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回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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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敗如山倒。

    由於來自玉璧城的水族並非馬匹,體力不悠長,很快它們就失去了衝擊力,神堂的騎士們不得不恢複成步兵。

    但這已經不重要,天子峰主將葉落凉被斬,全軍崩潰,狼奔豕突,已經不可能再組成陣勢反擊。

    而在如此狹窄的地形當中,他們本當慌不擇路地奔向漢陰堡壘,擁擠在狹窄的堡門處,在吳鋒等人的追逐下自相殘殺。

    倘若那樣的話,吳鋒不但能將這八千天子峰精兵斬殺一空,還能攻陷漢陰堡,繼續殺入敵人腹地,給予天子峰深一步的打擊。

    這樣的慘敗,足以令根基不穩的薛定鍔遭受滅頂之災。

    可是現在,敵人開始呈著星形放射狀逃竄。

    對於戰兵來說,大群擁堵在山丘地帶,自然會難以行走,自相殘殺或者滾下高崖。但零零散散地行動,卻能夠輕易地翻山越嶺,健步如飛。

    正是因此,行軍才需要開闊的地段,平整的道路。

    “敵人中有高明之人啊。”

    吳鋒目光如炬。

    一切依照計劃進行,但在這最後一步,出了岔子。

    竟有人能令大批舍命奔逃的潰兵恢複冷靜。

    響箭破空,一群白鴿向著漢陰堡飛去。

    不久後,堡內的守軍以整齊的步伐出堡,接應潰兵。

    “如果是這個神秘人指揮這一戰,也許我們隻能打出平局。”

    吳鋒點評道。

    深入敵境,以寡擊眾,還能將敵人擊成大潰,雙方主將的實力差距可想而知。

    然而兵少則難以銜尾追殺,既然敵人中有強手存在,令敵自相殘殺的計劃便告失敗。

    打掃戰場,僅檢得首級三百七十餘枚,算不上大捷,但所殺都是戰兵,斬殺敵人主將葉落凉,且又是在天子峰的腹地打這樣一仗,足以令薛定鍔奪氣。

    “那麽……為什麽是葉落凉率領大軍?”

    一旁的齊琪眼神柔媚,扯著吳鋒的衣角問道。

    “有人想要葉落凉死。”

    吳鋒嘴角逸出一絲詭秘的笑紋。

    “天子峰內部的矛盾鬥爭,看來比本座想的還要複雜。我軍殺進南鄭城,怕也就是這一兩年內的事情了。”

    漢中天險,易守難攻,況且天子峰國力還要勝過神堂。縱然是軍神之能,怕也難於攻克。但如果運用好敵人內部矛盾,卻又大大不同。

    森部原上布滿了鮮血,零落著刀槍的碎片,殘旗在風中飄舞,夕陽西下,一片蕭瑟。

    天子峰軍拋棄的輜重散落遍地,由於吳鋒是深入敵境,沒有辦法收集戰利品,隻能任由它們靜靜地零落在這片血染的土地上。

    “回師!”

    吳鋒眼神銳利,躍上一座高崗,大喝道。他的話音如同雷霆,令漢陰堡中殘存的敵軍遠遠聽見,猶自紛紛瑟瑟發抖!

    神堂軍好整以暇地沿著原路返回,沒有人敢於阻攔。

    在安康盆地的入口處,吳鋒命士兵伐木為砦,堵塞水陸道路,結成連環,留下猛將森可成以及二百精銳戰士駐守。

    來自玉璧城的眾水族亦在其中,負責扼守水道。

    今後將有源源不斷的石料、神鐵等物資由水道運輸而來,加固此砦。另外,神堂的戰船艦隊也會來此支援。

    此地險要,更有森可成這樣的猛將鎮守,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且,從此漢中數郡的門戶將被神堂所控製。

    而森可成身為漢中人,更可憑借自己的影響力招降納叛。吳鋒這一安排,可謂深藏思慮。

    ……

    “投降吧。不光是你,神堂也要完了。”

    時信清一襲青袍,看著城上的宋山內,冷冷道。

    投靠他的故岩倉舊將夏夕空、趙滿茶等人亦侍立在時信清身後,更有一名黑紗繚身,嬌柔婉孌的美人兒。

    這美人正是曾被鄧嶸、鄧愛侯父子所寵幸的雲姿雅。之前岩倉城破時,她被鄧三石所刺,鄧三石本以為她已死,沒想到後來又搶救醒轉。

    宋山內冷哼一聲,令白衣營將士用鐵炮射擊城下。

    時信清突然謀叛,岩倉領被他以疾風怒火之勢席卷,包括岩倉城也被他攻陷,守城將士全部被俘。現在靈寶盆地內部,唯一還在神堂手中的就隻剩宋山內退守的陝城了。

    “你本來出身岩倉,那就睜眼看看!”時信清冷冷道:“你過去的同僚,全部在我的麾下。撫養你長大的舅父,因忠於岩倉而死。你既然能叛投吳鋒,為何不能效力於我!”

    “不錯!”一位狗頭師爺模樣的黃臉少年腆著個大餅臉,向城頭道:“時信清城主英明神武,異日便是神堂新主。宋山內你這三姓家奴,何必如此冥頑不化!”

    說著,黃臉少年的眼神卻賊兮兮地瞟向一邊的雲姿雅。

    黃臉少年名叫孟衍,是時信清的側近,天生饒舌,廢話巨多,為人處世甚是誇張造作。又喜歡上躥下跳,愛出風頭,如同傳說中以瑙蠶為食的異獸九塢猴一般。

    自從雲姿雅與夏夕空一同投到時信清麾下,孟衍便動了心,整天如同個跟屁蟲一般覥顏追著,從早到晚一雙老鼠眼瞄個不停。

    孟衍的話讓時信清頗為受用,不由昂首挺胸,高視闊步。

    薛定鍔與邶具教都許下承諾,等到攻滅了吳鋒,便扶持他做神堂的主人。至於割地納貢之類的屈辱,便不在考慮之內了。

    “呸!”

    宋山內往城下啐了一口。

    “小爺眼光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當我的主公,怎也得是個明主!你時信清尚未坐上神堂堂主位置,便做了人家的乖乖兒子,今後難道還再作反一次不成!有本事便攻上來就是!”

    他看似大義凜然、義正辭嚴,卻是看準了薛定鍔與邶具教的援兵都去攻打孟津了,時信清自己兵力不足,啃不下堅固如鐵的陝城。

    但時信清勾結天子峰、全真教,若真能奪取神堂,必然也不甘心被兩派操縱,玩花招是必然的事情。

    城下也有薛定鍔、邶具教的近臣。宋山內說出這話,擺明了挑唆這剛剛建立的聯盟之關係。

    “哼!不吃敬酒吃罰酒!”

    時信清橫眉道:“吳鋒自作聰明,將精兵強將都帶出去想要圍魏救趙,如今孟津越發空虛,怎生可能守得住?孟津一失,神堂中樞消滅,你這城池再堅,士卒也要不戰自潰!我定要將你這小子大刑伺候,讓你後悔今日說過的話。”

    宋山內本是怕死的人,心內也有些慌張。但他當下給自己打氣,既然選擇了吳鋒這主公,便該相信吳鋒的手腕能力與判斷。薛定鍔、邶具教這樣的二三流智者,哪怕聯起手來,又哪裏與吳鋒玩得過幾招!

    “澠池城主一向以穩重著稱,沒想到謀叛之後轉了性子,如同小孩子一樣放起狠話來。”宋山內吸了口氣,譏誚道。

    他一揮手,道:“鐵炮隊,放!”

    時信清忙讓士卒舉起竹束,準備抵擋槍子,沒曾想到城頭的士兵們提起一口口的布袋,便見著一片片的黑霧潑天一樣洶湧下來。

    等到靠近的時候,才看得分明,是一窩窩的毒蜂,嗡嗡不止,卻又如同刮起沙塵暴一般。

    這些自然是從玉璧城旁邊深山老林裏采集的異種。

    戰兵們都有真氣護身,隻是本以為城上要放槍,全部去提防子彈了,毫無防備,不免也吃了虧,慘叫不止,當即被叮咬得死傷數人,民兵更慘,仆地而死者達數十之數。

    時信清的陣內一片拍打之聲,士兵們運起真氣,啪啪如同打蚊子一般,蜂群密密麻麻地落在地上,卻讓陣勢也一片混亂。

    孟衍捂著下體,大聲慘叫:“哇呀呀,我萬界小相公孟衍被咬著玉丸,可不痛殺我也!要是傷了咱元氣,不能與雲姿雅小姐親切稠密,那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在前頭喊話,離城頭最近,偏偏修為不是很好,一下被咬了個脆的。

    雲姿雅秀目流轉,望向孟衍的卻是鄙夷的神色。

    一波毒蜂殺得城下亂紛紛如同煮成一鍋粥一樣,宋山內才指派弓手銃兵,輪番射擊,打得一片雞飛狗跳,殺傷甚眾。

    宋山內固守陝城,然而與此同時,天子峰、全真教以及河東七館的聯軍,在幫助時信清掃蕩了澠池一帶後,已經攻破眾豪族軍的防線,長驅直搗孟津城。

    確切地說,是河東六館。琉璃堡堡主薑海生拒絕背叛與神堂之間的聯盟,攖城固守,但並州軍直接繞過琉璃堡,渡過風陵渡支援時信清。

    幾家聯軍合計戰兵一萬,更有民兵數目在此之上。大量的民兵,正是為長期圍城與分兵攻陷各堡做準備。

    而正如時信清所說,白愁飛、姬紅顏、雲水依等大將都被帶到奇襲隊當中,這強化了吳鋒自己所部的戰鬥力,確保了以少勝多亦能取得大勝,但更導致神堂本部無人可用。

    天色入暮,盛夏的三川郡,一片愁雲慘淡,卻更加悶熱壓抑。

    神堂的又一次致命危機,能否從容渡過?

    當吳鋒歸來時,所見的是穩固的局勢,還是一片殘破的末路?

    當未來來臨之前,誰也不可能知道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