，今日這個價格也是其中一部分。”
    說著，李明玉仰頭看向陸恒，像是在求證和求誇獎：
    “夫君，我說得對不對？”
    陸恒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
    自己媳婦，果然有幾分機靈勁兒！
    他笑著點了點頭。
    “不錯，確實如此。”
    陸恒看向李承乾，反問道：
    “你可知道，釀出一瓶貞觀十年春，需要用到多少糧食？”
    李承乾登時被噎住了。
    他哪裏知道這個！
    陸恒解釋道：
    “一般來說，是三到四斤糧食釀一瓶酒。”
    “隻用一石糧，就能釀造二三十瓶了。”
    “即便再加上琉璃酒瓶的成本，算起來一石米也起碼值二十瓶左右。”
    “五十石，就能釀一千瓶。”
    “這個價格隻用來換一瓶酒，還不劃算？”
    李承乾愣在原地，張開的嘴巴久久沒能合攏。
    他知道陸恒這個買賣肯定是暴利。
    但沒想到，居然如此暴利啊！！！
    一瓶酒的成本能釀造千瓶……
    長此以往。
    陸恒必成大唐首富！
    他呆愣半晌，才怔怔開口：
    “奸商……”
    “你這個大奸商！”
    陸恒咧嘴，笑得很高興。
    他摸著自己的鼻尖，頗有些不好意思道：
    “哪裏哪裏。”
    “高明兄你過獎了！”
    李承乾：……
    本太子並沒有在誇你啊！
    在旁聽他們聊了半天的武照，本來沒有什麽存在感。
    但此時，她卻忽然發問道：
    “老師，您要他們的糧食，是不是並未打算全都用來釀酒？”
    陸恒驚奇的看向武照。
    這小姑娘，倒是很有幾分舉一反三的能力嘛！
    難怪能當上唯一的女帝。
    腦袋瓜是真好使啊!
    陸恒饒有興致地問：
    “為什麽會這麽想，說說看。”
    武照沒想到他會反問自己，有些猶豫。
    半晌。
    她才終於道：
    “因為您先前派人去了邊塞。”
    “其目的，是要同吐蕃通商做買賣，同樣要賣酒給他們。”
    “而且似乎並不打算賣好酒出去。”
    “既然有了足夠的糧食，琉璃瓶的作坊如今也能產許多瓶子出來，這酒的產量會大大提升……”
    “那麽您應當會繼續維持之前限量出售的方式。”
    “否則，若無限製地出售，這酒不稀奇了，也就不值錢了才對。”
    “既然不需要那麽多酒，糧食也就不必全都用完。”
    “所以我猜測，這糧食應當不會全都用於釀酒。”
    陸恒越聽越是高興。
    聽到最後。
    他甚至拍著大腿，連連喝彩！
    “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學生啊！”
    “這本事，絕了！”
    李承乾更迷糊了。
    他沒有在陸恒身旁聽過課，自然不懂市場規律。
    為啥酒多了就不值錢了呢？？？
    賣得這麽好，當然要多拿出來才對啊！
    見狀，李明玉幹脆就將自家哥哥拉到一旁去解釋市場營銷了。
    而陸恒盯著武照，忽然問道：
    “小照啊，你這本事非常不錯。”
    “有沒有興趣，來管一管這門生意？”
    武照愕然地指著自己：
    “我？”
    “我要管什麽生意？”
    陸恒理所當然地用腳跺了跺後院的地：
    “自然是酒樓，賣酒的生意！”
    “放心，不是要你去拋頭露麵。”
    “而是讓你做規劃……”
    “什麽時候放量出來，又在什麽時候收緊。”
    “後麵，又要他們用什麽東西來換酒。”
    “這裏頭的學問，可大著呢！”
    “足夠讓五姓七望幾百年的老本都虧在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