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井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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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河修士以服從命令著稱。

    在主公就在自己身邊,願意與他們共生死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拚死力戰,絕不會後退一步。

    縱然如今精銳的酒忠次部並不在江陵,李詢的隊伍有著大量戰鬥力低弱的民兵,但有了主心骨,戰士們重拾戰意,結成嚴整的陣勢。

    尤其是得知主公為了安全撤退,竟然不惜放棄自己妻兒的時候,人人感激涕零,紛紛甘願效死。

    “隻要活著回到家鄉,就有希望。”李詢激勵士卒:“未來還在,我們終將以主宰者的姿態回來。”

    趙宗勝率領血戮營斷後,以弓騎步的混合陣勢阻擊追兵。作為九州有數的強兵,血戮男兒足可以一當十,奮戰之時,如同鬼神降世,敵兵雖多,也要掂量掂量。

    秋風吹,戰鼓擂,南郡廣袤的平野上,布滿了將士的戰血。

    神霄步兵戰鬥力與韌性向來不及三河,弓兵雖然強悍,但卻難以穿透三河軍固若金湯還能且戰且退移動作戰的盾陣。

    故此,雖然越來越多的敵兵聚集過來,仍然隻能緩緩追擊。

    但激戰之中,竟有一彪精騎繞過了血戮營的防線,自側翼突向李詢的本隊。

    李詢眼神突然淩厲,親自率領親衛士卒奮起迎擊。

    甲士手持大槍,向上斜抬,仿佛一道鋼鐵密林,殺氣森森,令人心驚膽顫。

    敵人均是輕騎,並不直接衝擊,而是分散開來,奔馳射箭,試圖消耗三河人的士氣,在步兵隊間隙中尋釁。

    中原騎兵雖然不如草原上的遊牧騎兵擅長騎射,但精銳騎兵一般都能夠熟練地掌握馳射戰術的技巧,既能縱馬衝鋒,又能遊騎擾敵。

    在群馬當中,一位駕馭飛劍而行的道冠美男子,顯得格外醒目。

    這人麵頰極白,有一種病態的美,雙目修長,如同柳葉,秀美中似乎有著幾分陰狠的味道。

    李詢當然認識他。

    他心念轉動,回風劍激蕩,劍光縱橫,散落出一蓬蓬星雨,向著對方濺射而去。

    對手也絲毫不含糊,一口劍膽迎風暴漲,化成千絲萬劍,閃爍雷光,有熔煉整個大天地的威勢。

    轟地一聲,火星亂竄,氣芒崩流,仿佛銀漢倒灌一般。

    “好道行!”

    秀美男子擊掌道,神態儒雅,嘴角卻閃爍著霜一樣的傲意。

    “我認識你。”

    李詢平靜道。

    李詢的記性一向很好。

    來人沒有答話。

    “你也是雪齋老師的學生。”

    “師尊的弟子數以百計。”範連龍微笑道。

    雪齋禪師禪修深湛,天生慧根,往往稍一點撥,便能使人明悟,故雖然庶務倥傯,但弟子數量卻亦極多。

    “但我能布下此策,稱呼三河門主為師弟想來不算僭越。”

    “理所應當。”李詢答道。

    “是啊。”範連龍微笑:“隻有當見真章的時候,才知道誰是龍,誰是虎。”

    石數正已經擊退了襲來的神霄步兵隊,分成兩條兵線,向範連龍的隊伍直逼過來,如同雙龍剪一般不留任何餘地。

    “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後會有期!”

    範連龍振聲道,劍丸激蕩,雷光忽閃,將三位三河甲士震成齏粉,引著突騎隊轉過隊形,飛退而去。

    更加猛烈的暴風雨要來了。

    旌,蔽日。

    敵,若雲。

    矢,交墜。

    士,爭先。

    在江漢平原上,一波又一波的追兵自四麵八方包抄過來,倏來倏去,對三河歸師的突襲阻遏,無休無止。

    平原上還好,當軍伍退至荊門一帶時,形勢便越發逼仄。

    群山萬壑赴荊門,荊門之地,向來以多山著稱。

    荊山與大洪山夾峙,中間是開闊的漢水河穀。但河穀並不平坦,其間多有起伏的丘陵。

    丘陵與水脈限製了騎兵的衝擊,令江夏精騎不再那樣凶猛,但也讓三河戰士的回旋空間減小,敵人能夠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布置弓手與步兵在險要山丘地帶進行阻擊。

    一寸山河一寸血,三河戰士們為了回歸襄陽郡的故鄉,穿越這條豐饒的河穀,幾乎每行進一段,都要留下可觀的鮮血與骨肉。

    當李詢率領著將士們艱難行進到襄陽郡的南界時,部隊已經人馬俱疲,雖然一次又一次擊潰了追兵,但也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不少小隊在退軍過程中掉隊,不知還有沒有回還的機會。

    這樣的慘敗,令李詢想要望天流淚。

    馬蹄聲又響起了。

    如今已經是黎明。

    士兵們不眠不休地鏖戰了三天三夜,如今疲憊已經到達了極致。

    敵人卻可以憑借巨大的兵力優勢,輪番進攻。

    在敵人的地麵上,作戰就是如此艱難。

    李詢的神色變得嚴肅。

    血紅色的戰馬,血紅色的盔甲。

    是井伊穀的精銳騎兵。

    雖然在嵩陽一戰中,赤鬼井直盛戰死,井伊赤備損失慘重,但依然保有不小的數目。

    之前撤退過程中,李詢等人已經與零星的井伊騎兵交戰過。

    但這一次,敵人的馬蹄聲格外密集,為首者也異常醒目。

    是一位妙齡少女,身著清涼的衣甲,騎著一匹棗紅駿馬,短窄的戰裙與修長的白銀鎏金戰靴之間,豐盈的大腿裸露在空氣當中,無比地豐盈勾魂。

    這身材絕佳,肩圓臀緊,玲瓏起伏的美少女,容貌卻異常清純,有種直入人心的嬌柔溫婉,令人難起邪念。

    李詢當然知道,這是井直盛的獨生愛女,井流月。

    雖然這隻是第一次真正見麵。

    這樣的美色,已不遜於芳名動八荒的蘆名教教主盛醉香。

    吳鋒曾對李詢說,這女孩比起鳳履霜適合他太多。

    李詢有點驚異於井流月的美麗,但卻神色未變。

    井伊精騎傾巢出動,而己方師老兵疲,這將是一場惡戰。

    哪怕井伊穀內部依然為了穀主之位紛爭不斷,井流月隻是作為名義上的統帥推舉出來帶領追擊,但井伊騎兵本身的強悍戰鬥力,就已經足以讓人心中發怵。

    “井流月小姐,幸會。”李詢淡淡道:“看來尊駕已經準備全力支持龍履真。”

    “如果父親尚在,也會做出這樣的抉擇。”井流月大聲說道,僅及紅唇的短順秀發隨風擺動著,盡力現出剛強的模樣,反而格外令人憐惜。

    她的肩甲與胸甲之間有極大的空隙,甚至將小半對雪白酥胸都裸露在外,卻絲毫不妨害她的清純動人。

    縱然是生死戰場上,很多士兵仍然抑製不住,將目光投向她雪白的肌膚,凝視一久,卻又感覺她的皮膚就如同烈日一般,太過璀璨,令人難以逼視。

    “殺了我,對你們井伊穀不會有好處。”李詢悠然道:“想要從襄陽郡獲得增加的封地,前提是井伊穀內部問題要撫平,有一個強有力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