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黃葉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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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一個下午,秋舫都還算閑暇,看來在小妖女院子裏做事的的確確是件美差,就算要時刻擔憂小妖女發些莫名其妙的脾氣,至少還能獲得幾分閑暇,兩相權衡之下,倒也不算太壞。
雖然沒有差事可做,秋舫也不曾閑著。屋中獨有他一人,自然是修煉的大好時機,要是再不精進一番自己的本領,恐怕晏青雲知道了,說什麽也要大發雷霆。
他在床上盤腿而坐,雙眼緊閉,徐徐調動周身法力上下遊走,氣息平穩而祥和。
隻不過在這般調息之中,他還是察覺到兩股異樣。
一是眉心的劍紋,每當法力遊至眉心處,秋舫的腦海裏便隱約可見一道雪亮如銀的長劍,長劍碩大纖長,倒懸在一方闃靜的空間之中,目視過去,清亮的劍鋒正閃爍著陣陣寒光。
此處無風無雨,那劍自是巋然不動。
每當吳秋舫想要驅動法力上前查探之際,都會被一道強勁的力量拒之千裏,真就一個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少年清楚,這柄劍應當是李長風所贈的劍意。
想到此處,他自然極度不滿,明亮清澈的眼睛冒出幾道怒火,心中罵道:“這臭小子三番兩次為難自己,說是送寶,結果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送沒了。”
不過嘛,希望一切真如他所說,絕不會加害自己,否則以自己現在的本事,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遲早會殞命在不知道什麽鬼地方。
夢境中的一切總歸是夢境,秋舫本不願去相信,但李長風在夢中的所作所為,最後都在現實裏引起不小的波瀾,這惹得秋舫也難以自持,有幾分相信起來。
而另一處異樣,自然是在右眼之處,與長劍不同,此處有一個通體黑色的小球,亦是安靜地躺在原地,小球周身散發著淡淡的輝光,越至邊緣,光線就越加淡薄。
若說輝光,這玩意更像是一層殼,秋舫驅動法力前進,撞在輝光又被彈回,絲毫無法觸碰到球心的東西,頗為奇異。
但最近發生過得奇事異事已然太多,這甚至已不能引起秋舫心中波瀾。好在他向來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既然今日能以參透其中奧妙,那邊留待明日,反正這些東西遲早還會出來作妖。
思前想後,秋舫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運轉起體內的法力來。
師父說過,我們所修之道,乃是符道。
而符道又與其他大門大派所修功法大相徑庭,並沒有所謂層數一說,修符者對符籙的掌控越是爐火純青,境界便會跟著突破。
在這裏麵,少了許多條條框框,不似專門修行某種功法之人,需要日以繼夜地提升功法的層數,才能尋求突破。
因此,秋舫倒也不用去鑽研某種功法,隻需要市場打坐冥思,通過體內靜脈凝練法力,最後以最為精純的法力而作符,自然威力會大上不少。
這一陣修煉,天色也是晝夜交替,漫漫長夜就要來臨。
小小柴房之中,一隻靈鳥撲騰著翅膀,破窗而出,隱入沉沉的黑夜,直直往風政的院子邊上飛去。要行大事,自然得盯緊了風政的行動。
秋舫半俯著身子,輕輕推開房門,腳步輕盈,不急不緩地邁過門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他的腳底,已然踩著一張踏雲符,將何望舒偷偷摸摸的行徑學了個七七八八。
方一出門,吳秋舫便東張西望地打量起周遭來,有了上次剛扮作風隨雲便被風隨星當場撞見的經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有所大意,此刻正仔細觀察著屋外的事物,生怕那個神出鬼沒的風隨星又站在自己跟前,壞了自己的大事。
好在風隨星今晚並不得閑,婚期漸漸近了,加上昨夜的天雷滾滾,讓她夜不能寐,自然是要踏踏實實地睡上一個養顏覺,否則大喜之日,不能漂漂亮亮地出嫁,可就難堪了。
見四下無人,除了幾聲鳥鳴與風嘯,便沒了其他聲響,秋舫這才算是安心了一些。
通過幾日的摸索,墨宗的格局盡在其心中,他沒花多少功夫,便摸到了後院。
這一路上倒也算是順利,起初還能碰見幾個值夜的護衛,那些孔武有力的大漢見了他的服飾,也知道同是墨宗當差的下人,自然不會起任何疑心。
待得往深處走了一些,便是墨宗弟子們的居所,來往弟子亦不算少,雖然昨晚才經曆過驚心動魄的一幕,但年紀尚淺的弟子們並沒有露出愁眉苦臉的模樣,反倒是交談甚歡,言笑晏晏。
或許在他們心中,就算是天塌了下來,也有風政與幾位墨使頂著,且能夠護住他們的安穩。就像吳秋舫打心底覺得,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人能夠勝過自己的師父,即使是被凡人吹得神乎其神的仙人,怕是最多也隻能與晏青雲打個平手吧。
見到秋舫的身影,墨宗弟子同樣不在意,隻不過瞧他們的臉色,比之前院的護衛,多了幾分傲氣。
仙凡有別,人間同樣有著三六九等,普普通通的凡人,一生不曾入過修真之道,在修真者眼中,自然卑微如螻蟻,若是能讓他們的目光多停留片刻,都算是得到了恩寵。
秋舫一路上埋著頭前行,這一路過去,他並不想與人發生糾葛,莫生事端是他給自己的忠告。
再行幾步,這才算是到了後院,要說有了前幾日金麵黑衣人闖入一事,此處本該守衛森嚴,不讓任何閑雜人等靠近。
但如今,這裏依舊是黃葉鋪了滿地,院子外邊的幾株老銀杏生入雲霄,灰白的枝幹上,葉子卻已落光,更襯出了一庭的沉寂蕭索。
秋舫並不急著進入,而是躲在外圍的牆根靜靜打量四周,心中疑惑不已。
奇了怪了,墨宗是目中無人還是真的太傻,連我都知道應該將此處戒備起來的道理,風政竟如此放心大膽。
秋舫心中一邊思慮,雙眼一邊打望,瞧來瞧去,這也不像是有十麵埋伏的場景,難不成,墨宗當真是如此心大?
沒有何望舒的陪伴,一切也隻得靠秋舫自己。他輕輕晃了晃腦袋,歎息一聲,明明結界一破,何望舒怎麽也不晚點花樣,派隻鳥兒進來瞧瞧。
明明還說隨時護著我,看樣子是真想把我屍首搶出去。秋舫回想起何望舒誇下的海口,不禁冷哼一聲,不過此時也由不得他再去東想西想,待他確認周遭無人之後,終究躡手躡腳的踏入許久不成來到的墨宗後院。
這晚星月俱是消瘦,秋風輕嘯,一絲寒意撫過秋舫的臉頰,想是此處人煙稀少,且關押著一個妖怪的緣故,墨宗後院裏顯得有些陰森。
秋舫不自覺地裹緊衣衫,腳步仍不停歇,緩緩向著那顆枯樹走去。
少年不敢存絲毫怠慢之心,無論是在震明山上,還是在東極門見識妖與周宗一戰,他都知道此妖的本事猶在他之上,甚至要往上不少個層級。
今天在風隨星院子裏聽了風政的話,他更是心中警惕大起,因為他很清楚,風政的語氣,昭示著堂堂墨宗宗主,也沒有把握能夠拿下這個妖怪。
往前走了兩步,也不知是不是枯樹感應到什麽,還是說秋風也太蕭瑟了一些,樹枝竟微微顫動,若是上麵還留存著幾片枯葉,怕是又要簌簌而下,將這一地金黃鋪得更加厚實。
秋舫硬著頭皮繼續走去,屠妖大會將近,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即使今夜的墨宗設了什麽陷阱,要請他或者什麽人入甕,他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有踏雲符的加持,少年郎即使踩在枯葉上,也沒有出現此起彼伏的細碎聲響。
這令他心中稍安,不過他仍不敢放鬆警惕,不僅眼觀六路,還耳聽八方,一步一頓地往前探去。
距離枯樹不足一丈之處,秋舫的雙腳卻是停頓了下來,他心中泛起一絲異樣,他與這妖打過太多次交道,加之自己五感過人,常常能感覺到常人所不能感覺到的事物,多少能夠察覺到樹幹之中的異動。
就在他停下腳步之後,不過眨眼,風兒突然喧囂起來,猛烈地卷起四周的枯葉,黃葉紛飛而起,在後院之中落了一陣葉雨。
但又過了片刻,風兒卻又停下,黃葉又輕飄飄地回落在地上。
秋舫雙眼微眯,用餘光瞟著四周,見並沒有其他人進入這個院子,便硬生生的咽了口唾沫,再次提腿邁步,本就不足一丈的距離,漸漸隻剩四尺有餘,秋舫心中的不安卻也更加濃烈起來。
狂風再次大作,院外的幾株老銀杏在風中搖擺得不停不休,秋舫眉頭緊鎖,竟覺得這陣風兒刮在臉上,像是一柄柄刀刃從自己臉旁激射而過,令他的皮膚有些生疼。
“我沒有惡意!”
秋舫壓低嗓子,急忙喊道。
他話音一落,那樹幹裏被困住的妖像是聽見了,勁風便又退去,似乎那妖相信了吳秋舫的話語。
“我不會加害於你。”秋舫學者李長風的模樣,說出同樣的話來,頓了一頓,他又道,“我隻是想問你一些事情。”(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