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殺年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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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幾個繼續走走逛逛,逛夠了這才挑了一家賣臊子麵的攤子坐下來飽餐一頓。
吃飽喝足準備回去,路上拐去那家肉鋪,果兒這次買了十幾斤的豬蹄跟豬耳朵,準備回來鹵煮了好好吃上幾頓。
現在天氣寒冷,多做些熟肉食放著也不怕壞掉,正好過年還能用來招待客人。
上次跟酒樓賣鹵肉方子,簽契約的時候,上麵特意加上可以自家做著吃這一條,就是備著自己嘴饞了好解決,隻要不往外麵賣,就不算毀約。
不過這回她們沒有買豬肉,因為姚老爹昨天說了,自家養的那頭大肥豬今年不賣了,打算殺年豬。
過完大集,家家戶戶開始數著日子準備過年了。
二十四,掃房日;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蒸饃饃;
二十七,趕大集;
二十八,把豬殺。
在村裏人唱著歌謠準備過年的日子裏,姚家上下齊動手,過了掃房大事,磨了幾板豆腐,趁著好日頭拆洗了所有的被褥再縫好,陶氏指揮幾個兒媳、孫女蒸了一天的大饃饃跟棗糕。
姚老爹背著手滿意地看著剛出鍋的饃饃跟棗糕,這些吃食是鄉下人過年走親戚必備的年禮,誰家的饃饃白麵多,棗糕裏塞得棗子大又甜,就表示誰家的日子過得興旺。
這麽多年了,姚家還是第一次用純白麵蒸饃饃過年,陶氏這回蒸棗糕也沒有吝嗇家裏儲存的大棗,塞得棗糕周邊翹起了好幾層,看著漂亮聞起來香甜,這樣的吃食拿出去,任誰都得說一聲好。
家裏儲備的年貨越來越充足,趕明兒就叫幾個兒子動手,一起殺年豬。
在農村過年殺年豬是有講究的,別看大部分人家豬圈裏都養著一兩頭豬,那可是全家一年零花錢的指望,年初逮豬仔,養到過年前膘肥體壯了,基本上都賣給上門收豬的販子,隻有家境殷實,不在乎那幾個賣豬錢的人家,才會找人殺年豬自己家享用。
不過姚家壯年男人多,就不用專門出去請殺豬的屠夫來幫忙,幾個兒子自己就能搞定。但是請人上門是必不可少的。
殺年豬可是大事,一般殺年豬的人家,都會選個好日子,除了請一些關係好的漢子來幫忙,還要請村裏有聲望的人到家裏坐鎮,共同見證殺豬過程。
姚家也不例外,選定了殺年豬的日子,姚老爹親自出門,提前跟大爺爺姚誠義父子,二爺爺姚慶義、還有幾位平時來往親厚的老漢說好,到時來家裏做客。
至於幫忙的人,就請了大山跟他媳婦兩個人夠了,姚鐵柱跟大山從小關係要好,兩人都有幫人殺豬的經驗,大山媳婦也是個爽利人,要不當初辦作坊的時候,何氏也不會直接就找了大山媳婦來做事。
院子裏提前盤了個土灶,支了一口大鐵鍋,那口鐵鍋可是前些日子姚老爹讓老大專程從縣城裏買回來的,就為了殺豬的時候用上。
臘月二十八是殺豬的好日子,一大早起來,姚老爹就擔心地抬頭瞅了半天的天氣,還好,這幾日雖說一直陰沉沉的冷得人幾乎伸不出手來,可總算還沒有落雪,待會兒殺豬的時候就能少些麻煩。
正想著,門口傳來幾個男人渾厚的聲音:“三叔,早啊!嘿,今兒這天起夠陰冷的,不過等會兒開始動了手,還得出一身的汗。”
姚老爹定睛一看,村長姚福田扶著老父親已經進來了,後麵緊跟著出去接人的姚鐵柱。
一見來人了,姚老爹急忙上前把老哥哥往屋子裏迎。還沒進屋又聽見院外傳來聲音,之前邀請過的幾人先後都到了,院子裏立時人聲嘈雜起來。
新盤的土灶前,姚四柱低頭把火燒得正旺,鐵鍋裏滿滿的一鍋水漸漸上下翻騰起來。
姚鐵柱三兄弟,加上姚福田、大山幾個漢子拿著繩索,摩拳擦掌,說笑著往後院豬圈方向走去。
果兒活了兩世,這還是頭一次見識殺豬的場麵,看著院子裏用幾塊木板臨時搭成的案板上,那幾把閃著寒氣的刀子,不禁直打哆嗦。
不一會兒,就聽見豬圈那邊傳來歇斯底裏的豬叫聲,那聲音聽在耳中包含著萬分的抗拒和極端的恐懼,顯然對於這頭一貫懶散隻知吃喝拉撒的豬來說,它已經預感到了將要麵臨的滅頂之災。
果兒在這聲音響起後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她看見莢兒跟豆兒都躲在自己娘親身後,自己也下意識跑到包氏身邊,拽著她的袖子把自己的身子往她身後藏。
“果兒不怕,瞧你弟弟都敢跟著過去看,沒事的啊。”
包氏一隻手拍著果兒,輕聲安慰著。
“可是......萬一那豬要是不小心跑出來了怎麽辦?”
果兒緊緊拽著何氏還是不放心,腦子裏幻想著那頭不甘被宰的豬掙脫了繩索,在院子裏橫衝直撞的場麵。
“傻丫頭,你要是害怕就回屋去,把門插上。”
包氏不以為意說道,其實她這會兒也有些哆嗦了,若不是陶氏一早給幾個兒媳分派好接豬血的任務,她也想回屋子去。
少頃,幾個漢子一路摔跤似的用粗繩子拖拽著那頭極不情願的豬過來了,好不容易將豬抬起來壓倒在案板上,伴隨著劇烈的掙紮,豬的嚎叫再次響徹雲霄,震得院子裏那棵皂莢樹上殘存的枯葉簌簌落下。
家裏這頭豬隻養了一年,平時除了喂豬草,還有麩子、米糠這些飼料常年喂著,長到現在也算是膘肥滾圓了。
幾個漢子死死壓著案板上的活物不敢有絲毫放鬆,從他們憋得青紫的臉色和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不難看出,這頭豬抗爭的力氣有多大。
豬的嚎叫聲很快吸引來半院子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加上站在旁邊的幾個老者嗬斥似的指揮聲,一時間院子裏熱鬧非凡。
姚鐵柱按著豬頭在最前麵,他抓起案板上的一把尖刀,頭也不回地吼了一聲:“拿陶盆!”
呆立在一旁的何氏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急忙把手裏早已準備好的陶盆放到豬脖子下方的位置,哆嗦著扭過頭來不敢看。
果兒這時候也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隻聽豬的最後一聲嚎叫猶如拋物線般迅速回落,一會兒功夫就隻剩下微弱的哼哼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