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本想著，雙方出動小規模的偵察隊伍去刺探情報就可以了，這樣也不會引起大規模的衝突。
    可是，一旦集結軍隊去進攻投降建虜的蒙古各部，建虜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必然會出兵征討。
    現在察哈爾部剛在蒙古右翼安定下來，他是不想刺激建虜，然後被建虜趕著跑的。
    天啟知道林丹汗會有這種想法，於是指示出使的禮部右侍郎道：“據我們東江鎮刺探的情報，建虜今年的收成並不富裕，他們屯積的糧食堅持不了太久的時間。”
    “前年的天啟六年，努爾哈赤還在世的時候，西略蒙古喀爾喀，劫掠甚眾。”
    “去年的天啟七年，皇太極出兵朝縣，也收獲頗豐。”
    “今年皇太極又出征察部故土，因大汗遷至蒙古右翼，劫掠已大不如前。”
    “然建虜不事生產，要養活遼東幾百萬人，每年所耗甚大，若不繼續劫掠，根本難以為繼。”
    “如今，朝縣、喀爾喀等剛被劫掠，並且已向建虜稱臣，其他蒙古各部也多數向建虜投降，不好再行劫掠。”
    “按照建虜慣例，明年很可能會再大舉興兵，進行劫掠，可縱觀四顧，還能被建虜劫掠的，除了我大明和大汗，還有誰？”
    “難道大汗就甘心坐以待斃，甚至將一年到頭辛苦養大的牲畜馬匹被建虜給直接劫了去？”
    聽了這些話，林丹汗的心頭凝重，因為確實很有道理。
    建虜凶殘成性，每年都會出兵大肆劫掠，現在環顧一圈，還能喂飽建虜胃口的也隻有自己的察哈爾部和明國了。
    明國還有長城擋著，而且國力遠比自己的察哈爾部雄厚，建虜不一定敢深入明國腹地。
    所以，建虜一旦興兵，很可能首先會向自己所在的蒙古右翼地區衝來，這樣的風險最小。
    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久，很可能就在明年。
    現在已經年底了，距離明年最短隻有一個月，最長也隻有一年左右，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積攢多少實力根本不太現實，可能就把牛羊馬匹養得更肥一些了。
    到時候建虜一來，這些牲畜很難迅速撤走，搞不好大多都會成為建虜的戰利品。
    想到這裏，林丹汗雖然還不願接受現實，但心裏已經基本接受了明國的提議。
    不過，他沒有迅速答應，而是故作矜持了一番，然後迅速找心腹大臣貴英恰等人好好的商討起來。
    最終商量的結果，自然是和林丹汗自己所想的差不多。
    畢竟在三方中，就他們察哈爾部的實力最弱，而且就在長城外麵，危險性看起來就最高。
    而且按照建虜劫掠的規律來看，很可能明年就要行動，這個時候還不牢牢的抱緊明國的大腿，那真的又要繼續跑路了。
    可花費那麽大代價好不容易平定蒙古右翼，就這樣逃跑，人力物力的損失太大了。
    而且會對察哈爾部，以及歸順的右翼各部部眾的人心造成巨大的打擊，這是無法承受的。
    這也在天啟的意料之中，如果不是作為後世人，他可能也會認為皇太極會先攻打林丹汗。
    不過，現在的曆史軌跡因為自己的到來已經有了不小的改變，原本在崇禎年間因市賞問題還和大明發生戰爭的林丹汗反而和大明結盟了。
    誰敢保證皇太極會不會因這種種變化而改變主意，轉而先進攻林丹汗呢？
    可不管怎樣，天啟還是會按照正史中建虜先入寇大明來進行準備，哪怕皇太極最後選擇先進攻林丹汗，他也不準備坐視不管。
    為了表示自己的合作誠意，天啟還讓禮部右侍郎替自己主動答應，擊敗投降蒙古各部時所獲的牲畜及人口，全歸察哈爾部。
    林丹汗和他麾下貴族聽到後，很是不可思議，因為他們已經答應明國朝廷準備聯合出兵了。
    本來想著收獲能平均分配就不錯了，沒想到明國如此大方，連談都不談，直接全部不要了。
    這倒不是天啟故作大方，而是不想因為分贓不均而讓雙方產生嫌隙。
    更重要的是，林丹汗身為正統的黃金家族後代，在名義上蒙古各部應該都是歸他領導，他自己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才會出現誰不服他，他就打誰的瘋狂狀態，就是想像他祖先一樣統一蒙古。
    隻是如今的形勢不同以往，而且他的能力也遠不及他的祖先，反而把事情弄得越來越遭，以致越來越多的蒙古部落不服甚至敵視他。
    但這並不妨礙他心裏依然將蒙古各部當成他孛兒隻斤家族的財產，如果大明將蒙古的牲畜，特別是蒙古人抓來當戰利品，不說林丹汗自己，他的部眾看到恐怕也會心裏很不舒服。
    與其這樣，還不如大方一點，若是以後抓到建虜俘虜，己方多要一些，相信林丹汗也沒有理由拒絕。
    所以，目光要看得長遠一點，不要專注於眼下。
    有了天啟這樣的承諾，雙方愉快的達成了共識。
    大明擬出兵兩萬，分別由大同總兵滿桂和宣府總兵黑雲龍各率一萬，而林丹汗則出騎兵八千，第一個目標就是距離右翼最近，又是前幾個月才歸順建虜的喀喇沁部。
    甚至都不需要找什麽借口，喀喇沁本就屬於蒙古右翼，但是不願向林丹汗臣服，戰敗後就率部向東遷移並向建虜投降了。
    寧願向建虜臣服，都不願向自己臣服，這讓林丹汗對喀喇沁部首領蘇布地非常不滿，所以出兵懲罰沒有絲毫心裏壓力。
    在雙方開始調兵遣將時，哨騎便先一步向東深入去刺探敵情。
    本來這種事情察哈爾部就可以獨自完成，但天啟還是讓駱思恭多派些錦衣衛去曆練一番，盡快多了解一些廣闊的蒙古草原，為以後做準備。
    雙方的結盟條約中本就有聯合刺探情報的條款，所以林丹汗也沒有什麽意見。
    駱思恭精心的挑選了一批精幹，其中還包括一些蒙古人，這些蒙古人有的本就在大明效力，有的是生活在大明多年。
    因為從大明開國以來，就有蒙古人陸續歸附，至今幾百年來，大明軍中出現蒙古人的身影已經司空見慣。
    察哈爾部自然也知道，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麽。
    雙方自結盟後的第一次大規模的聯合行動，便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