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濤問完，隨即閉上眼思索了起來，不多時他睜開雙眼問道“好，明日縣內會議，你可願一共參與？”
    “君義願意。”孫明麵談成功後，得到周濤的同意，便與關羽先行離去。
    “說到底眾大戶隻是放不下‘自家地自家耕’的觀念。讓他們看到收成多了，自家不用出人力了，也就自然接受了。”
    孫明隨即將自己的想法與操作簡短告知，琢縣的周縣令是一位有能力的幹吏。
    “那耕牛和住所呢？”周縣令繼續提問道。
    “可以一牛隨六畝，一丁為一戶，登記在冊。耕牛農具等都可以提前預支。”
    不多時，孫明終於來到了縣衙，在孫無忌的引路陪同下，見到了這位琢縣最大的官，周濤周縣令。
    他們三人繞過後院，來到了官衙的議會廳，剛一靠近議會廳，嘈雜的人聲就不絕於耳。
    周縣令走上其主位，轉身麵向眾人，廳中共約有二十來人，其中十來個人席地坐在其兩端，其餘人則站著。
    之前已經說過，很多家族都是‘官僚、商人、地主’三位一體的複雜勢力。
    所以在場的這十來人便是琢縣最大的管理者，亦是最大的地主，他們共同維護和發展著琢縣。
    台下左側留著一個空位，孫明跟隨他爹來到空位座上，當然此位是孫無忌的，孫明和關羽是站在其身側。
    周縣令在主位上坐下，台下眾人也是停止了爭吵與閑聊，皆麵麵望向周縣令。
    過了些許時間，周縣令才開口詢問眾人“諸位，可有良策解此次危機？”
    “此事告急，再不出法，必定琢縣受難啊。”
    “令君，並非吾等不願出力，實在無能為力。在下認為，隻有驅逐一法。”台下一個肥頭胖耳的陳地主又重提之前商討的辦法。
    正所謂‘各人自掃門前雪，何顧他人饑斷腸’
    “同議，接濟一時可，白吃長遠難。如今世道艱難，自顧已然為難，那還顧得及流民死活。”接話的這位姓林，名靄，也是琢縣的大地主之一，亦身兼縣中倉曹差事。
    在這二位的帶頭下，台下的地主官員紛紛敞開話語，一時間會議廳亂成一鍋粥。
    大多的意見都是與上麵二位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孫明看著這群無能鼠輩位居高位，卻隻知自保，一點出息都沒有。
    他也深知自己還沒有地位，在場的眾人恐怕不會聽他說完，隨即轉念一想，頓時哈哈大笑，孫明這一笑掌握了焦點，惹得眾人停下話語，轉頭望向發笑的孫明。
    而他閑庭信步的從一旁走到中間來，環顧一圈望著眾人。
    “孫小子，你何故在會中發笑啊？”作為劉誠的父親，劉平自然是認識孫明。
    “小子笑諸公竟被這等小事弄得焦頭爛額，而胸無良策。”
    “那孫小子你可有高見？如若沒有，就不要在議會上失儀。”劉平因和孫無忌交好，擔心孫明隻是一時犯傻，故此好心勸道。
    “小子當有良法，不僅可解決流民問題，無需諸公出力，還能為諸公賺得多些銀兩。”
    “哦？你且說來，如說不通，丟的可是孫議曹的臉麵，哈哈。”肥頭胖耳的陳地主剛剛也被群嘲了，現在自然不會放過反嘲諷的機會。
    “可讓流民成為我等佃農，諸公隻需租地，便可每年坐收分成。豈不一舉兩得。”
    孫明此話一出，頓時廳內就像沸油加水，炸開了。
    一時間孫明成為眾矢之的。更有甚者想直接將孫明趕出廳外。
    此時關羽立馬竄出，立於孫明身側，單手握佩劍，怒目橫瞪眾人，一時間竟無人敢再鬧。
    此時周縣令也站立維持秩序，眾人總算平靜了下來，開始一人一言發問。
    “某家田畝皆由家中傭人耕種，不需流民。”主張驅逐流民的林靄直接了當表明了態度。
    孫明望向這位林倉曹，大力的反駁道“小子得知本縣所耕田畝止有四成左右，就連林伯家的田也荒廢許多，怎言無需流民呢？”
    “聖人言：人生在世，應以仁愛為本、孝禮行先、而後學貴養德，分明是林伯觀念守舊，持著‘自家地自家耕’的無知想法。無視他人性命，此乃自私自利之心。”
    林靄被孫明說得語塞，惱羞成怒厲聲叱喝道“豎子無理，今輒胡言，還不快快退下。”
    孫無忌此時也發話了，作為同等大家主，孫無忌對於林靄可就沒那麽客氣了。
    “今我兒大仁為德為百姓為琢縣做如此佳事，你卻惡意阻撓。仁、義、智，看來林倉曹你是一樣沒得啊，妄讀多年聖賢書矣。”
    林靄見孫無忌也出來幫腔，加上自己確實理虧，隻能無奈咽下了這口惡氣。
    第二位官員出言質問道“孫小子，你言我等接收流民，可知流民乃頑瘧之根，不能與之接近。”
    這個問題也是大家擔心的，流民有劣性，日後如果跑了或造成什麽麻煩，這樣他們就血本無歸了。
    孫明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位官員。笑道“偏見偏見，擔心多餘矣，流民亦是人。隻求飽飯厚衣，能活誰會跑？”
    這位官員一時無言以對，便也哂笑點頭。
    此時縣內主事李劑亦出言問道“自古以來從未聽過逼迫大家接收流民，此事一出。恐隻會招惹更多流民湧向本縣，到時該如何是好？”
    孫明聽到這麽沒出息的話，頓時接連搖頭，深感無奈。
    “如今朝廷昏聵無能，民眾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等能做的就是把眼下的流民安置好，至少在我等力所能及內盡量幫助。豈能畏難苟安！”
    “胸無大義，擔前顧後而不敢行此善事。乃小人無義之論，且莫再言。”
    主事李劑頓時老臉一紅，低頭不再發言。
    孫明接著輪番接受各人詢問，都能一一對答。
    僅十六歲就在會上舌戰諸公，以一己之力促成流民成為佃農的大事。
    讓孫明在琢縣一時名聲大噪，更有說書者將今日之事改編成書。
    孫明的好話讓李氏重新綻放笑容，對於李氏來說這兩句好話便是最好的甘果，如今看著孫明出息了，李氏心中多年的陰霾便瞬間被趕走了。
    次日大早，孫明已經帶著關羽來到了縣衙，先找到了他爹，被通知會議將在兩小時後開始。
    孫明期間呆在衙中的待客廳，就算是前世出席過多種會議的孫明，此刻也感覺到了一絲的緊張。
    不多時便可以開飯了，孫明此刻心情巨好，吃飯還不忘了調侃一下李氏“娘，沒想到您的手藝這麽好，以前怎麽沒聽您說過。”
    李氏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的往事，臉上的表情禁不住笑了“以前娘可是一人操持著全家的家務和夥食，你當然不知，那時的你都不知道在哪裏呢。”
    “那時的生活雖貧苦，但也自在。直到遇到你爹，日子雖然變好了，但也沒了當年的愜意。”
    李氏越說越緩慢，孫明眼見要踩雷了，急忙轉移了話題“娘，今日爹帶我去見了周縣令，他已經同意我的流民建議，讓我明日再去商討。”
    “如果此事若成，孩兒飛黃騰達，便請上十個八個的傭人來伺候您。”
    等他們回到家中，李氏與翠兒已經在後廚準備晚飯，孫明一開始還擔心李氏過慣了孫府的貴婦生活，會有點不習慣，現在看來純屬多餘。
    “住所則就近建草屋，十戶為一排。一排實行連坐製，一人逃跑，全排賠償，但其實隻要能吃飽，流民就不會跑了。”
    他隻能坐在凳子上，閉上雙眼，不停的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孫無忌與周縣令出現在了廳外，招呼著孫明一同前往會議廳。
    “本官想了多時，你的想法雖然大膽，但不失為解決之法。我幾個疑點想再問問你。”
    孫明坐定，準備接受來之周濤的詢問，許多問題他在來之前都已經在大腦都過了一遍。
    他在短暫的錯愕後，並沒有看輕孫明年紀小，亦認真聽取了孫明的想法。
    加上孫無忌在旁補充應聲，周濤認可了此法可解燃眉之急。
    “使君請問。”“如果城中大戶不願出租土地呢？”
    “可以官府強製。也可以稍微降少收留流民數量，小子雖一人，但也願盡全力為琢縣，為百姓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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