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集貼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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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嬌嬌懶得搭理趙炳煜,兩人就這麽相互冷著,彼此嫌棄。
安安和喜兒各自看了眼自己的冤種主子,覺得應該給他們一些私人空間,讓他們主動握手言和,於是兩人高高興興去別處找樂子了。
前段時間沈妙兒生產,金嬌嬌忙於自己與顏家退婚之事,又怕自己劣跡斑斑的名聲影響到她在林家的地位,因此並未上門探望。
她今日確實沒有出門過節的打算,若是被人認出,免不了又要遭到別人的指指點點。但沈妙兒都把貼下到家裏來了,說是今夜的汴京比以往更熱鬧,叫她無論無何都要出門來陪自己去看那南湖的拜月。
沈妙兒為林家誕下一名女嬰,林家那位吃齋念佛的主母自請,願意與沈妙兒做林侍郎平妻。如此大喜之事,金嬌嬌定然為好友感興,也不好再推脫。
生悶氣的趙炳煜並不知這其中細節,打定主意要讓金嬌嬌哄哄他才肯罷休。
兩人分站於道路兩側,中間好似隔著一條楚河。看彼此神色不像平常未婚夫妻,更像鬧別扭的老夫老妻。
沈妙兒被家中的小哭包給絆住了,細心哄睡孩子以後,才攜著兩袖清風的林侍郎姍姍來遲。
路上行人實在太多了,林家的馬車根本沒法上路。車夫將他們送到路口以後,沈妙兒就吩咐他折道回去了。
兩人步行去了撈月樓,沈妙兒懷孕以來一直被林侍郎拘著,現下卸貨了,總算輕鬆自在了,一路蹦蹦跳跳,看什麽都新鮮。
“妙兒,你走路小心些,都做母親了還這般輕佻。”林侍郎嘴上雖在責備,語氣卻是嗬護備至的,眼神一直追隨著沈妙兒,唯恐她摔了磕了。
沈妙兒早就聽膩了他的囉裏巴嗦,隻把他話當耳旁風,遠遠看到了撈月樓前提著老虎花燈的金嬌嬌,揮著手興高采烈地小跑了過去,“嬌嬌。”
聽到呼叫,金嬌嬌也高興地迎了上來,“沈小姐!林夫人!恭喜恭喜啊。”
林侍郎搖搖頭,趕緊追上去扶住沈妙兒,無奈道:“夫人,你身子剛好全,切莫傷了身體。”
沈妙兒微笑中透著無奈,金嬌嬌朝沈妙兒使了一個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接著就要對林侍郎行禮,被沈妙兒一把扶住了,“少來這套虛禮,準備好大禮就成。”
“美得你,隻準備了我大外甥女的,你可別想著私吞。”
兩人寒暄一陣,沈妙兒好奇地朝金嬌嬌身後觀望,問道:“你未婚夫呢?沒跟你一起來嗎?”
“我不是特地讓你把人帶出來給我們瞧瞧嘛。”沈妙兒麵露失望,“我就特好奇是哪位人物過五關斬六將俘獲了你這位眼光極高的小姐之芳心。”
沒有人物,沒有過五關斬六將,更沒有俘獲芳心,沈妙兒總能將外界關於金嬌嬌的傳言給美化出一個另類的版本。
金嬌嬌訕訕收回微笑,讓開一小步手指向馬路對麵的趙炳煜,“來了,那兒呢。”
趙炳煜早就看到了他們,想過來搭話又拉不下那該死的麵子。一注意他們往這邊張望,立刻又變成了一副冷峻模樣,修長的雙腿一隻朝前伸直一隻朝後微曲,雙手環胸而立,下巴抬起露出完美的下顎線,假裝欣賞天上圓月。
“呀,你上哪兒拐來的小郎君?”沈妙兒激動地晃著金嬌嬌,“愣著幹嘛,快給我們引薦引薦啊。”
金嬌嬌隻好不情願地將他們帶到趙炳煜麵前給他們相互介紹。
“這位是戶部林侍郎,百姓稱讚的清官典範,這位是林侍郎的夫人沈妙兒,我的閨中密友,家裏也是從商的。”
到趙炳煜時,金嬌嬌吐出一句:“他是賈銘。”
林家夫婦包括趙炳煜在內都在等著她後續的介紹,結果金嬌嬌就這樣幹巴巴地結束了。
她心裏覺得這樣介紹趙炳煜已經很給麵子了,難不成要她說這是我那在千金台後廚掌勺的賭錢從沒贏過的未婚夫?還是別給自己丟人了。
趙炳煜明顯猜出了金嬌嬌的心思,陰暗暗地瞪了她一眼,臉都快氣黑了,要不是為了首富二代,他才懶得在這兒受她美眼看人低!
林侍郎畢竟是混官場的,什麽大場麵沒見過,馬上站出來打圓場,誇讚道:“原來你就是杜夫子近日總掛在嘴邊的大才子賈銘,久仰久仰,賈公子所提之商業文化都在書院傳開了,杜夫子直言要招你進書院呢。”
聽了這話,金嬌嬌才想起來趙炳煜其實文采斐然,不過這也不能全怪金嬌嬌,趙炳煜平時不是琢磨吃的喝的,就在研究怎麽去賭坊小贏兩把。頂著這樣一張斧鑿刀削的俊臉無所事事,真的很難讓人記住他其實也是個文采卓絕的落魄貴公子。
金嬌嬌心裏總算平衡了些,趙炳煜臉色也沒那麽難看了,回道:“林大人過譽了,賈某不過是針對本朝的商業發表一些肺腑之言而已。”
“不必如此稱呼,叫我季之就行。”林侍郎隨和道。
沈妙兒自然也看出兩人正在鬧別扭,隻是不知為何,她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不似吵架,更像是常看的畫本子裏描述的曖昧而不自知的歡喜冤家。
“賈公子好福氣,我們嬌嬌的美貌那在整個汴京都是數一數二的,”沈妙兒從中調和道:“嬌嬌,賈公子這樣的相貌,這世間我還從未見過第二個,今日總算領教了什麽叫做郎才女貌。咋們可說好,你家孩子我可預訂了,我要給我閨女說一門娃娃親。”
沈妙兒高興地轉向林季之,“夫君,你說可好?”
林季之溫柔地將她拉入懷中,寵膩道:“自然全憑夫人做主,隻是不知賈公子和金小姐是否願意了。”
金嬌嬌畢竟是個尚未出閣的女子,被已婚的沈妙兒這麽一逗,臉騰得一下就紅成了一個熟透的蘋果,腦子裏閃過那夜被趙炳煜撲倒,被他引誘擁抱的畫麵,突然感覺左肩的咬痕火辣辣的,她知這種灼燒之感隻是一種心理作用。
“這……這怎麽能成,怎麽能委屈蘇蘇嫁給一個比自己……小,小的呢。”金嬌嬌故作淡定,然而結結巴巴的話語還是出賣了她此刻慌亂的內心。
“嬌嬌這是害羞啦!別害羞嘛,你們四日後就要成親了,加把勁,別讓我家蘇蘇等太久哦。”沈妙兒火上澆油。
趙炳煜來了興致,突然插嘴疑惑道:“為什麽不能嫁給比自己年紀小的?”
他心裏其實一直好奇為什麽金嬌嬌招親的其中一個標準就是年紀不能比自己小,平白無故怎麽會有這樣的忌諱?
“這事兒我知道,那是因為金大小姐九歲的時候……”
金嬌嬌趕緊捂住她那張語出驚人的嘴,摟著沈妙兒往街上走,皮笑肉不笑道:“不是說要去南湖看拜月嗎,嗬嗬,咋們趕緊的吧,時候也不早了。”
接收到她威脅的眼神,沈妙兒眨眨眼表示自己絕對不泄露她九歲在揚州調戲良家小美男還被殘忍拒絕的事,金嬌嬌這才放過她。沈妙兒扭頭又打量了趙炳煜幾眼,突然想起當年被金嬌嬌調戲的那位杭州小美男好像也生著一張狐狸眼,晃晃腦袋,她覺得自己應該想多了,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兒。
那兩個大男人並不知道兩人正在進行著激烈的眼神互動,隻好愣愣地跟上她們。
娃娃親一事以及金大小姐九歲的秘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四人結伴走在繁華地街上,沈妙兒向來來熱衷汴京的新鮮事兒,邊走邊向大家介紹登臨拜月坊的規則。
“這金木水火土的月娘帖就投放在咋們眼前的這些花燈裏麵,必須集齊所有的月娘帖才有資格進入拜月坊。”
“猜一個燈謎五文錢,若是買走花燈還需花十文錢,全城這麽多人熱衷收集月娘貼,這燈行老板和添香閣老板這次賺大了。”金嬌嬌點破其中玄機。
沈妙兒算了算時辰,急道:“別討論人家生意了,拜月坊亥時開船,咋們四個人必須集齊二十張月娘貼,趕緊行動起來吧。”
為了加快效率,四人決定兩兩分開行動,林氏夫婦黏黏糊糊去了萬客來那條街,未婚夫婦則彼此冷冷淡淡就在撈月樓這條街。
趙炳煜和金嬌嬌都是聰明人,燈謎一猜一個準,奈何兩人都像黴神附體了一樣,各自連猜了二十幾個燈,竟連一張月娘貼都沒集到。
金嬌嬌瞥了眼趙炳煜,覺得是他將黴運傳染給了自己,決定和他保持距離。
於是趁趙炳煜獨自猜燈謎的間隙,悄悄與他背道而馳。
沒過一會兒,她竟真的收獲了一張水月帖,正當她偷著樂時,擁擠的人群中傳來一聲雄渾的男人叫罵,“哪兒來的小叫花,該死的,她身上什麽味道,熏死人了,狗雜種給爺滾遠點,真晦氣。”
金嬌嬌一轉身,隻見幾步遠的小攤邊,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在教訓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孩子。
那孩子蓬頭垢麵實在辨不出是男是女,大概不小心撞了中年男人,惹得中年男人怒火中燒,抬腿就往她胸口上揣,小孩兒實在太瘦弱了,竟被他生生揣飛了起來,直直往金嬌嬌身上砸來。
距離太近了,金嬌嬌完全來不及反應,與那孩子一齊往後倒去,周圍的人紛紛退散開。孩子確實輕,但金嬌嬌感覺自己五髒六腑已經被這橫空而來力道給撞錯位了,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就要倒地那一瞬間,金嬌嬌絕望的想,這下好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婚事恐怕又得延期了。想或許她真的該去三清廟好好拜拜,飛來橫禍真的太多了。
總之汴京城的百姓們又有新的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