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楊奇想了想，想起那張還算清麗的麵孔，與那雙極其倔強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道：“莊主，此女極為剛烈，遭到陷害寧死不屈，被人毒打一聲不吭，倒是個令人敬佩的女子，隻是身份過低，遠遠配不上莊主。”
    “田地還是要的，而且越多越好，既然對方有賣地的意思，我們就沒必要拒絕，不過考慮到方家耍的那些心眼，價格的話，隻能給100兩一畝，再高就不可能了，愛賣不賣。”許遠道。
    書房內。
    “是，莊主！”
    楊奇點了點頭。
    許家莊。
    ……
    第二天。
    方橋鎮，方家大宅內。
    “才100兩銀子一畝，這價格太低了，再提一點，180兩如何？”方承修連連搖頭，難以接受，要知道他之前的心理價位是兩百兩一畝。
    “隻有這麽多，我家莊主說，這價格能賣就賣，不能賣算了。”楊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道。
    “這……再加一點點，120兩如何？”方承修還不死心。
    “方家主，如果你昨天沒騙過我的話，這價格我是可以拍板答應的，但經過昨天之事，我家莊主告訴我，就是這個價格，不同意我現在就走。”楊奇站起身道。
    “賢侄，楊賢侄，有話好說，既然如此，老夫不討價還價了，一百兩一畝就一百兩一畝！”
    方承修連忙道，心裏痛的滴血，就因為幾個孽障闖禍，一下損失數十萬兩，方家百年的積累都沒這麽多。
    “對了楊賢侄，你剛才說貴莊主看中了小女，欲納為妾室，此事可是當真？”
    好在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雖然賣地收入不理想，但沒想到許莊主居然看上了他的庶女，有意納為妾室，雖然遠遠比不上正妻，但也是意料之外的收獲了，若是能得到對方的寵愛，誕下長子，未必不能給方家帶來利益。
    “是真的，聘禮在送來的路上，禮單在此。”
    楊奇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紅色禮單，遞到對方手中。
    方承修打開禮單一看：
    銀元兩千
    金首飾兩套
    自行車兩輛
    白糖二十斤
    香皂二十塊
    上等棉布二十匹
    以及其他物品等。
    全部加在一起，價值至少超過萬兩白銀，許家莊之富庶、大方，可見一斑。
    隨即就是憤怒，對那幾個孽障兒子不可遏製的怒火。
    如果沒有這個幾個孽障壞事，今天談妥的賣地價格，就是200兩一畝；今天收到的聘禮單，就是按正妻標準的下聘禮單，數量金額會增加數倍。
    所以在楊奇告辭離開之後，方承修便咬牙切齒的，對管家道：“管家，給我準備一根碗口粗的棒子，再把那幾個孽障叫過來！”
    “是，老爺。”
    ……
    方家大宅，後宅。
    一間十分破舊狹小的耳房內。
    趴在一張門板床上，脫下一半上衣，露出部分後背，而一位白了大半頭發，滿臉滄桑，看起來像五十歲老婦的母親鄭氏，正拿著跌打藥，往女兒烏黑青紫的受傷部位塗抹，無比心疼的道：
    “我的心肝呀，又被幾位少爺打成這樣，你為何那麽倔呢？他們冤枉你，你認了就是了，憑白挨這麽一頓好打，你被冤枉的次數少麽，挨打的次數少麽？還是遂了他們吧，認了錯，最多挨幾鞭子，關幾天柴房而已，娘親會給你送飯，你這麽倔下去，早晚會被他們打死的。”
    鄭氏眼淚撲梭梭的下，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她即心疼又無奈，也勸了很多次，都沒有用，隻能以淚洗麵。
    “娘親，自行車是很貴的東西，要上萬兩銀子一輛，這次我如果認了，為了給貴客一個交代，是直接可以把我打死的，不認的話，還能清白的死去，與其如此，還不如選擇清白。”
    方清妍轉過頭解釋道，臉上倔強依舊。
    實際上，那天遇到的問題其實並不嚴重，自行車隻是車鏈子掉了而已，很容易就能修好，但幾位少爺都不懂，以為壞了，便急著找人頂鍋，恰好那天出於對自行車的好奇，方清妍遠遠的站一旁偷看，結果被逮了個正著，可以說，如果當時她不那麽好奇，沒有過去湊熱鬧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這出子事了。
    她自己也有一定的原因。
    但就算如此！
    就算再遇到類似的栽贓陷害，她也絕不會認，打死都不能認，因為她就是這樣的性格。
    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認罪背鍋了，也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小命依然掌握在他人手中，不管犯沒犯錯，生死都掌握在別人手裏，如果真想要取她的性命，隨便找個借口即可。
    像自己母親這樣，軟弱退讓，萬事隻求苟安，處處委曲求全，是得不到任何好結果的，換不來任何的仁慈與善待，隻會換來變本加厲，絕對不能抱有任何的幻想。
    “娘親，等我這次傷好了，我帶你離開方家，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們娘倆遲早會沒命的，隻有逃出去，我們才能活命，才能過上好日子。”
    方清妍忽然說出了自己打算，也是她醞釀許久的計劃。
    “離開？這萬萬不可！”
    鄭氏嚇了一跳，大驚失色：“外間的世界比方家還苦啊，我們都是女流，碰到人販子，碰到凶徒惡匪，什麽辦法都沒有啊，就算沒碰到那些，我們如何養活自己？在什麽地方落腳？乖女兒，別再想這些了，千萬不能逃，離開方家，我們娘倆活不下去的，隻會變成孤魂野鬼。”
    “怎麽活不下去，我有力氣，我能幹活！”
    方清妍卻道：“這些天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許家莊正在擴莊，要招很多的工人，女工也要，到時候我幹重活，娘親你給他們燒飯，實在不行，我找個對我好的男人嫁了，隻要他同意娘親你跟著吃飯，跟我一樣孝順娘親，這樣的男人我就嫁，我不信找不到這樣的男人！”
    “這……”
    鄭氏不由愣了愣，女兒這個可行性頗高的方案，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且對於離開這個逐漸讓她感到絕望的方家，她偶爾也不是沒有想過，但都立刻搖頭否定，隻是女兒還小，她還有未來，性格又如此剛烈，離開方家，未必不是個好的選擇。
    “好！不愧我方承修的女兒，這不認命的性子，跟老夫一模一樣。”
    門口一個叫好聲音傳來。
    刷的一下。
    方清妍臉色頓時慘白，鄭氏則滿臉絕望，趕緊來到方承修麵前，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老爺，饒了清妍的性命吧，要罰就罰我，全是我的錯！”
    “快點起來，你何錯之有？”
    方承修將體若篩糠的她扶起，道：“老夫今日幡然悔悟，才驚覺對你母女虧欠良多，放心！那幾個孽障都被我打斷了腿，以後不會再欺辱你們分毫，還有，這處耳房不能再住了，我已令下人收拾了一套廂房出來，你們母女馬上搬到廂房裏住，還得安排兩個丫鬟伺候，以後，你鄭氏是方家正妾，你方清妍，是我方承修之女，下人如有不敬，杖殺！”
    “是，老爺！”
    跟過來的下人們，紛紛說道。
    可以說，三言兩語間，方承修就大大提升了鄭氏在方家的地位，也正式承認了方清妍這個女兒，重新確立了她的地位，下人再也不得有絲毫欺辱。
    “老爺，我的老爺！”
    鄭氏驚呼起來，驚喜萬分，苦盡甘來，苦盡甘來了，無數次的以淚洗麵，這一刻她終於盼到了。
    “別假惺惺了！”
    方清妍卻從床板上爬了下來，走到方承修麵前道：“我不要你給的施舍，方老爺，如果你當我是你的女兒，就允我離開方家，自謀生路！”
    “為父當然要放你出方家，而且還給你找了位好夫君，看看這份聘禮單，許家莊的許莊主看上你了，要納你為妾，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去許家莊享福了。”
    方承修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禮單，遞到她麵前，笑著感歎道。
    看到紅色的禮單。
    方清妍愣了愣，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多年前就開始產生的要逃離方家的夢想，這就要實現了？
    一方麵確實是對方清妍這個女人產生了一點興趣，因為她有著古代女人極少有的個性。
    另一方麵，明末時期，地主士大夫階層擁有極其龐大的能量，掌控了大量資源，雖然這個階層落後、腐朽、必須被摧毀，但現階段，許遠還沒有掀翻他們的實力，不僅不能過於得罪，還得采取一些辦法，與他們建立合作，取得他們信任，進而獲得更多的資源。
    找個地主聯姻，就是不錯的利益融合方式。
    “十八歲，容貌還算端麗，沒有纏足。”
    “行，就這個女人了！雖不能娶為妻，但納為妾足矣，準備好聘禮，帶人去方家下聘吧。”許遠道。
    “莊主，我馬上去辦！”
    楊奇喜出望外，太好了，莊主終於想通了，終於知道要找個女人，為莊園誕下子嗣了，這兩年大家最操心最擔憂的就是這個問題，可莊主一點都不急，現在大家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當然，許遠突然開竅，打算納妾，並不是因為需要女人，有生理層麵的需求了，主要是兩方麵的原因。
    “她年齡、相貌如何，是不是天足？”楊奇反而來了點興趣。
    “對了，”許遠又叫住了他，問道：“方家那個叫方清妍的庶女，你覺得如何？”
    但他接受不了裹腳的女人，沒那種變態畸形的愛好，他隻喜歡天足。
    所以一直沒找到個合適的對象，不然也不會熬成大齡男青年——當然，按藍星那邊的標準，他還很年輕，過幾年結婚都不晚。
    許遠嗬嗬一笑，想算計他的人不是沒有，而是很多，但算計精明到這個程度的，倒是頗為少見。
    對此許遠也不感到多麽生氣，隻是覺得荒唐好笑罷了，那些地主士紳階層，還有上千年以來的儒家士大夫，最大的能力本事，恐怕就是算計了。
    聽楊奇匯報完在方橋鎮遭遇的情況。
    “哦，那位方家主是在給我們耍心眼啊，不僅要高價賣地，還想收獲我這個女婿，作為長期飯票，如意算盤打的挺響啊。”
    這次若不是楊奇比較機靈，發現了貓膩，他說不定真有可能著了對方的道。
    “莊主，那方承修欺騙我們，這合作要不要繼續？”楊奇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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