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混淆的記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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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倩兒是自己此生最愛的女人,那麽,崔淼兒又是誰

    為什麽她的名字越來越頻繁的摻雜入自己的記憶裏,但是自己對她的生平卻沒有任何印象她根本不是一個自己生活的人,甚或者,她根本是個莫須有的人物。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總是忘不了這個名字,為什麽自己覺得似乎和她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張克苦惱的捂住頭,他感覺大腦很痛,痛得幾乎要暈了過去。

    他發狂似的將桌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最後實在承受不住那種鑽心的疼痛,終於眼前一黑,向後仰倒了下去。

    “你知道什麽是braih嗎”看著張克的大腦掃描圖,醫生沉默半晌才問道。

    張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摸了摸鼻子,遲疑的搖頭。

    “是腦死亡。”這位年醫生神色有些沉重。

    “腦死亡是一個已經被嚴格定義,也因此具有明確所指的概念,它是指包括腦幹功能在內的全腦功能,不可逆永久的喪失。

    “這一理論的科學依據在於,以腦為心的樞神經係統,是整個生命賴以維係的根本,由於神經細胞在生理條件下,一旦死亡無法再生。

    “因此,當作為生命係統控製心的全腦功能,因為神經細胞的死亡而陷入無法逆轉的癱瘓時,全部機體功能的喪失,也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了。換句話說,腦死亡開啟了死亡之門,生命從這一刻起已是窮途末路了。”

    “你的意思是,我會死”張克雖然有些神經粗大,但並不笨,他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打擊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醫生搖了搖頭,有些無法解釋的說“你的情況有些怪,很怪。一般而言,無論從生理還是技術,全腦功能喪失的患者,已經不再是有生命的活人,雖然這時有機體的一些細胞還活著,然作為整體的人已經成為過去時,隨後將要發生的,是通常所說的生物學死亡,也即心跳停止和各部位細胞的逐漸死亡。

    “可是,你的腦細胞死亡速度腦死亡緩慢,但是又正常的死亡速度快很多。

    “知道什麽是腦的正常死亡嗎”那位安慰人的經驗顯然並不豐富的醫生,望著張克陰晴不定、麵如死灰的臉,似乎想轉移到一個他自認為較輕鬆的話題。

    “常人約有腦細胞一百四十億個。人到三十歲以後,腦細胞開始死亡,每天約死亡十萬個。

    “其實老年人的腦細胞雖然每天死亡,但在活動的情況下,每天都有新細胞產生。適宜的腦運動與腦營養,則新生的細胞會超過死亡的細胞”

    “醫生,我是得了腦癌了嗎”張克用顫抖幹澀的聲音,很不禮貌的打斷了他的話。

    那位醫生迷惑的搖搖頭,“這倒不是。你的情況更類似於阿茲海默症,但卻有明顯的區別。阿茲海默症所伴隨發生的神經細胞螺紋蛋白質,ad7tp可能會堆積在腦部,並且導致腦細胞死亡。

    “但你的大腦裏的腦細胞,卻被一種不知原因的因素幹擾,造成不斷的死亡。也是這種不知名的原因,讓你不斷的頭痛,而且產生嗜睡和作莫名其妙的夢。”

    “究竟那個不知名的原因是什麽”張克實在受不了這位白癡醫生的詳細解釋,對於一個事不關己的人長篇大論分析自己將來的死法,任誰也會變得神經質。

    不過那位醫生顯然有很好的耐心,他緩緩道“既然是不知名的原因,我當然不知道。”

    張克突然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無力的癱坐在椅子,問“我還能活多久”

    “你死不了,不過,恐怕有極大的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那我的意識還能保留多久”

    “七天,如果按照現在的腦細胞死亡速度。七天後,你會陷入長久的夢境裏。”

    “七天隻有七天”張克失魂落魄的喃喃重複道,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突然神情一振,“七天我想,或許足夠了”

    從醫院走出來,張克憤慨的狠狠的踢了身旁的招牌,還不解恨的在門前吐了一口濃濃的唾液。

    那個該死的醫生,當自己向他提出要進行腦皮層的局部割除時,他竟然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他,然後毫不客氣的把張克趕了出去。

    突然感到有一個熟悉的視線正在注視他。

    張克抬起頭,竟然看見了倩兒

    她穿著藍色的百褶裙,纖細的腰肢靠在對麵的牆。

    這個慵懶的美女,看起來今天倒是少有的精神奕奕。

    “帥哥,有時間嗎我們去約會怎樣”她走過來笑吟吟的挽住他的手。

    “不生我的氣了嗎”張克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倩兒哼了一聲“對不起。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有誰在公元二00五年四月五日的午十二點十三分零五秒的時候,在我麵前叫過淼兒這兩個毫無意義的字了。”看著目瞪口呆的張克,她“噗哧”的笑出聲來,低下頭罵了一聲傻瓜。

    “那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確很像傻瓜的他,撓著頭問。

    趙倩兒沒有回答,隻是問“聽說你生病了是什麽病”

    “沒什麽大不了的。”張克遲疑的回答道。

    如果告訴她自己的腦子正在不斷死亡,而且有可能變成一輩子都會在夢渡過的植物人,她會不會一腳踹開自己,轉身走掉呢

    不知為什麽,自從知道自己的意識,在幾天後會徹底消失後,張克變得敏感、膽小而且多疑起來。甚至以前大多自然而然可以做到的事情,現在也變得相當困難了。

    隻聽倩兒緩緩的說道“你不想說,那我不問好了。”她拉過張克的手,突然臉一紅,“我們結婚吧。”

    張克震驚的差些掉了下巴。

    從前自己也曾無數次厚著臉皮向她求婚,但她不是紅著臉輕輕搖頭,說時機不到,是板著臉說改天吧,今天又為什麽會突然提出,而且還是她主動

    雖然頭腦混亂,但張克還是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狀況,他不想拖累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用力甩開她的手,張克別過身去對她說“抱歉我做不到。”

    “我配不你嗎”趙倩兒神情沮喪的問。

    他立刻搖頭“不是我配不。不會明白的,像我這樣的人,根本沒有結婚的權利。”

    “我知道。”趙倩兒抓住他的手,努力要將一枚戒指套在他的無名指,柔聲說“你的主治醫生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我知道你是腦子在死亡,也知道你的記憶在不斷的消失,甚至會變成植物人。”

    “那為什麽還要和我結婚可憐我”

    張克再次用力的甩開她的手,歇斯底裏的吼叫起來,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油然而生。

    “笨蛋你還不明白嗎我從前不接受你,是因為你太不成熟了,絲毫沒有進心,隻知道說一些什麽好聽的話來哄我,你的情書是最好的證明,風花雪月的,浪漫色彩太重,一點沉穩的氣質都沒有。

    “但是現在我不在乎了,我隻知道愛你我不要失去你”

    倩兒突然哭了,她流著淚,終於又抓住了張克的手,把那枚戒指緊緊的套在了他的手指。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嬌軀顫抖的麵對遠處的教堂說道“我,趙倩兒,今年二十六歲。從今天起,我是張克的妻子了。”

    接著,她深情的望向他,眼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張克呆立著,感動著,許久才略帶苦澀的微微一笑。

    不管了,以後的煩惱,都讓它見鬼去吧

    他用低沉的聲音念道“我,張克。雖然這二十七年來,一直都是個一無是處的蠢家夥,但是當第一次見到倩兒時,我有了兩個願望。一是要娶趙倩兒作為妻子,二是要做趙倩兒唯一的男人、最後一個丈夫”

    “婚禮結束”倩兒抬起頭,強做歡笑道“還有七天對吧夠了。七天我們已經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不由分說的,張克緊緊的將她擁入懷裏,吻了她激動的顫抖著的淡紅嘴唇。

    “仁慈的帝啊。”他虔誠禱告著。“雖然我不是您的子民,但我至少是您創造出來的生命。

    “請求您傾聽我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祈禱吧。算哪一天我真的失去了一切,也求求您不要讓我忘記倩兒,因為我決定了,我要永生永世的愛著她”

    果然是無處不飛花的季節。湖州七月,苕溪的秋天終於來臨了。

    “哈哈,夜夜憶故人,長教山月待。今日見故人,山月知何在”

    陸羽修剪著滿園的桂花,突然一陣熟悉的念詩聲,從身後傳來。

    詩僧皎然興致勃勃的提著一袋茶種,正衝自己笑著。

    “皎然兄,現在還是晌午,你的那個山月又怎敢出來露臉呢”陸羽笑吟吟的停下手的活計,迎了過去。

    皎然大搖其頭道“非也。竟陵子你思想太死板了,大千世界無不有,說不定這圓月還在天空的某處,隻是我們看不見罷了。”

    “皎然兄教訓的是”陸羽肅然道。

    “唉,你果然很死板”皎然大是無趣的說“我說什麽你信什麽。拜托你偶爾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吧。”

    陸羽眼角含笑的說“但是去年皎然兄和我辯日的時候,不是才說過我太有主見了不好嗎”

    皎然頓時語塞,他嘿嘿的笑著,轉移開話題“聽說你終究還是不願去當太子學嗎自古那個位置是朝廷裏很多人大是眼饞的肥差呢。”

    “麻煩你看看那邊。”陸羽向屋門指去。

    隻見那裏有個標楷赫然寫道“不羨黃金,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台。惟羨西江水,曾向金陵城下來。”

    “好好一個不羨黃金我皎然佩服萬分。”詩僧皎然拊掌喝采道“不過為什麽你要想到立這個牌子”

    陸羽淡然說“最近崔子元那隊人幾乎都來問過我這個問題。我懶得一個個解釋,幹脆寫下這首詞了。”

    “崔子元嗎”皎然眼睛一亮“那個小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記恨你的”

    “我忘了。”陸羽苦笑著搖搖頭。

    皎然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這也怪不得他。那時他總認為是你害死他妹妹的,但是你真的沒有察覺到崔淼兒對你的情意嗎”

    “情意”陸羽不由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淼兒時,她所念的那首詩。

    “池晚蓮芳謝,窗秋竹意寒。何人擬相訪,霜潔白蓮香。”

    詩的後一段引自白居易的池清晨候皇甫郎,原本“何人擬相訪”的後邊,是該接“嬴女從蕭郎”的,但是這害羞的女孩終究不敢說出來。

    “你和她之間,真的是一塌糊塗。”皎然不勝唏噓的感歎道“如果你們的感情再明確一點,如果不是崔國輔那老頭,太急於想把女兒嫁出去了

    “如果當時能有一方可以清楚的說出來,或許崔淼兒也不會自殺了,那麽常伴在你身邊的,也不會是我這個永遠孤家寡人一個的醜和尚了。”

    陸羽又是一陣苦笑“天哪我陸羽何德何能,居然有榮幸被一個和尚指點感情”

    詩僧皎然嘿嘿笑著,出的並沒有反駁。

    一陣桂花幽香迎麵撲來,陸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原來又快要七月十二了,是時候去掃淼兒的墳了吧。”

    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他隱隱感到似乎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女孩的名字,一個令人既懷念又甜蜜的名字。

    她,是叫做倩兒嗎

    四天後,公元二00五年的四月二十二日。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張克,驚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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