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許遠與眾高層商討了一番，整理出了五個附加條件：
    第一，朝堂百官，不得再敵視、誹謗許家莊，若有某官員總是惡意攻擊許家莊，皇帝應將其罷官去職。
    “去年還借了我們一百萬呢，到現在一分未還，有道是舊債不去，新債不出，能不能先把舊債給還了？”
    以方以智作為聯絡中介。
    “第一次是人情債，這一次要借可以，但是得好好談談借錢的條件了。”管家趙金德道。
    “管家之言，深得我心。”
    許家莊。
    五個附加條款看的他眼睛都快凸出來，胸口更是劇烈的起伏。
    他不過是想借點錢而已，換來的居然是許家莊的挑釁和羞辱。
    看看這五個條款代表的都是什麽？一旦簽了，不是喪失皇權威信，就是嚴重損害國家利益，而區區一介商賈，居然開始給朝廷立規矩，跟皇帝談條件，這不是羞辱是什麽？
    喪權辱國。
    這絕對是喪權辱國。
    麵對這些條款，他別說是簽字，能忍住不一把撕掉就很不錯了。
    當即把方以智喊了過來，對他發了一大通的火，可以說是雷霆大怒，殿中的太監宮女都不敢上前伺候，生怕觸了黴頭。
    “陛下請息怒。”
    方以智隻得解釋道：“許家莊提出這些條件，並不是故意要羞辱陛下，而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兩百萬銀元不是小數，設身處地一下，假如陛下你就是許家莊，要借很多的錢給朝廷，這個時候，最優先要確保的，不是借款能不能收回來，而是要確保自己的安全，萬一那天朝廷不認賬，或者尋個罪名下獄抄家，自身安危都保證不了，誰會願意借錢給朝廷？”
    “誰都不想成為第二個的沈萬三，而最糟糕的情況要如何避免，隻能是簽訂契約，用契約保障己方的安全，不然錢要不回來是小事，反而落個抄家滅族的結局，敢問陛下，許家莊做出這樣的防範，真的是故意羞辱朝廷，還是單純的想保護自己的安全？如今朝堂百官，天天對許家莊喊打喊殺，彈劾奏折無數，這樣的不友好氛圍下，還要許家莊借出錢來，陛下您說，許家莊該如何是好？”
    方以智問。
    “這……”
    朱由檢被問住了，方以智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如果連自身安全都保障不了，在債主態度極不友好的情況下，不借錢是正常的，誰都不想成為第二個沈萬三。
    隻能簽訂契約作為保障——就算這份契約得不到遵守，但至少白紙黑字在哪裏，毀約者會承擔道義上的壓力，從而不會肆無忌憚。
    如果沒有契約作為保障呢，那就無法進行想象了。
    經過方以智的一番解釋，崇禎也逐漸的承認了，契約確實有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但許家莊提出的附加條件，還是太過分了。
    “朝廷可以保護許家莊的私有財產，也有正當防衛之權利，但朝堂百官議事，許家莊不得幹涉！不可繼續對外擴張，必須解散私人軍事力量，否則就是蓄意謀反，朝廷絕不會置之不理！”
    崇禎朱由檢強硬的道。
    也就是說。
    許家莊提出的五個附加條件，他隻能批準同意兩個，另外三個堅決拒絕！
    消息傳回到許家莊。
    又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後，許遠做出了一些讓步，將五個附加條款，減少到了三個：
    一，朝廷保護許家莊正當利益和財產。
    二，許家莊有發展壯大的權利，天經地義，但會依法納稅。
    三，允許許家莊有一定的自衛能力，並保證不會危害大明。
    而麵對這三個實質是對應了‘財產權’、“發展權”、“自衛權”的合理訴求。
    崇禎也很難接受和答應，什麽發展權，分明是肆意擴張吞並土地的權利而已；什麽自衛權，就是為將來造反而索取的權利罷了，站在他的立場，許家莊的一切護衛力量，都應解散，有朝廷保護就行。
    僵局。
    雙方談判陷入僵局，誰都不太可能做出讓步。
    一直僵持到五月底。
    方以智無奈的道：“現在陛下最需要的就是銀子，但什麽都不想放棄，這世上哪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道理，既然要得到什麽，就得放棄些什麽，若陛下有雄心壯誌，不妨先把銀子借來，消滅了流寇建奴，解決了所有積弊，勵精圖治，讓大明國庫充裕，有了足夠銀兩，屆時還了許家莊的借款，再收回那些權利，天下有誰會指責非議陛下？莫要亂了輕重緩急之順序。”
    聽了這話。
    崇禎沉思良久，最後點了點頭。
    許家莊目前勢力影響之範圍，不過興化、如皋兩縣而已，未來最多影響到一州、一直隸之地，擴散速度還是比較慢的——畢竟許家莊主業是種田經商，並不是造反。
    而大明有上千個州縣，有無數土地，有破壞力極大的流寇四處流竄，有關外建奴虎視眈眈，跟這些問題相比，許家莊的威脅確實要小一些，何況許家莊一直在繳納稅賦，從未宣布叛亂，不能昏了頭的一定要收拾許家莊，搞錯了主次矛盾。
    銀子。
    現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搞到足夠的銀子，不然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
    “密之，你所說言之有理，朕稍稍讓步，便依你之策吧。”
    朱由檢做出妥協，為了拿到銀子，附加條款簽就簽吧，早晚有一天，他會讓這些條款全部失效，拿回至高無上的權利，屆時小小的許家莊，嗬嗬……
    然而六月三日，《借款契約》正要簽字蓋印的時候。
    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皇宮內保密措施不夠嚴密，皇帝再次借錢的消息，居然傳了出去，為文官勳貴們所得知，包括《借款契約》的具體內容，也泄露出去，引起文武百官的一片嘩然。
    接著是無數大臣以頭搶地，竭力勸諫，或在宮門外長跪不起，以頭撞地，紛紛要求取消借款，絕對不能簽字。
    甚至拿出一份替代方案，表示江南商人，願意籌款300萬兩，借給朝廷，加上每年百萬兩的鹽稅，唯一之條件，就是出兵滅了許家莊，絕不允許妖商繼續禍國害民！
    麵對朝野上下的瘋狂反對，崇禎又動搖了一下。
    方以智則建議：兩邊的借款都要，再簽內容相同的《借款契約》，這樣朝廷能借到500萬兩，鹽稅不變，豈不美哉？
    “妙、妙啊，朕兩頭都借，契約都簽，讓江南商人跟許家莊鬥下去，朕漁翁得利！”
    崇禎十分興奮，果斷采納方以智的建議。
    拉扯。
    接著又是一番跟文武群臣們的拉扯，崇禎想兩頭借款，群臣要求隻能選邊，必須滅了許家莊。
    從六月份拉扯到七月中旬，都沒有扯出個結果，兩頭的錢都沒見到，卻陷入到無盡的口水戰中。
    就在崇禎朱由檢感到不耐煩的時候。
    關外忽然傳來一個噩耗：建奴大軍異動，正在調兵遣將，猛攻大淩河城，祖大壽、張春等三萬多軍民被圍！
    並且這批的借款，利息也是為零，不設還款期限，也類似於人情債性質。
    唯一增加的隻是五則附加條款而已，且都是正當合理的訴求，一點都不過分，相信應該不難答應。
    ……
    第三，如果許家莊利益受到黑惡勢力的破壞騷擾，許家莊有正當防衛之權利。
    第四，批準許家莊設立海港衛，允許許家莊建立護莊衛。
    第五，許家莊有合法擴張的權利，但會依法納稅，成為模範守法公民。
    以上這麽五條。
    隻要朝廷答應了，皇帝朱由檢全部答應了，白紙黑字的簽訂了契約，蓋上了玉璽印章，200萬銀元的借款，立刻就會送到京城，送到皇帝的內帤當中。
    第二，朝廷應宣布個人財產不可侵犯，許家莊正當利益，受到法律保護，神聖不可侵犯。
    許遠欣賞的看了眼趙金德，道：“借錢完全不是問題，但借出多少銀子，就得附加多少的條件，不然我們豈不成了冤大頭？還款遙遙無期，還受到朝堂上下無數人的敵視，天天想著要滅我們許家莊，這樣的情況，絕對不能容忍！”
    很快。
    還是通過無線電波，許家莊的借款回複，擺在了崇禎朱由檢的案頭。
    “200萬銀元，這次想多借一點。”
    許遠的指節在桌子上敲了敲，掃視一圈，道：“此事不知諸位怎麽看？”
    通過無線電報，得知崇禎皇帝又有借錢的想法和打算。
    會議室內。
    “兩百萬兩，大明一年收上的正稅，除各種雜色實物外，也就兩百多萬兩吧，相當於大明一年的稅銀收入了，這胃口當真是不小。”
    “我們許家莊雖然有錢，但都是一分一厘辛苦賺到的，沒有半點坑蒙拐騙，就算是我們，要想賺夠兩百萬兩，也得數個月時間，皇帝輕飄飄的就想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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