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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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才聽說,棗花是被送去了幾十裏外的一個鎮子上,給一個老鄉紳當了小老婆。
    這幾年姚肆家一直時運不濟,孫女槐花也被王家趕了回來,村裏人說什麽的都有,後來槐花從家裏逃跑時卷走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四奶奶氣得大病一場。
    後來四奶奶別出心裁,召集人手學著姚家雇人做玩偶,結果又賠進去好些錢,被人天天堵在家裏要賬,姚肆氣得恨不得把這老太婆休出家門,兩個兒子也忍不住埋怨四奶奶,後來為了補上這個窟窿家裏偷偷賣掉了幾畝地。
    這些都是鄉親們看見的,可見四奶奶家如今除了還有一點兒地,家底已經快敗光了。
    也不知四奶奶咋想的,竟然又把主意打到小孫女身上。
    姚肆家大房一共三個孩子,槐花是長女,下麵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小孫女棗花是大房最小的孩子,今年十四了,長得不如她姐姐槐花好看,但也是養的細皮嫩肉有幾分姿色。
    四奶奶偷偷尋了媒人,想要給棗花找一戶大戶人家嫁了,聲稱做小就做小,隻要彩禮給的高,其他的都好說。
    大房兩口子都是木訥孝順的性子,大兒媳槐花娘這麽多年在婆婆麵前更是唯唯諾諾,半句話都不敢反駁,見婆婆又把主意打到自己小女兒身上慌了神,她已經賠了一個大女兒,萬萬不想再讓小女兒走這條路。
    隻可惜丈夫愚孝,見老娘又起了賣孫女的心思,竟然不聞不問,槐花娘縱然心裏難受,可她在這個家根本說不上話,隻能躲在屋子偷偷哭。
    孫氏就是看見大嫂流淚才知道的這件事,頓時覺得一陣惡心,有槐花的前車之鑒,婆婆怎麽還不長記性,就為了得到那幾個賣孫女的錢,殊不知村裏人都快把她家的脊梁骨戳斷了。
    孫氏有心勸慰大嫂幾句,讓她強硬起來堅決不答應,可沒想到大嫂哭的傷心,嘴裏卻絮絮叨叨什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婆婆已經拿定主意,丈夫又不管,她一個做兒媳的有什麽辦法。
    槐花娘哭夠了還反過來勸孫氏不要總跟婆婆頂嘴,否則會被村裏人認為不賢惠。
    孫氏被氣了個倒仰,對大嫂再也同情不起來了,對大伯子更是不恥,那麽大一個男人,什麽都聽老人的,當初賣槐花時就不說了,現在竟然由著老娘把自己小女兒也賣了,還算個男人?
    孫氏實在不願在這家待下去,趁機攛掇丈夫跟老兩口提出分家,省的真把棗花賣了,村裏人戳他們全家的脊梁骨,他們也跟著在人前抬不起頭。
    孫氏的丈夫心眼比他大哥多得多,以前槐花在王家風光的時候他也撈到不少好處,這幾年眼看家裏的日子越過越鬧心,又有妻子時不時在旁邊吹吹枕頭風,便有了自己的小算盤。zbr>
    這回也不知是想明白了還是咋地,最後竟然跟孫氏達成共識,在家裏鬧起來,最後老兩口拗不過小兒子,請了村裏主事人把小兒子一家分出去。
    隻是老兩口也發了狠,想分家可以,除了他們屋裏本來的家具被褥,其他什麽都沒有,家裏的地也一分別想要,另外小兒子每年得給他們老兩口五兩銀子的養老錢。
    四奶奶原本說出口的是十兩銀子,小兒子二話不說,撲通一聲當著眾人的麵跪在四奶奶夫妻麵前不停地磕響頭,磕得老兩口心軟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
    四奶奶這才鬆口每年五兩銀子的養老錢,不答應就別想分出去,小兒子還要磕被孫氏攔住了,孫氏咬著牙答應下來,總算是順利把家分了。
    四奶奶家又一次賣孫女的事很快傳揚出去,果然被村裏人指指點點罵了好長時間,不過罵完好多人都想知道這回棗花賣了多少錢,可惜四奶奶一家人關起門來誰也不理,沒有對外透出一個字。
    有些好事的大
    嬸大娘去分家出來的孫氏那裏串門子,想要從孫氏那裏打聽出來個數目,可惜孫氏兩口子壓根不接話,最多就說一句不知道,弄的大家夥心裏更是癢癢,沒事就湊在一塊兒說四奶奶家的事,猜測棗花到底賣了多少錢。
    眼看小女兒也踏上了大女兒當初做小的路,槐花娘猶如被抽去了脊柱般從早到晚沒了生氣,不到四十的年紀已經滿頭白發,呆滯的臉上皺紋密布,看起來比四奶奶還顯老。
    孫氏分家第二天,就帶著丈夫求上門了。
    東跨院裏,孫氏柔柔的聲音傳來:
    「三嫂,我家的事情你也聽說了,我跟我男人現在從家裏分出來,以後我婆婆再也管不著我在哪裏幹活掙錢了,之前在家裏日子過得艱難,我偷偷找三嫂子幫我,三嫂子的情分我一直記著。
    俗話說得好,一事不煩二主,如今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了,我就想在三嫂手下做事,還望三嫂子行行好,再拉我一把。」
    包氏把玩著手裏的帕子,聽孫氏低聲下氣求了半天,這才揚起臉慢慢開口道:
    「我這人心軟,那時看著你的確不容易,才好心幫了你一把,要我說,你們兩口子早就該分出來了,就憑你婆婆這些年幹得那些事,那名聲,嘖嘖嘖,我要是她我都沒臉在村裏行走了。」
    聽包氏毫不客氣編排自己的婆婆,孫氏隻能紅著臉聽著,到底是自己的婆婆,總不好跟著包氏一塊兒編排。
    等包氏帶著不屑嘲諷夠了,孫氏才略帶這委屈道:
    「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婆婆要做什麽我們攔都攔不住,就說棗花那事吧,大哥大嫂都不知道給自己女兒說話,我們倆更是沒法插手了,隻能忍著被人說道不孝,硬是鬧翻了也要分出來單過。
    三嫂子這回隻要肯拉我一把,以後我凡事都聽三嫂子的,絕無二話。」
    包氏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孫氏,想了想說道:
    「你繡活手藝不錯,不如直接去求大嫂,你平時也是敬著大嫂的,現在你婆婆管不上你了,想必大嫂會應該會同意你進作坊。」
    孫氏鼓起勇氣說道:「可是我就想跟著三嫂子幹,我,我想幫三嫂去看鋪子。」
    包氏抬眼看過來:「原來是嫌作坊裏廟小?」
    孫氏忙擺手道:「不是,絕不是這個意思,想必三嫂也聽說了,為了分出來單過,我們這一房就跟淨身出戶差不多,家裏的房子、地全都沒有我們的份,就連現在住的地方也是跟村裏人租來的。而且,我們還答應了每年孝敬公婆五兩銀子的養老錢。
    我跟我男人去找過二柱哥了,二柱哥做主讓我男人進了木器作坊,從學徒開始做起。」
    孫氏說到這裏有些說不下去了,能進木器作坊當學徒,學手藝是件好事,可是工錢低,別說給老兩口的養老錢了,養活她們一家都不夠。
    「我算過了,我要是進繡品作坊幹活,我們兩口子一年的收入都添補到養老錢那個窟窿裏了,拿啥養活我們一家子?
    所以,隻好舔著臉來找三嫂,想著能多掙就多掙一點,要不三嫂子你先試試我,看得上再說留下的話,要是我做得不稱三嫂子的心,我也絕不會賴著。」
    孫氏越說越謙卑,姿態低得都快要給包氏跪下了,包氏的虛榮心又一次得到滿足。
    城裏的繡品鋪本是曉紅管著的,不過眼下曉紅正巧有了身孕,少不得她得重新物色一個掌櫃,孫氏心思活泛,跟人打交道很會察言觀色,這一點跟包氏還有些像。
    既然她把話都說道這份上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如給她個機會,說不定還真能管好鋪子呢。
    包氏:「也罷,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先試一段日子再說。」
    孫氏聞言喜
    不自禁,嘴裏說著道謝的話,繞道包氏身後替她輕輕捏起肩背。
    自此以後,孫氏便在包氏手底下管起繡品鋪子,短短幾年便成長為姚記生意中為數不多的女掌櫃之一,當然這是後話了。
    對於村裏這些是是非非果兒無暇顧及,盤清了大半年的賬目,跟二伯商量過後,兩人打算在萊陽城跟長陵兩個地方買鋪子,開酒樓!
    今年種玉米掙了一筆錢,還有家裏其他生意的收入,在這兩個地方買個像樣的二層店鋪還是沒問題的。
    果兒一直就有自家開酒樓的想法,隻是以前條件還不成熟,現在手裏能拿得出本錢,又弄出了涮羊肉、烤羊肉的調料方子,酒樓終於可以開起來了。
    姚二柱對於買鋪子這種事情已經輕車熟路,很快就把萊陽城裏的鋪子買好,接下來打算去長陵買鋪子,這邊新鋪子的裝修,雇人等一係列的事則交代給老三去辦。
    姚三柱如今管著萊陽城裏鋪子的生意,到現在也沒出過什麽紕漏,加上他交友廣泛,在街麵上越來越混得開,目前為止沒什麽不放心的,等他這趟從長陵回來後酒樓就可以開張了。
    這趟去長陵,除了姚二柱跟果兒,大林、二林、還有包氏跟莢兒也一路同行,莢兒這次回來是為了送姐姐出嫁,何氏本想留她多在家裏住兩天,可是莢兒想要早早回去接著學刺繡,何氏無奈隻好讓女兒就跟著大家早早去了。
    這段日子天氣越發幹冷,包氏跟果兒、莢兒坐在一輛馬車上,身上都穿著保暖的毛皮鬥篷,一人手裏還捧著一個精巧的銅製手爐,三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