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殺人者,是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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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劍?”秋舫一愣。
    和尚瞧他一臉疑問,眉心掛著的笑意愈加濃厚,“小施主不是正缺一柄稱心如意的劍嗎?”
    和尚一臉春風,但秋舫卻笑不出來,雖然麵前這位出家人長著一張清絕純良的臉,但自己的一言一行仿佛都在對方的計劃之中,頗有幾分不安,不禁退開半步,蹙眉道:“大師為何知道我在尋劍?”
    “一切皆是緣。”和尚知道秋舫仍未放下防備,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氣一聲。
    “緣?”少年口中喃喃,這和尚說話令他越來越聽不明白,一邊像是說給自己聽,一邊又像是在問和尚。
    和尚也不奇怪,和藹可親地瞧著秋舫,嘴角輕揚,笑道:“我那師侄輩分雖低,但在廟裏招呼起人來可是一點都不顧及。這不,便是他托我送劍而來,不過路上正巧遇見你七師叔遭重,所以事情便就如此了。”
    “那...另一位大師怎麽知道我需要劍?”秋舫還是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未告訴那個老頭子,也很久未曾見過他,學劍這事就連他自己也是才知道不久。若說真有人能提前這麽久知曉,除非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這就...”,說完這兩字,和尚頓了一頓,又笑道,“該問你師父了?”
    秋舫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和尚將自己的師父抬了出來,自己倒是不好再多追問了,興許師父之前便已經料定此事。畢竟在秋舫心中,他的師父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曉無所不精的,就是隨手起上一卦,那也是料事如神。
    “那小施主,可要看看劍是何劍?”和尚見秋舫不答話,多少猜到他心中疑雲消了大半,更是笑眯眯地問他,這連哄帶騙的語氣,好像生怕這小子不要劍似的。
    秋舫與人溝通稍顯木訥,聽著和尚的話,心中卻還想著師父的事情,一時片刻竟不搭理和尚。這和尚見了,又連忙追問,才聽秋舫簡單地應了一聲。
    但應這一聲,已讓和尚滿心歡喜了,想著自己修行幾十載,如今被這孩童拿捏得死死的,隻好頗為無奈地從袖口處取出一柄短劍來。
    這短劍一入秋舫眼簾,秋舫的身子便顫了一顫,這劍粗看之下,正是前些年師父總愛端在手中摸一摸、瞧一瞧的那把桃木短劍,但細看之下,卻又大相徑庭。
    隻見這短劍的樣貌跟那柄桃木劍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但材質截然不同,這是金色的短劍,大概因為年頭的緣故,色澤顯得有幾分暗淡了,但讓陽光一照,那一縷鋒芒折射出來,卻讓人心中一寒。
    “這是?”秋舫開口問道。
    “一柄金劍。”和尚臉上的笑容此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的反而是凝重,這柄劍,似乎有些非同小可。
    “大師,可這劍,實在太短了一些。”秋舫蹙眉說道,他要學的劍,與眼前的劍,總覺得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
    “不瞞你說,我也納悶得很。”和尚搖了搖頭,隻歎不知,不過過了片刻,他又接話道,“這柄劍的煞氣很重。”
    秋舫聞言一愣,反問道:“煞氣?”
    “是的,煞氣,像是有無數鬼魅被困在裏邊。”和尚的眉頭擠得更加緊了,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摸劍身,可剛一觸碰到這暗金色的短劍,那劍刃吹發即斷的鋒利,便讓和尚的指尖見了紅。
    猩紅的鮮血涓涓而下,一刹那便染紅了和尚的手指。他抿了抿嘴唇,清透的眼神變得有幾分虛幻,好像透過劍身,瞧見了什麽非同小可的一般。
    “大師,你沒事吧?”看見和尚的指尖血珠翻騰,秋舫關切地問道。
    “無妨,這劍,沒想到還能問世。”和尚驀然地抬起頭來,眼中竟露出一道精光,驚得少年郎又是往後趔了半步。在他眼中,這和尚溫溫柔柔,今日聊這一陣,多數時間臉上都掛著笑,讓人倍感和藹親切。
    “這劍,有什麽來曆嗎?”
    “要說它飲過的血,恐怕比你喝過的水還要多。”
    和尚感歎道,臉龐上滿是驚奇。
    聽了和尚的回答,秋舫心中大駭,別說殺人,就是傷人他都未有過,“飲血”這兩個字,於他而言,仿佛如臨大敵。
    “不過也無妨,小施主的師父還真是天機算盡,這劍中怨靈,已悉數讓我化去了。”和尚苦笑一下,雖然他未見過秋舫的師父,也不知秋舫的師父是何人,但他現在已經知道,秋舫的師父,當是天下第一類人。
    “那有勞大師了!”
    雖然秋舫也不知道這和尚究竟在說些什麽,但瞧那神色,想必也不是騙他的話,便是拱著雙手,微微弓著身子道起謝來。
    但和尚卻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劍上的怨靈,須有至純至淨的人的血液才能化去,他本就一心向佛,頗具慧心,與秋舫二人都是至純至淨。但秋舫道行還差了許多,極易被怨靈反噬,而自己被委托送劍,現在想來,是早被人算計好了這一切。
    好在化去怨靈對他而言已費不了多少功夫,自己對麵前這個純良的孩子也算喜愛,便不多說些什麽,直直地將劍遞給秋舫。
    此刻,和尚手上的血已止住,劍也已送到,便是右手一揚,鐵門隨之而開,看來方才是他將門關上了。
    “可大師,這短劍,實在有些太短,與人對敵吃虧不少。”秋舫見和尚有了去意,趕忙追問了一句。
    “此劍,當真是劍?”和尚一笑,饒有幾分興致地盯著少年的雙眸,等待著他的回答。
    可秋舫哪裏想得到話中意味,隻能搖頭稱不知。
    “這劍是劍,倒也不是劍。”和尚收起笑容,又看少年一眼道,“你認真摸摸劍身。”
    這劍通體幽涼,少年摸在手中,直覺一股子涼意通過指尖直入腦海,竟弄得他有幾分恍惚之意。
    和尚見他眼神突地有些渙散,趕忙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樣?”
    “好像,劍中,有人。”秋舫答道
    “劍下亡魂,我已化去,略剩殘影而已,不必驚訝。但你修為不深,小心被擾了心智。”
    “劍下亡魂?”少年呢喃著吐出這四個字。
    方才觸到短劍的瞬間,他的腦海裏,出現一張淒涼的畫卷,
    “此間之事已了,小施主切記不要告訴他人。”和尚微笑著說道,他已經踱步到門口,順著落進來的陽光,一襲月白僧袍白得透光。
    “好,隻是小子還未請教大師的...”不等少年說完,和尚便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他沉吟片刻,微微側頭,緊接著說:“小僧無名無姓,師父說我一切都太簡單,也未曾賜我法號。”
    吳秋舫愣了一下,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的,隻好問:“那我該如何稱呼?”
    “你我有緣,今後還會再見。再見之時,你便叫我月白吧。”末了,他又補上一句,“我愛穿月白僧袍,師兄弟們便這樣叫我。”
    月白說罷,身形一動,便消失在門口,不見蹤影。
    少年郎在原地杵了一陣子,也不再去多想,兀自走出房門,不再回望那倉庫裏的東西一眼。
    不過片刻,月白的身影已在城外。出城之後,他並沒有著急趕路,而是尋了一處荒無人煙之地,盤腿坐下,微微眯起雙目,遙望著不遠處人聲鼎沸的洛城。
    他生性純良溫厚,又是修行奇才,悟性極高,念及方才劍中的孤魂怨靈,心中總不免有些悲愴。
    “小師叔,此事多謝。”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既然你也到此,為何不親自走這一遭。”月白沒有回頭去看來者何人,臉上更沒有多餘的表情。
    來人正是當年上山與晏青雲酣戰棋局的老翁,他臉有溝壑,但麵色潮紅,一瞧便知身子骨硬朗至極,隻是入了佛門,他也沒有削去那一頭銀發。
    “我若進去了,周宗就得知道我來了。”老翁微微一笑,將雙手負在背後,不禁往前跺出幾步,素色的袍子看著像是僧衣,卻又不像,在他走動之時,被他腳邊的雜草磨蹭得沙沙作響。
    “不做虧心事,又有何懼?”月白這句話竟有幾分冷然,相比之前與秋舫對話之時,少了幾分和睦。
    那老翁聞言,也聽得出話裏意思,那柄短劍在他那裏放了這許多年,自然是了若指掌了。他也清楚自己這年輕小師叔的性子,想必是見到劍中亡靈,心底生出了幾分悲涼,因而責怪於他。
    但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小師叔會怎樣想,若說道行本領,自己仗著八十高齡,自然要比這小師叔高出不少的,隻是輩分上稍低了一格,但在佛門之中,倒也算不上需要斤斤計較的大事。
    “我這人,生平最怕麻煩,有小師叔代勞,我何苦去見我那些老朋友們。”老翁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他知道自己的小師叔並不會真的生氣。
    如他所料,月白聞言也沒有計較什麽,隻是幽幽說了一句,“不知你們為何要將這劍送給他,他不該用此劍。”
    “殺人者,是劍否?”老翁冷不丁問出一句。
    月白聞言,卻也思索了一陣。而後又是挑眉一笑,一邊搖著頭,一邊出神地看著洛城,他想起少年那雙清澈的眸子,心中有慈悲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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