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八旗精銳進山砍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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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
    碩托被放了回去,沒有遭到虐待,也沒有被砍下腦袋,反而送了匹良馬與幹糧若幹,並安排兩名夜不收騎兵護送,放碩托返回了遼陽城。
    再次見到四肢健全,渾身隻有一些輕傷的弟弟碩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
    嶽托感到難以置信,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在他身上這拍哪拍,確認是真人後,這才問道“你沒死,明人為何沒有殺你,還把你放了回來?”他本以為弟弟碩托必死。
    “我也以為他們定會殺了我,拿我的人頭換賞,但吳襄吳大人開口求情,救下了我一命。”
    碩托解釋道,因為經曆戰敗,在地獄門前走了一遭,撿回了一條性命,現在他臉上沒有半點的桀驁,反而流露出了慶幸與感激,對那位吳襄吳總兵的感激。
    “他為什麽會為你求情?明軍恨我們入骨,若被俘必難免一死,難道……”
    嶽托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一個詞匯,道“養寇自重,難道看我們如此衰弱,這些明軍總兵,又想玩養寇自重,以避免朝廷兔死狗烹?定是這樣,定是這樣,哈哈哈!天助我等,看來我們還有東山再起、入主中原之機會,明人永遠隻會內鬥,永遠隻會猜忌功臣能臣,哈哈哈,隻要有這些養寇自重的大明總兵在,我們就永遠都有翻盤之機會!”
    比如他們祖父努爾哈赤,不就是被遼東總兵李成梁給養寇自重養出來的麽?不然女真八旗,也不不至於發展到占據幾乎整個遼東,且無人能敵的地步。
    沒想到大明的總兵們,又要撿起他們的傳統藝能了。
    好事情。
    這對女真八旗來說,絕對是好事情!
    “大哥,不是這樣的,他們隻是覺得砍了我的腦袋不劃算,帶去不了多少利益而已。”
    碩托搖頭道“他們放我回來,是想讓我幫忙傳個話,想跟我們大金建立商業合作而已,是想賺更多的銀子,不是為了養寇自重。”
    “合作,什麽合作?我們都快山窮水盡了,還能怎麽合作?”嶽托一臉的不解。
    “樹,遼東的樹多,吳大人看中了我們山上的樹,想從我們這裏大量購買木料,還有山上的野山參、河裏的東珠等,這些好東西他們全都要,還說會給我們一個比較合適的價格……”
    碩托花了點時間,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沒錯。
    在生擒碩托之後,對於他這個後金貝勒,曹文詔、王應暉二人,都是主張押送京城獻俘,讓朝廷千刀萬剮,以換取皇帝的賞賜。
    隻是一個貝勒,能換來多少的賞賜?
    是銀元一千,還是爵位一級?抑或者封妻蔭子,最了不得,就是加官半級或一級,如從副總兵升到總兵,總兵加封龍虎將軍或建威將軍頭銜,然後就基本到頂了,至於提督、總督之類的,是隻有文官才有資格擔任的,他們就別想了。
    即再怎麽立功,上升空間也非常有限。
    何況還是三位總兵來分潤這個功勞,那得到的賞賜就更有限了。
    而曹文詔、吳襄、王應暉三人當中,曹文詔的武力值統兵能力是最強的,是個較為純粹的武夫,王應暉沒什麽突出的優點,但比較均衡(也可以說是平庸)。
    吳襄卻是經營方麵的天才,帶兵打仗方麵他可能是個渣,但他絕對是一位極優秀的商人,關寧軍中,就他吳家的各項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置辦無數產業,故而吳家家丁的待遇是最好的,裝備戰鬥力也都不弱,加上有個非常能打的兒子吳三桂,兩方麵因素下,關寧軍中,就逐漸的以吳家為首了。
    這次麵對碩托這個高價值的俘虜,吳襄的商業頭腦立刻就轉動起來了,他認為現在遼東缺糧,建奴若得不到糧食供應,隻會鋌而走險,就是不打大明,也會進攻蒙古或者朝鮮,總會尋求一條出路,不可能坐以待斃活活餓死。
    既然如此,還不如跟建奴建立合作,賣點廉價的粗糧給他們,但是得把遼東的優質木料、野山參、東珠等資源帶過來換,如一顆樹換十斤糧食,一株野山參換二十斤,一顆上等東珠換五斤,反正有什麽高價值的資源,都能拿來換糧食。
    而優質木料、野山參、東珠等,都是許家莊最為需要的物資,有多少收購多少,就跟各種礦產資源一樣,價格也都非常不錯,不怕許家莊不會要。
    這樣關寧軍作為中介,女真建奴提供資源,許家莊負責收購,用銀元或糧食支付,關寧軍再供應若幹的糧食,解決建奴們的缺糧問題。
    一個包含三方的貿易循環就形成了。
    誰都能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作為中介中轉的關寧軍,隻付出了很少的辛苦,就獲得了大量的利益,等於是女真建奴在給他們打工,而且也不用怕遭到反噬,不停話就斷糧,看看能堅持幾天?
    或者也可施加軍事壓力,現在八旗精銳隻剩三萬不到,關寧軍則有七八萬,且裝備了板甲跟合金刀的就有三萬多,根本不必懼怕,實在合作不了,明年就直搗遼沉,來個滅此朝食,遼東的豐富資源他們自己開發。
    讓建奴除了選擇合作便無路可走。
    對於吳襄的這個方案,王應暉表示讚同和支持。
    曹文詔則完全不支持,他隻想盡快滅了後金這個巨大的威脅,為朝廷收複遼東,但麵對吳襄的一句“等我們掃滅了建奴,朝廷會如何安排我們,會同意我們繼續駐守遼東麽?朝廷的文官們,會不進行誹謗,會看著我們置辦產業而不是彈劾我們居心叵測麽?屆時兵部一紙調令下來,我等從還是不從?”
    聽到這些質問。
    曹文詔沉默了,如果是以前的話,朝廷下令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讓他去哪裏就去哪裏,絕沒有二話,但現在他置辦產業了,身邊的親友、傷殘的士卒、退役的部下,全部安排了高薪的崗位,收獲無數真心擁戴,現在要他做回那個純粹的朝廷總兵,他自己願意,但身邊人願不願意?手下的將士們願不願意?
    養寇自重,不,養寇求存,這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畢竟朝中的那些文官實在太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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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最終曹文詔也不得不痛苦地違背初心,同意了吳襄的商業方案。
    ……
    “原來明軍不僅想養寇自重,還想跟我們做生意,願意把糧食交易給我們,好事,這都是天大的好事!”
    聽完碩托的解釋,嶽托更加的高興了,絕處逢生啊,每次他們女真到了遭遇巨大危機的關頭,總會有一些好事發生,從而扭轉極其糟糕和被動境況。
    天佑。
    他隻想用上天庇佑來解釋。
    “大哥,這是好事,可是遼東的漢民已經全部跑光了,想砍樹換糧也沒人了,還有山上的野山參、河裏的東珠,都需要人手收集,現在漢民包衣都沒了,我們怎麽收集這些物資?”
    這時碩托提出的一個問題,讓嶽托臉色大變,進而臉色無比蒼白。
    沒人了。
    上百萬的漢民跟包衣,都全部驅趕或者殺死了。
    趕到幾乎一個不剩了。
    可沒人山上的樹誰去砍?
    山上的野山參誰去挖?河裏的東珠誰去采?
    難道讓他們八旗子弟、女真本族人去幹這些粗活麽?已經很多年沒幹這些活的他們,還會這些技能跟手藝麽?能吃得了那個苦麽?
    “錯了,我們做錯了,不該為了省下糧食,而驅逐那些漢民的,沒了他們,我們恐怕得要親自去幹那些活了。”嶽托心裏滿是悔意的道。
    “能不能從別的地方抓一些人代替?如蒙古人、朝鮮人?”碩托問。
    “難、難,前幾天你的衝動,葬送三千精銳,現在本族青壯減少到不足三萬了,再去周邊搶掠,會導致老家無人看守不說,若再出現折損,八旗就徹底完了——我們已經沒有本錢去打仗了。”嶽托神情灰敗的道。
    “我、我錯了,我該死,請大哥責罰!”碩托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和愚蠢,臉色也慘白一片,不由跪了下去。
    “你是該死!但如何責罰,要讓父汗他們決定。”
    嶽托喊來幾個甲士,以不聽將令之罪,把碩托拿下,推出重責了五十軍棍,讓他看起來盡量悲慘一些。
    ……
    九月十五日。
    盛京城,大政殿,眾王議政大會上。
    “混賬,三千精銳,十分之一的成年族人青壯,就被你這葬送了,你竟還有臉活著回來?斬了斬了,將這個罪人推下斬首,給三千死去的族人陪葬謝罪!”
    新任大汗代善勃然大怒,當即要處死自己的二兒子碩托。
    “大汗不可啊。”
    “碩托雖然衝動,但也是為了斷後,為了捍衛我八旗的血勇啊!”
    “其罪可誅,但其行可憫,若是換我在戰場之上,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本族的男丁已經不多了,殺一個少一個啊。”
    “把碩托貶為普通旗丁,讓他戴罪立功吧!”
    “是啊,現在漢民包衣全部跑光了,就讓碩托去幹活養活族人吧。”
    在其他旗主和貝勒們的求情下,碩托保住了一條性命,但喪失了高貴的身份,貶為最底層的旗丁,可謂毫無前途可言。
    僅過去兩天。
    碩托就被發配到了盛京城東北方向的鐵嶺山上,手裏多了一把斧頭,不得不對準一顆成人合抱粗的大樹,吭哧吭哧的砍了起來,被安排了一天至少得砍十顆樹的任務,還得除去枝杈、鋸斷、搬運到遼河邊,每天至少得幹七個時辰,簡直辛苦至極。
    但他必須得幹!如今嚴重缺糧,一顆大樹能換20~30斤糧食,隻要樹砍的足夠多,就能得到足夠的糧食,養活所有族人。
    隻是他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再拚命的砍,也就解決十來個族人的口糧而已。
    而且十月之前,遼河就會封凍,借助河流解決木料的運輸(陸路運輸效率低,會累死人),隻剩短短的十來天了。
    於是為了充分利用好這寶貴的十來天時間。
    從九月十八日開始。
    近三萬人的八旗精銳,人手一把斧頭或木鋸,進入鐵嶺山中,但這次要對付的,不是任何他們眼中的牛羊馬,而是那一顆顆的大樹,即這些砍人原本極為厲害的八旗精銳,全部淪為了伐木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