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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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女子沒有任何地位的時代,女子隻能依附於男子生存,除非家族實在沒有可以依靠的男子,才有可能被允許立女戶。
    可是也不是所有沒有依靠的女子都能自立女戶,這其中還是有很多苛刻的條件,要走更多的官府程序,甚至有的地方女戶需要承擔的賦稅都超過了正常的男戶,就是為了杜絕女子想要獨立做主的心思。可往往不論哪朝哪代,都有那些不甘屈服,拚了命也要掙脫身上束縛,願意自立門戶的女子。
    麥穗的幸運在於她有真心疼她的爹娘、哥嫂可以依靠,不用她事事出麵,在村裏交了錢劃好宅基地,沒多長時間她跟女兒的戶口就落了下來,女兒吳小草正式更名為姚香草。
    考慮到麥穗家裏就母女兩個人,兩兄弟特意替她挑了一處村裏別家不要了的老宅基地,這樣的宅基地往往就在村子裏,兩邊都有現成的鄰居,這樣更加安全一些。
    姚家挑中的這塊廢棄不久的宅基地位於村南,是村裏一戶人家嫌住的宅子年久失修,便在村裏重新買了一處大的宅基地,而原有的這個院子就由村裏收回了,抵了一部分的宅地錢。
    像這種以舊宅子抵錢的情況在村裏並不多見,隻要有,很快就有人願意出手買下來,所以在價格上往往比劃新的宅基地還要高一些,可對於麥穗來說這筆錢實在不算什麽,所以很快交了銀子,辦完了手續。
    趁著秋收結束,家裏的長工大都閑了下來,姚鐵柱帶著人開始夜以繼日替妹妹蓋房子,修整新院子,忙活了快兩個月,終於在第一場大雪下來之前把一切都建好了。
    麥穗的新家並不大,是個方方正正的小四合院,但是在果兒等一幹小輩們的熱心參謀下,整個院子建起來後顯得很是賞心悅目。
    材料用的是跟姚家大宅一樣的青磚黑瓦,院子裏大部分的地方鋪上了青磚,四周的院牆特意加的高高的,後院裏按麥穗的要求,辟出來半畝地的菜園子,兩邊還壘了雞窩跟放置閑物的柴房。
    主屋是一溜三間大瓦房,兩邊還各有三間的廂房。按麥穗的想法,將來給小草招個上門女婿,再生下孩子都不用再蓋屋子了。
    現在正值冬季,院子裏除了新栽上的幾棵光禿禿的皂莢樹,柿子樹樹,再沒有別的植物,可麥穗給院子裏幾個角落都留了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隻等明年春天再栽上一些花花草草,還有後麵的菜園子,隻要好好收拾,到時候整個院子一定會大變樣。
    眼下天氣正冷,新宅子剛剛修好還需要晾一段日子才能搬進去住,所以麥穗跟女兒年前還住在老宅裏,等過完了年,明天春暖花開後再搬進去住。
    忙完了麥穗的事,離過年也不遠了,果兒跟著皂兒和莢兒去了一趟大丫家,給大丫送添妝。
    大丫跟張虎子的婚事準備在過年前就辦了,兩家這些日子正忙得不可開交,果兒還聽說前陣子張虎子家跟村裏某戶人家換了院子,大約是為了離大丫家更近些,以後便於互相照顧吧,真看不出這張家人對這門親事這麽上心。
    果兒心裏這麽想著,便隨口問了出來。
    皂兒跟莢兒兩個腳下一頓,皂兒看著果兒道:
    「果兒,待會兒到了大丫家,你可別提虎子家換院子的事,等回去了我再跟你慢慢說,其實,這不是什麽好事。」br>
    果兒聞言一愣,但見馬上就到大丫家門口了,便識趣地點頭稱是。
    傍晚時分,大丫家裏還挺熱鬧的,果兒姐妹到的時候,正碰上村裏幾個要好的姐妹也過來送添妝。
    鄉下人互相送添妝比較簡單,關係一般的往往都是幾個棗饃,幾個雞蛋就可以,家境實在不行的就在自家菜園子裏揪幾把時令蔬菜,也沒人會說什麽。
    關係好的則具體
    看自家的條件,不外乎是一塊尺頭、一對枕巾、桌布、門簾之類的繡品。關係要好的小姐妹們之間,往往送的是自己繡的鞋墊、帕子之類,盡到自己的心意就是。
    果兒對大丫姐妹的印象不錯,這兩年她們姐妹一直給自家幹活,本本分分,最重要的是嘴巴還緊,不該說的從來不在外麵亂說。
    作為小姐妹,果兒一時想不出自己該送些什麽,問了皂兒跟莢兒,姐妹幾個一商量幹脆合在一起送,便準備了一對鑲著珍珠的絹花,一套床上用品,包括枕巾、被套還有床單等,都是上好的布料。
    這樣的添妝一拿出來,在小姐妹中間自然是獨一份的,看得大家人人羨慕。果兒笑眯眯地跟大家說,隻要是她們家作坊的小姐妹,將來出嫁她們都會來添妝的,一句話說的小姑娘們興奮地小臉通紅。
    當然,這隻是果兒幾個小姐妹送的添妝,姚家作為大丫跟虎子兩家的東家,還另外給兩家送了三十斤米麵、一扇豬肉,另外還各添了一份禮錢,兩家人心裏感激地什麽似的。
    果兒坐在大丫家的炕上,隨手捏了幾顆瓜子磨著牙,細心地發現大丫臉上的笑容似乎帶著勉強,她偷偷用胳膊碰了碰皂兒,衝她眨眨眼。
    皂兒微不可見地搖搖頭,果兒便識趣地繼續吃瓜子。
    大丫娘在外頭叫大丫二丫,應該是外頭又來人了,大丫二丫歉意地跟小姐妹們賠了幾句不是,出去迎人了。
    皂兒這才問其中一個叫小梅的姑娘道:「小梅,你家跟大丫家挨著,大丫奶奶這幾日可還來鬧騰」
    小梅聞言朝外頭看了看,確定大丫姐妹一時回不來,才轉頭小聲道:
    「咋沒來鬧昨晚上還過來鬧騰呢,罵的可難聽了,要不是鄉親們都站在大丫這一邊,我看她奶能撲進來砸東西呢。」
    什麽情況胡李氏果兒不解地問:
    「大丫家不是跟她奶家斷親了嗎,難道又開始來往了」
    小梅一臉地不屑道:「怎麽可能來往都斷親了,真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這哪裏是親奶,絕對是後奶才能做出來的事兒!」
    「誰說不是呢,竟然能想出叫大丫把親事讓出來給她孫女招弟也不想想人家虎子哥願不願意換新娘子呢,就招弟那德行,又懶又蠢的跟她娘一個樣,誰會看上她呀」
    另一個小姐妹也插話進來,聽得果兒眼睛都瞪圓了。
    「招弟是誰」
    皂兒解釋道:「大丫她堂姐,就是她大伯的女兒。」
    果兒想起來了,大丫的爹在胡家排行第二,胡李氏家還有兩個兒子,也都成家各自生了一堆孩子,記得好像是有一個跟大丫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叫做招弟的,在她印象中,這丫頭長得又矮又胖,還喜歡欺負大丫二丫幾個。
    皂兒:「可不就是那個招弟也不知道胡李氏腦子咋長的,大丫娘一家既老實勤快,對她們又孝順,卻怎麽都看不上,一顆心都偏到另兩房人身上,可瞧著這兩房的人沒一個勤快能幹的。」
    見果兒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小梅繼續壓著嗓子說起大丫家這幾日的八卦事。在姐妹們七嘴八舌中,果兒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這兩年虎子跟大丫兩家人,都在姚家作坊裏打工,大丫家就不說了,虎子跟他娘自從接下了養鴨子的活計,一直都幹得很好,手上掙了些銀子,兩家如今都蓋了新房,家裏家外煥然一新。
    虎子的爹因為這兩年藥食跟得上,身子骨也比以前好多了,天氣好的時候,甚至可以拄著拐杖在院子裏走一走。
    虎子家跟胡李氏兩家原本是鄰居,虎子家條件變好以後,日子比以前寬鬆了不少,還花錢把家裏修整了一番,結果就入了胡李氏一家的眼,她家的大孫女招弟比
    大丫大了幾個月,不知怎麽的就看上了虎子,隻要虎子在家就堂而皇之上門去,纏得虎子跟她娘煩不勝煩。
    胡李氏跟招弟的娘看見了,非但不阻止,反而異想天開,想要招弟嫁給虎子,讓大丫另覓親事。
    打定了主意,胡李氏便施施然找上大丫娘,先是擺出一副笑臉,假模假意地關心大丫一家過得好不好,然後就直接提出要求,說什麽本就是一家人,即使分出來單過也是斷不了的血親,招弟比大丫大了幾個月,哪有姐姐還沒嫁人,妹妹先成親的道理,這不符合規矩,所以虎子這門親事不如讓給招弟,等招弟嫁給虎子後,再給大丫另找戶好人家。
    大丫娘氣得直哆嗦,她就是性子再軟弱,自己女兒的親事卻不糊塗,當即拒絕了胡李氏的要求。
    胡李氏見一貫膽小懦弱的大丫娘竟然敢頂撞她了,當即發作起來,在大丫家又是哭又是罵,惹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所以這事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
    可這回大丫娘不管胡李氏怎麽鬧,就是不肯答應她,大丫也氣得夠嗆,可事關她的親事她反而不能多說,那胡李氏一張嘴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根本不顧忌大丫是她親孫女。
    見再怎麽罵也不見大丫母女低頭,胡李氏幹脆帶著大兒媳直接去了虎子家。
    在虎子家這婆媳兩個已經完全不顧臉麵了,拉著招弟,硬說虎子在招弟跟前不規矩過,壞了她孫女的名聲,張家就得負責把人娶進門,否則就跟他們家沒完。
    果兒被小姐妹們一番話說得目瞪口呆:「這都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
    皂兒無奈地看著她道:「就是你跟二叔去外麵做生意那段時間發生的事。」
    果兒:「怎麽都沒聽你們說起過。」
    皂兒無辜地看著她:「我以為你知道。」
    果兒是真不知道,就連她娘包氏,隻要回到村裏就東家長西家短地四處串門八卦,回來竟也沒跟她說起過。
    果兒:「那後來呢,虎子家最後怎麽解決的」
    皂兒歎了口氣:「還能咋解決找村長給主事唄,胡李氏婆媳幾個太能鬧了,可是她們再鬧也站不住理兒,村裏沒人信她們的話,最後村長出麵把他們家狠狠教訓了一頓,說是再敢胡說八道,來年村裏徭役下來,她們家出雙倍的勞力,這才讓她們家消停了些。
    隻是因為這件事胡李氏一家記恨上了虎子家,成天在院子裏指桑罵槐,還故意隔著院牆往虎子家扔髒東西,真是要多惡心人有多惡心人。最後虎子一家沒辦法,才跟村裏另外一家把院子給換了,一家人搬到村西,才暫時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