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慶幸，你是第一個看見證主偉大力量的人類。”
    懷特，哦不，現在應該稱其為怪物才對。
    漆黑的毛發野蠻生長，那磅礴的生命力比鄉間的野草更有侵略性，額頭一隻詭譎的獨眼晃動，死死鎖定他麵前的路德維希。
    半透明狀的觸手完全不似某種海洋生物，這更像是那遠古傳聞中邪惡的具象化，帶著從遙遠上古時代傳來，銘刻在人類先祖基因深處的恐懼與戰栗。
    “路德維希。”
    空曠的廠房內居然傳出了多重奏，這並非是聲音的反射。
    眼前的畫麵足以令任何一個正常人汗毛倒立，就連一直與黑巫師打交道的路德維希此刻也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皮膚下顫動。
    聖裁，二連擊。
    兩次斬擊幾乎同時到來，形成了一個十字架的形狀。
    濃鬱的聖光能量噴發。
    終焉.黃昏。
    瞬間，
    遮蔽廠房四周的黑幕煙消雲散。
    “雷霆自會擊碎黑暗。”
    路德維希姿態優雅，好似教堂中那些禱告者的大理石雕塑。
    神聖而莊嚴。
    沐浴在聖光之下，如此奇景如果讓畫師臨摹，必不可少一副傳世佳作。
    然而，
    美中不足的卻是。
    光輝的畫卷內，黑暗未曾消散。
    砰！！！
    半透明的觸手自懷特的屍體處橫掃而過，破空的轟鳴，吼叫在路德維希胸前。
    後者臉色驟變，雙手巨劍擋在身前，聖光剛凝結成淡色盾牌，便如紙糊的一般被輕易撕碎。
    轟！
    地麵被撞出深坑，路德維希剛剛落地，大腦一片昏沉，但肌肉對生命的危機讓他下意識就地一滾。
    噗——
    覆蓋幽綠色火焰的骨刺突破地表，直竄兩三米高。
    “哇——”
    路德維希張口吐出大捧鮮血，他麵露驚怒，視線所及之處，原本死於終焉.黃昏之下的懷特此刻居然重新站了起來。
    不僅如此，對方身上完全沒有一絲傷勢。
    “怎麽可能？”
    這一刻，路德維希心中的定律被推翻了。
    黑巫師是無法與聖光抗衡的，可眼前的一幕徹底推翻了他的認知。
    懷特不僅是在與聖光抗衡，甚至於他徹底壓倒了聖光。
    路德維希很篤定，就算是三年前在海港郡進行祭祀的墮落大巫師，西蒙，也絕對沒辦法抗衡聖裁的最強殺招，終焉.黃昏。
    “人類，我說過，可以活著見證主的力量是你的榮幸。”
    懷特漫步而來，他的語態從容，每一個動作都散發著自信，甚至從張懷英身邊路過都沒有看他一眼。
    這個偵探的大腦，在懷特心中和路德維希的性命一樣，都已經是囊中之物。
    “你那入螢火般卑微的聖光，又怎能撼動吾主至高無上的位格？”
    說到這兒，懷特突然聲音一頓，頭上的獨眼轉動了刹那。
    他話鋒一轉。
    “人類，你很幸運。吾主決定賜予你聖恩，擁抱吾主的陰影，你將被賜予永生。”
    說著，懷特朝著路德維希伸出手，神態憐憫，而眼中居然還有一絲嫉妒，似乎在他看來這是天大的恩賜。
    路德維希半跪在地上，突然抬頭，手指向一旁的張懷英。
    “如果我投靠你的主，你能否放他走。”
    “當然不行！”
    懷特立馬否決了路德維希的念頭，但很快他又低下頭，片刻後不情不願道：
    “放他走是不行的，但如果你擁抱吾主後，可以將他作為你的隨從。”
    路德維希默然片刻，隨即他抬起頭，麵龐肌肉扭動，似乎在心中下達了某個艱難的決定，隨後。
    “擁抱我吧。”
    “你將感到榮幸。”懷特張開雙臂，柔嫩的胸口環抱而上，迎來的卻是冰冷的劍尖。
    “快跑！”
    砰！
    巨劍貫穿懷特胸膛。
    勇猛的騎士這一刻化作公牛，他居然將懷特猛地抱起，用力頂向廠房深處，隨即扭頭朝著張懷英大吼出聲。
    “快逃！”
    “有機會去告訴教會！開膛手不是普通的黑巫師，請求支援！”
    “我來幫你拖住他——”
    他用力將懷特撞在牆壁上，濃鬱的聖光沿著甲胄四麵八方的縫隙湧出，明亮的光線讓路德維希好像變成了一顆即將破碎的雞蛋。
    他死死盯著懷特，上下頜用力咬合。
    “作為騎士，和一個黑巫師同歸於盡，這樣的死法也算是光榮吧”
    咚——
    濃鬱的聖光照耀整個廠房，懷特雙眼微眯，無形的觸手在其身後展開。
    啪——
    空氣凝固，恐怖的力量將工廠化作了靜止領域。
    一隻平平無奇的手掌抽在懷特扭曲的臉上，所到之處，無論是無形的觸手還是別的什麽，統統化作灰燼。
    砰！
    不可一世的懷特此刻就好像小朋友手裏的排球，被人一巴掌抽進了垃圾堆。
    他麵龐扭曲，驚恐的神色還未來得及爬上臉頰。
    路德維希瞳孔猛地擴大，嘴巴微微張開，原本膨脹的聖光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打斷。
    張懷英隨手揮了揮手臂，看著被打得嵌如地麵的懷特，嘴角微微上挑。
    “推理第一步，完成。”
    “嫌疑犯捕捉完畢。”
    “陰溝的老鼠就該在陽光下死去，用你罪惡的靈魂來解放那些被他殺害的無辜者吧！”
    “聖裁！”
    聖光大放，路德維希猛然發力，雙腳踏裂水泥地，即便被厚重的甲胄所覆蓋，他的速度也快過了普通人的眼睛。
    “主？”
    路德維希不屑一顧地笑道。
    “黑巫師果然就是黑巫師，獻祭血肉和靈魂來換取力量的敗類，如今居然連自己都獻祭了，還妄想出了什麽主？”
    路德維希不再多話，雖然懷特現在的模樣詭異，但更詭異的事他早就見過了不少，甚至於把自己和數百具屍體融合成屍山的黑巫師都見過。
    怎麽可能被眼前的狀況給嚇倒？
    他就這樣看著路德維希，後者小腿向後抵住地麵，濃鬱的聖光在雙手巨劍上勃然大發。
    懷特左右兩個臉頰裂開，猩紅的口腔裸露，撕裂肌肉拚接成了兩張嘴巴。
    如擊破革。
    撕裂聲從他身後傳來，路德維希的動作流暢似水，腳踝捏動，腰身帶動肌肉雙臂緊握巨劍由後至前，再度劃出優美的弧線。
    好像是織網的蛛類，又好似結繭的蟬蛹將被路德維希一劍兩段的傷口重新縫合。
    “你是什麽東西？”
    啪嗒。
    濕漉漉的地麵上，好像變成了軟體動物的懷特從自己的屍體上爬了起來，濃稠而渾濁的屍水布滿讓人生理不適的細密絲線。
    路德維希如臨大敵，他發現自己緊握巨劍的手掌居然滲出了冷汗。
    看著詭變的懷特，短短十幾秒鍾對方已經徹底褪去了人形，一具曾經名叫懷特的空殼被某個怪物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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