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後金給關寧軍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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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臘月。
    冰雪覆蓋、滴水成冰的遼東大地上。
    一支雪橇車隊,正在通過遼西走廊,往南而去。
    而這支車隊由上百輛的雪橇車組成,有的裝上了物資,有的上麵擠滿了女人,臉色凍的通紅,都露出了悲苦之色。
    較前方的一輛雪橇車上,坐著幾位衣著較為華貴的男子,但為了禦寒,都將自己包裹的十分臃腫,貂皮帽戴了不止一頂。
    “這鬼天氣,凍死人了!”
    愛新覺羅·瓦克達罵罵咧咧,縮了縮身子,不滿的對坐在前麵的那位威嚴老者道“父汗,給關寧軍送禮,等年後變暖了也能去送,為何年前就要去,而且連父汗你在內,都要親自前去,不過是一些怯懦的漢人罷了,若八旗足夠強大,哪裏需要送禮,隻要數萬兵馬一到,他們乖乖的跪在地上,主動的送上糧食、財寶、美人。”
    “可我們已經不強了,隻能學習父祖,臥薪嚐膽,向明人上供、卑服,而且從今年開始,這禮年年都要送,直到有實力不去送為止。”
    代善轉過頭,對這個兒子道,然後講起了父祖努爾哈赤,如何在李成梁麵前忍辱負重的事情。
    比如認李成梁為義父,如奴仆般鞍前馬後的伺候。
    明明父親、兄長、外祖父,都死在李成梁的離間計下,如此滔天血仇,努爾哈赤隻能選擇隱忍。
    甚至甘願成為棋子,鎮壓女真各部的叛亂,惹得族中子弟,個個指神起誓要殺了他。
    這當中的曲折故事,不僅瓦克達第一次聽說,連坐在旁邊的長子嶽托,也從未聽聞,沒想到自己的祖父努爾哈赤,居然給明人當了那麽多年的奴仆,經曆了那麽多的磨難。
    “難怪祖父當年,要以七大恨起兵反明,他隻是為了複仇,隻是不甘心繼續當一枚棋子罷了。”嶽托感歎說道。
    “可我們沒用,麵對明人一敗再敗,又淪落到了不得不蟄伏隱忍的地步,葬送了祖父開創的這大好局麵。”
    瓦克達低著頭歎氣道,痛恨如今的自己和八旗不爭氣。
    “不必喪氣,我們的條件比父祖們好多了,他們當年僅以十三副遺甲起兵,但我們有三萬副!先祖隻占據建州之地,但如今遼東之地依然在我們手中,我們的根基未失,隻要一邊多生人口,明年再出兵索倫,多抓些野人女真,讓八旗青壯的人數,恢複到三萬以上,後年兵伐蒙古,重建蒙古八旗,然後再去寇掠朝鮮……我們失去的東西,一定會重新奪回來!”
    代善對他們說道,聽的二人連連點頭。
    但……
    現實情況跟理想總是存在差距的。
    這兩年遼東之地,都沒有長出哪怕一粒的糧食,朝鮮那邊的人口多,今年一下抓了三十多萬的青壯奴隸,讓他們前去大山中伐木砍樹、種菜放牧、下河采珠等,把原來屬於漢人包衣的活全幹了,但在朝鮮那邊,他們繳獲的糧食極少,根本吃不了多長時間,反而加重了缺糧困境,不得不從南邊的大明,進口更多糧食。
    即隻能從關寧軍這邊進口。
    問題是關寧軍賣給他們的糧食太貴了。
    明明《東方時報》上說,如今大明境內的糧價,哪怕是北方缺糧地區,優質的南洋大米,隻要05銀元一石。
    可朝鮮奴隸在遼東森林中,砍下的一顆十丈長的紅鬆,隻能換糧食二十斤,還是陳糧、粗糧,高品質的細糧隻能換十斤。
    遼東的另一大特產——動物毛皮,價格也差不多,好點的毛皮換三五十斤糧食,差點的隻能換三斤五斤。
    隻有野山參、東珠、金銀,才能換到較多的糧食,但這些都是稀有之物,就算能賣出價,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這就導致過去的這一年,雖然朝鮮奴隸們拚命砍樹伐木,超過十萬人累死餓死、被樹砸死;女真八旗精銳們,也多次組織大型狩獵行動,獲得各類毛皮數十萬張。
    但總共換到的糧食為16億斤、銀元15萬的樣子。
    除以十萬的女真人口,以及二十多萬的朝鮮青壯奴隸,人均口糧五百多斤,這足夠吃飽了,銀元也有不少,能買到不少的鹽、鐵、糖、衣服之類的商品,讓女真族人們的生活過的尚可。
    可比以前還是差太遠了。
    以前不僅糧食夠吃飽,還有大量的蔬菜、肉類、零食果脯,現在隻能多吃點糧食,能量來源單一,營養不夠均衡。
    區區15萬的銀元收入,隨便買點來自許家莊的商品就花完了,人均一套衣物、一塊香皂都買不到,生活水平大大下降,更不必說用上玻璃鏡、自行車等奢侈品,過上什麽奢侈生活,甚至不如《東方時報》中介紹的,一個普通的許家莊百姓過得好。
    遼東之地太過苦寒了。
    在糧食等基本民生物資方麵,對關寧軍的依賴太大,價格方麵被剝削的太厲害。
    當然他們也不是不想繞道蒙古,再次聯絡到山西商人,恢複原來的那條運糧通道,培養出新的晉商八大家,但如今蒙古叛離無法確保一千多裏的糧道安全,其次後金也沒錢了,年收入十幾萬銀元,能買到多少糧食,晉商們看得上這點小錢麽?
    最讓人感到恐懼害怕的是,據說關寧軍這邊,今年秋派人去了草原,開始跟蒙古各部走近,要收購他們的牛羊馬,要大量的收購羊毛,建立商業上的合作,不僅讓蒙古人變的富裕起來,也起到了拉攏的效果,再這麽發展下去,說不定蒙古人就要投靠關寧軍,投靠明廷了。
    這是不能接受和容忍的。
    故而作為後金大汗的代善,帶著兩個兒子親自去給關寧軍送禮,一是為了搞好關係,降低糧食兌換價格;其次,就是為了麻痹關寧軍,便於後年解決蒙古問題,不然蒙古就真的跑了。
    ……
    臘月二十二日。
    關寧錦防線,鬆山城下。
    讓範文程作為使者進城,通報等待的過程中。
    後金大漢代善,親眼觀察到,眼前的鬆山城,明顯變的高大了許多,用了大量水泥,修建了大批的崗哨、箭樓、棱堡樣式角樓,設置了無數門的火炮,甚至城牆上麵有水泥路,有穿著板甲的士兵騎著自行車快速的進行移動,一旦出現敵情,可迅速響應和支援。
    而城牆有數十裏之長,連通到了西邊的錦州城,構成了一條完整的、難以逾越的防線,人數不到三萬的八旗精銳,就是每人死上三遍,也不可能將其攻破。
    可去年的這個時候,這條防線還沒有這麽完善,城牆也沒這麽高,大明朝廷那邊,也沒有特意撥款,甚至大幅減少了撥給關寧軍的軍費。
    既然如此,關寧軍是哪來的財力物力,把這條防線修的這麽堅固完整?
    腦中閃過一道電光,代善想到了,肯定是從他們大金這裏,賺到了大把利潤,才能如此闊氣的,修了條這麽好的防線,且不見得是為了軍事目的,通過這條防線把遼西走廊完全堵死後,大金要想買到糧食等物資,就隻能有求於關寧軍,等於壟斷了這條商道。
    想到此,代善鬱悶的想要吐血,大金辛辛苦苦的伐木捕獵,拚命換糧賺錢,結果還換來了這麽一條枷鎖。
    很快。
    鬆山城門打開,雪橇車隊,進入到了城中。
    ……
    城主府。
    裝修的富麗堂皇,內部溫暖如春的議事堂內。
    總兵吳襄坐在正上首的官帽椅上。
    虎將曹文詔坐在左邊的墊了虎皮的椅子上,王應暉坐在右邊的軟椅上。
    他們手裏捧著熱乎乎的茶,看著後金大漢代善,帶著兒子嶽托、瓦克達,站在場下,三人拱手作揖,那腰脊深深彎下去的樣子。
    吳襄、王應暉二人,微微點頭,都露出了滿意、得意之色。
    唯獨曹文詔冷哼一聲道“爾等建州蠻夷,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跪?
    這個字眼讓年輕氣盛的瓦克達,當即挺起身大怒道“你們明人不要欺人太甚,我大金不可侮!”
    蹭~站一旁的曹變蛟拔出了刀,露出期待笑容。
    “不可無禮!”
    一隻手按在瓦克達的肩膀上,代善把他壓了下去,對他搖了搖頭,然後拱手對吳襄等人道“犬子唐突,不識禮數,三位大人勿怪,我大金不興跪禮,若諸位大人執意要求,老汗我可以跪之,但大金的木材毛皮,可換到的糧食,增加一倍如何?”
    “那算了,糧食寶貴,比你這簡單一跪值錢多了。”
    曹文詔的這句話,聽的嶽托、瓦克達二人,又是青筋凸起,緊緊握拳,感到無盡的屈辱。
    代善又道“三位大人,老汗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大明與大金,能夠止兵休戰、化幹戈為玉帛,二是為了與關寧軍更好的合作,故而送上大禮一份,隻希望能改善彼此之關係,以後永不再戰。”
    說完,他從衣兜裏掏出一份禮單,遞給旁邊的範文程,讓他大聲念了起來
    野山參三百株。
    天然黃金二十五斤。
    朝鮮美女三百名。
    熊皮十八張。
    虎皮三十張。
    極品白狐皮十九張。
    東珠半斛(一斛=五鬥)。
    以及其他奇珍異寶若幹。
    總價值不低於十萬銀元。
    絕對能稱得上是重禮、厚禮!
    聽的吳襄、王應暉等人眉頭舒展,心情愉快。
    就連曹文詔臉上的敵意,都消散許多,不得不微微點頭。
    可以。
    這份大禮相當可以。
    讓人看到了誠意。
    “賜座,給幾位賜座。”
    吳襄當即禮貌起來,除漢奸範文程,讓代善等人都坐上了椅子,態度頗為熱情友好。
    交流了一陣之後。
    代善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要求,就是希望關寧軍提供的糧食,價格能降低一些,最少降低五成,讓他們大金送來的木料,五丈長的能換十斤糧食,十丈長的換三十斤,那種十五丈長的,能換五十斤左右。
    而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
    代善便道“幾位大人,《東方時報》我們也看了,現在大明境內糧價大跌,從3銀元一石,跌到1銀元、半銀元一石,糧價至少跌了三倍!可我們的木材毛皮,換到的糧食卻沒有改變,這是不公平的,我們希望多換些糧食與其他物資,或者以後以銀元結算,並允許我們使用銀元,在鬆山城的市場中采購各類物資。”
    聽到他的這些合理要求。
    吳襄眼觀鼻鼻觀心,品茶沉思片刻,道“此事不太好辦啊,糧食少量的賣可以,若大量出售,就有通敵之嫌,若是被人參上一本,我等的人頭都要落地啊。”
    王應暉道“女真族人不過十萬,吃那麽多糧食幹什麽,每年最多兩億斤,多了就不行了,這是不能壞的規矩,不過你們今天送的大禮頗重,我們就送些香皂、玻璃鏡、衛生紙作為回禮吧,我們漢人好客,送少回多,不會虧待你們。”
    坐虎皮椅上的曹文詔,卻眼珠一轉,忽然說道“這糧食價格,給你們降個三五成不是不行,但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嶽托一振,立刻問道,這三位關寧軍總兵中,一直對他們最有敵意的曹文詔,難道才是最好說話之人?
    “遼東半島。”
    曹文詔咧嘴一笑“把這塊地送給我們,全麵退出複州、蓋州等地,糧價可以降低三成。”
    嶽托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
    瓦克達激動道“不可能!你們已經牢牢控製了遼西走廊,再拿走遼東半島,我大金豈不是兩路被堵?更加受製於你們?此事絕無可能!”
    “不給沒關係,我們派兵過去自己拿。”
    曹文詔不屑笑道“如今我關寧軍有精兵七萬!全部裝備了來自許家莊的板甲跟合金刀,隻需出動三萬,就能光複蓋州、複州等地,不知你們大金拿什麽阻止,你們女真青壯,現在還有三萬人麽?死的起人麽?”
    對於遼東半島,曹文詔等人是勢在必得,因為該半島上的煤礦、鐵礦等資源非常豐富,一旦拿下,又是一個重要財源,每年能帶來大量收益,故而不管代善等人同不同意,明年關寧軍都會動手!
    “欺人太甚!我八旗精銳,難道會怕區區三萬關寧軍麽?想拿走遼東半島,休想!”瓦克達一臉悲憤的說道。
    “逆子住嘴!”
    代善喝斥了他,然後對吳襄等人道“幾位大人,複州、蓋州等地,可以考慮讓給你們,隻是這糧價,能不能降低五成?三成還是太少了。”
    “不能,最多給你降四成,糧食多了,你們豈會消停,餓不死就行了。”曹文詔道。
    “好,四成就四成,老汗我答應了!”
    代善閉上老眼,咬咬牙道。
    如此,後金以放棄遼東半島為代價,達到了讓糧價降一些的目的。
    然後他們沒有繼續停留的心思,晚宴都不吃,下午就急匆匆的踏上了返程之旅,當然,帶上了關寧軍送給他們的香皂、玻璃鏡、衛生紙等回禮,數量不多,十輛雪橇車就能裝下,但價值說是超過十五萬銀元。
    回去的路上。
    嶽托、瓦克達二人,都是滿臉的痛苦與無奈,感到深深的無力,大金太弱了,若有十萬二十萬的雄兵在手,吳襄、曹文詔等明人總兵安敢如此?豈有囂張強硬的膽量?
    “不必喪氣,明年開春後,我想辦法讓你們途徑朝鮮而過,派你們前去江南許家莊,與那許家莊直接達成合作,你二人不可再魯莽桀驁,若能見到許家莊的大人物,你們當即跪下認主,說女真寧為許家莊之犬,也不做關寧軍的奴仆!”
    代善臉色陰沉的,對這兩個兒子叮囑道。
    “是,父汗!”
    “兒臣銘記於心!”
    嶽托、瓦克達二人道。
    ……
    另一邊。
    鬆山城,晚上的宴會之上,響起無比暢快的笑聲。
    “哈哈哈!”
    “努爾哈赤的子孫,不過如此,還以為他們會鐵骨錚錚,誰知一代不如一代。”
    “後金是真不行了,三萬不到的青壯,還想折騰出什麽浪花來,一個糧食就能卡死他們,等我們的財力實力再強大些,不如幹脆滅了他們,將遼東的資源,盡數掌控在我們手中!”曹文詔意氣風發的道。
    “不可大意!”
    吳襄的頭腦始終清醒,道“讓出遼東半島後,後金兩路被堵,定會想辦法尋找新的出路,我們絕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這樣,他們送來的那些禮物,裏麵的黃金、野山參、東珠、狐皮等物,派人全部送到許家莊,加深跟許家莊的關係,隻要許家莊信任我們,建州女真,隻能乖乖順從,在我們麵前,永遠為奴為仆。”
    這話立刻得到了一眾支持和讚同。
    “沒錯,言之有理。”
    “不能讓後金女真,跟許家莊發生交往,不然我們怎麽從中賺取差價?”
    “一根十五丈長的上等木料,許家莊出3銀元每根不限量收購,我們隻要付出30斤陳糧,中間是幾十倍的差價,今年隻靠著木材,我們就賺了五百多萬銀元,若後金搭上了許家莊的關係,不經過我們轉手就賣出木料,這怎麽得了?”
    “還是吳大人老成持重,這份大禮,必須分出部分送給許家莊,繼續搞好關係,反正是後金送的,明年後年還有!”
    “跟許家莊的良好關係定要保持下去,至於後金,老老實實繼續跟我們做生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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