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駙馬，這、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驚駭之下的王崇，險些是連話的都說不利索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雖然唐代的儒家曆法，還遠不如後世宋明之際那麽嚴苛。
    唐代的婦女們也遠比後麵幾個朝代要過的更加自由自主。
    可‘男女大防’這四個字畢竟是些在禮記之中的金科玉律。
    作為從小讀聖賢書長大的王崇，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
    在男人們揮汗如雨的工地之上。
    冒出一幫婦人來，會是一副如何的場景。
    反而是出身塞外，沒受過多少‘教化’的項陀，此時卻要平靜的多。
    混不在意的說道：“這有什麽不妥的？”
    “有些女人的身體比男人還壯實呢，男人能掙的錢，她們憑什麽不能掙？”
    對於這個塞外蠻子的言論，王崇是聽都沒聽。
    反而是端正了臉色開始試圖勸說起陸恒來。
    畢竟對於他來說，開如此天下之先河，究竟風險還是大了些。
    萬一傳到長安城裏，說不定禦史台的那些烏鴉，就要開始琢磨著吃他王崇的肉了。
    而有滿朝上下都注視著的陸恒在此處。
    此事又是定然會傳回長安城的。
    王崇思索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敢在陸恒麵前說怕冒風險的話。
    隻能拐著彎的說道：“雖然的確是有些許婦人的氣力比男人大。”
    “可那到底也隻是少數。”
    “若是陸駙馬的鐵廠一旦開始修建。”
    “招來的盡是些氣力不夠的婦女，那豈不是還不如不招？”
    陸恒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你這話說的也沒錯。”
    “可雖然大部分婦人氣力的確是不如男子。”
    “但咱們工地上也不全是那些氣力活。”
    “到時候咱們把其中一些輕便的活計挑出來，專門安排這些婦人去做便是。”
    “隻要統籌的好，是誤不了什麽事的。”
    對於陸恒的說法，項陀舉雙手讚成。
    現如今大唐百姓，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靠著種地為生。
    在這一分汗水才能換來一捧糧食的活計上。
    其實許多農婦每日幹的活，真不會比家裏的頂梁柱輕鬆多少。
    隻要能將這些婦人給召集起來。
    按後世的說法，那也肯定是能頂上半邊天的。
    不過現在這句話，陸恒也還是不敢說出口。
    畢竟現在的李二，都還隻敢自稱是天的兒子。
    陸恒要是隨便就給他找半個爹娘出來。
    那隻怕是李二都得親自上門收拾他了。
    見陸恒已經是拿定了主意，王崇也沒法再說什麽。
    反正隻要陸恒還在岐州一天。
    不管引爆多大的雷，也自然有陸恒在前麵擋著。
    他王崇除非是敢提著腦袋跟陸恒對著幹。
    不然遲早也要落個陸恒鷹犬的名聲在身上。
    所以還不如幹脆死心塌地的跟著陸恒幹呢。
    到時候真幹出點名堂來了。
    自然會被李二給看見的。
    有了陸恒的這個主意。
    再加上陸恒給這些工人開出來的待遇實在是不錯。
    隻要能來幹兩個月的活。
    差不多就比在家裏刨一年的地還掙得多了。
    所以當陸恒責令岐州各縣的役卒將告示貼到岐州幾乎每個村落裏都有了之後。
    大批的農民農婦開始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匯聚到了岐州城內。
    而剛好在這時，前來負責調查李乾祐被斬首的百騎司也抵達了岐州城外。
    看著這比長安城還要喧囂幾分的岐州城。
    和那些不分男女老幼都在工地上挖方擔土的民眾。
    一名相貌年輕的百騎司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為首的何德問道：
    “咱們這陸駙馬，不會是把整個岐州城裏的人，全都抓來服徭役了吧？”
    何德雖然心中對此人輕佻的語氣有些不滿。
    但能在百騎司裏當差的年輕人。
    那都是李二親自在京官、皇族、公侯的子弟中遴選出來的。
    所以何德輕易也不會去訓斥他，隻是搖頭說道：
    “陸駙馬怎麽可能會去徭役百姓？”
    “我看著多半和他建學院時差不多，都是掏錢請來的工人。”
    聽完何德的這話，先前說話的那年輕人，也是忍不住嘖嘖稱奇。
    顯然是覺得眼前這場麵實在是有些新鮮。
    何德帶著身後這群公侯子弟組成的百騎司進了岐州城後。
    先去了一趟岐州刺史衙門，結果發現整個衙門裏不僅役卒官差們都忙的跟個陀螺一樣。
    就連岐州城裏的那些官員，此時也全都在各處奔波。
    最後還是一個從九品的主簿，硬著頭皮出來接待了他們。
    何德也難得跟他廢話，在問清楚陸恒此時就在城東的煉鐵廠工地上之後。
    馬上就又帶著人直奔了過去。
    卻是在岐州城裏連口接風洗塵的茶水都沒喝。
    等他們一行人從岐州城東門出來後。
    也用不著再去問路。
    順著一路上都在忙碌的工人的足跡，很快就看到了一座赫然矗立在眾人麵前的高塔。
    看著這怕不是有十幾丈高的巨型高塔。
    向來覺得自己在長安城裏已經是見識過大場麵的一眾百騎司也不由得有些驚駭莫名。
    而等他們走到近處之後。
    卻才是又發現，在如此之高的高塔之上。
    居然還有著如同螞蟻一般工人，在高塔頂上穿梭，似乎是在將高塔繼續往高處堆砌。
    “老天爺，他們這要是摔下來，怕不是連骨頭都得摔碎了？”
    一行人心中這樣的疑問，直到走到高爐的近處山坳裏。
    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原來當初陸恒之所以要將煉鐵廠選建在這個山坳裏。
    除了因為它各方麵的條件都十分不錯之外。
    最重要的因數就是因為這個依靠著這個山坳。
    陸恒能將高塔的修建難度給降到最低。
    在如今手上沒有後世那些大型基建設備的情況下。
    陸恒是直接采用了一個笨辦法。
    那就是先將山坳後麵的山壁上給開鑿出一條z字來回往返的道路。
    然後再順著山壁開始向上修建高爐。
    這樣一來，隻要高爐修的還沒有後麵的山高。
    那陸恒就可以讓工人從後麵山壁上開鑿出來的道路上。
    直接繼續在高爐的頂上進行施工。
    雖然這樣做會導致高爐每建一天，就要停兩天。
    必須要等到下層的爐璧結實了以後，才能繼續往上麵修建。
    可安全性卻是又有了非常大的保障。
    在經過了數千工人堅持不懈的努力後。
    這高爐終於是有了個雛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