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蓉一直等在門外，直到舒婉屋裏熄了燈，他想，她大概是真的睡下了，這才轉身離去。
    屋內，舒婉痛到渾身無力，身上汗如雨滴，鬢角的發絲被汗水濡濕，緊緊貼在臉頰上。
    她想，自己此刻的模樣一樣狼狽極了。
    可她已經沒有精力打理，就連爬上床都耗盡了她僅存的力氣。
    她安慰自己，才三個月而已，況且這毒每日才複發一次，隻要她咬牙扛過去就沒事了。
    ……
    第二日一早，秀芝就急匆匆推開門進屋。
    “小姐，小姐，小侯爺說的沒錯……”
    秀芝火急火燎地進來一看，這才發現舒婉竟然還未醒。
    秀芝覺得十分詫異，平日裏舒婉都是起得很早的，即便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到了第二日，還是會掐著時辰醒來。
    可今日也不知怎的，完全還在睡夢中的樣子。
    “小姐，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麽還沒起啊？”
    舒婉被秀芝吵醒，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她今日醒得是比平時較晚，昨日受那百毒蝕骨之痛讓她渾身仿佛被人抽幹了力氣，一上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與其說是睡著了，倒不如說是痛得昏厥了過去。
    今日若不是秀芝莽莽撞撞跑進來，或許自己還在睡夢中。
    她從床上爬起身來，身體還有些無力，好在身體已經不痛了。
    秀芝打了水進來，伺候她洗漱，她端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那張臉，膚白如雪，明眸皓齒，暫時還看不出什麽病態。
    這幾日，她已經摸清了毒發的時辰，基本都是在深夜發作，白日裏她就跟沒事人一樣。
    但是她知道，這些都是假象。
    高僧曾告訴過她，這毒一旦開始發作，症狀隻會越來越嚴重，最終會痛不欲生，麵容枯槁地死去。
    她失神地摸著自己的臉，不由地想，三個月後，又該是怎樣一番模樣。
    秀芝一邊給她梳著頭，一邊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方才奴婢去過戰王府了，聽府裏的嬤嬤說，那柳卿卿確實懷了身孕，肚子的孩子的確是王爺的，聽說王爺十分高興，不但給了她名分還將王府風水最好的一處宅院賜給了她養胎。”
    “這段時間，柳卿卿留在戰王府吃好的喝好的，那待遇，隻怕小姐當初在王府做王妃時都比不上！”
    秀芝越說越有些氣憤，一時便口無遮攔了起來：“那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麽狐媚手段，王爺放著小姐這麽好的人不要，偏偏抬了那麽一個狐狸精進府，王爺真是瞎了眼了！”
    舒婉心裏咯噔一聲，像是一塊大石砸進湖裏，激起驚濤駭浪。
    那日上官蓉告訴她時，起初她是不相信的，畢竟，才短短兩個月啊，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
    況且，那幾天，蕭衍日日與她在一起，他眼裏的深情，他對自己的無微不至，總歸是騙不了她的。
    可聽見秀芝親口跟她說，她心裏那道防線還是塌陷了。
    早已分不清身體痛，還是心裏痛，舒婉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生生撕裂一般。
    “小姐，你沒事吧？你不要嚇奴婢。”見舒婉怔怔地在床上發呆，雙眼無神空洞，好像深受打擊的樣子，秀芝連忙上前安慰。
    “也好，這樣也好……”她喃喃自語。
    秀芝一臉擔憂地看著她，總覺得她好像失魂了似的：“小姐，你在說什麽啊？”
    舒婉搖了搖頭，又是哭，又是笑。
    “若我不在了，王爺身邊能有一人相伴，也未嚐不是件好事，你說是不是？”
    原本，她還怕自己死了之後，他一人留在世上會孤單寂寞，如今想來，倒是自己想多了，他會有良人相伴，兒孫滿堂，她該感到高興，可為什麽，心裏覺得空落落的，有些失魂落魄。
    秀芝道：“小姐，說什麽胡話，小姐會長命百歲，一定比那狐媚子活得長久，快莫要說這些傻話了，聽著多不吉利。”
    秀芝道：“小姐也不必太過傷心，說不定是那狐媚子對王爺用了什麽手段。”
    舒婉苦澀地笑了笑：“可她肚子裏的孩子，總歸不是假的。”
    雖說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可舒婉還是無法接受。
    他是什麽時候與柳卿卿在一起的呢？
    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又是什麽樣子？
    光是想想，舒婉就感覺一顆心被人狠狠揪在掌心，不斷地收攏，蹂躪。
    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是想要獨占的，再大方都不想與人分享。
    秀芝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氣憤地說道：“既然王爺喜新厭舊，小姐何必又執著於王爺，反正如今小姐和王爺已經和離了，奴婢看小侯爺對小姐癡心一片，小姐何不答應小侯爺……”
    “秀芝，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小侯爺是天之驕子，能配上他的，一定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
    總歸，不會是她。
    如今她這個樣子，又怎能耽誤他。
    秀芝道：“可小侯爺對小姐一片癡心，這幾日奴婢都看在眼裏，況且，小侯爺一直潔身自好，且不說身邊沒個女人，就連個丫頭都沒有，奴婢看小侯爺就是頂好頂好的人。”
    “小姐也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小姐，奴婢看小姐就配得上。”
    “王爺不要小姐，是他沒福氣，小姐應該向前看啊，若是錯過了小侯爺，這世上就再也找不到比小侯爺更好的人了。”
    舒婉盯著秀芝看了良久，看得她寒毛直豎：“小姐，你這般看著我作甚？奴婢臉上又沒東西。”
    舒婉道：“上官蓉給了你什麽好處？你以前不是站在王爺那一邊嗎？如今怎麽轉性了？專為上官蓉說好話了？”
    秀芝眼神躲閃道：“還不是奴婢怕小姐難過，奴婢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
    她不過是看不慣柳卿卿的狐媚樣，況且那日，她與柳卿卿爭辯，王爺竟然還站在柳卿卿那邊，她心裏記著呢，倒不如小侯爺，一心隻為了小姐好，這段時間供她們吃好穿好，可謂是無微不至。
    她可都看在眼裏，況且，譽王府的下人和藹可親，對她也十分尊重，相比之下，這裏可比戰王府自在多了。
    “總之，奴婢隻是希望小姐能開心起來，這比什麽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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