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
    怎能沒有遺憾？
    上官蓉忽然問她：“婉婉，倘若，當初你先遇上的人是我，你會不會愛上我？”
    舒婉轉過身，雙眼濕潤決絕，眼窩不斷有水痕淌下，她淒楚地看著窗外的夜色，道：“不會。”
    身後的人忽然沒了聲音，正當她以為上官蓉已經離開時，又聽見他說道：“現在，你竟然連騙都不願騙我了……”
    舒婉道：“是我錯了，不該給你希望，是我輕易回應你，是我輕易答應我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我應該受到懲罰。”
    “這幾日，與你在一起，我嚐試過試著去接納你，愛上你，可每每與你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是個自私自利，十惡不赦的惡人！上官，你真的很好，是這世上純潔，最幹淨，最真摯的人，可是我不配，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為我付出。”
    上官蓉靜靜地站在她身後，望著她。
    “上官，忘了我吧，以後，你會遇見更好的人。”
    說出這些話，舒婉心中像卸下了一塊大石頭，成日來的那種沉悶感也一下子消散不見。
    “我努力過了，上官，可是我……真的無法愛上你。”
    上官蓉臉上漸漸變得蒼涼，可嘴角卻始終掛著笑。
    最後他一步步走到舒婉麵前，將她擁入懷中。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喜歡的是他，無論我怎麽努力，都無法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哪怕他將你傷得遍體鱗傷，可你喜歡的始終是他。”
    舒婉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遍遍呢喃道：“對不起，上官，是我傷害了你，真的對不起。”
    她仰著頭看著他，眼角淚水直流：“可是怎麽辦，從我愛上他的那天開始，我就無法再裝下任何人，哪怕他傷害我，往我心口捅刀子，哪怕他曾經讓我痛不欲生，可是我……我還是很愛他，倘若這世上沒有了他，我連活下去的理由也沒了。”
    她無助地看著上官蓉，道：“你讓我去找他好不好？無論生死，我都想要跟他在一起。”
    壓抑了太久太久，舒婉終於在上官蓉麵前徹底釋放。
    上官蓉道：“婉婉，我竟不知，強留你在身邊竟讓你這般痛苦，說出來也好，隻要你開心，我不會再逼你跟我在一起。”
    他替她拭去眼角淚水的，道：“不用擔心，王爺他是戰神，不會這麽容易死，你且安心等著我，我這就去北境將他平安帶回來。”
    ……
    北境的寒風吹到了京都，也帶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這場雪下得格外大，一整夜未曾停歇。
    才一個晚上，整個京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清晨，秀芝打開門，整個譽王府銀裝素裹，牆角的臘梅被積雪壓彎了枝頭。
    秀芝捧著手，往掌心裏哈了一口熱氣，連忙又將門掩實了，不讓那刺骨的寒風躥進屋裏。
    “小姐，小姐，下雪了，好大的雪。”秀芝一邊說著，一邊又往炭盆裏加了銀碳，舒婉天生怕冷，所以自打入秋以來，屋裏的碳火就再沒停過。
    可是她的身子卻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舒婉低低咳了幾聲，臉色十分蒼白，抬眼看了看窗外的雪景，竟不知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
    距離上官蓉領兵去北境已經一月有餘，可北境不曾傳來任何捷報。
    “侯爺可有來信？”舒婉問道。
    秀芝去廚房將熬好的湯藥遞到舒婉麵前，道：“還不曾來信，小姐隻管好好養病，千萬不能再受涼了，這些太醫也沒一個頂用的，請了這麽多，開了這麽多藥，小姐的病還是這樣……”
    “小姐趁熱喝了吧，喝了藥才能好。”
    舒婉默默接過秀芝手裏的湯碗，一口氣都喝完了。
    盡管她知道自己這病已經愈發嚴重了，大抵是快要到時間了，毒發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加上天氣寒涼，她又生了一場大病，嚴重的時候燒了好幾日，直到今日才有片刻的清醒。
    可她還不想這麽快死，她想等一等，等到上官蓉帶來北境的消息，她一定要等到蕭衍的消息！
    隨著這第一場雪落下，太子之爭也落下了帷幕。
    皇帝病重，病入膏肓，已無力執掌朝政，謝玄“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太子之位。
    東宮太子的冊立大典，禮部辦得聲勢浩大。
    謝玄身著一身錦袍，站在高處，放眼望去，有種睥睨眾生的感覺。
    這天下，終於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當琅國的京都正在轟轟烈烈舉辦這樣的一場隆重盛典時，寒冷的北境，兩軍正在拚死廝殺。
    那一匹匹雪狼凶狠地朝著琅國的戰士撲去，眼神冰冷又嗜血。
    京都，人們歡呼慶賀，群臣匍匐在地，高呼太子千歲，謝玄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北境，兩軍交戰，廝殺震天，入目之處滿是戰火硝煙，屍橫遍野。
    京都，謝玄乘坐車輦穿街而過，享受萬眾矚目的至高榮光。
    北境，雪狼吼聲震天，戰士們的鮮血在它們嘴裏飛濺。
    上官蓉手持利劍，割下一個個雪狼的頭顱，鮮血染紅了他的戰袍，他渾身殺氣凜冽，叫人不敢逼近。
    副將殺出了一條血路，退到上官蓉身邊，道：“侯爺，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京都那幫孫子怎麽不派兵援助！如此下去，城門怕是要守不住了！”
    北狼人聯合烏桑大舉進攻，北境防線早已岌岌可危，這次出征，朝廷並沒有出兵援助，謝玄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命楊忠十日後再出兵援助。
    上官蓉見形勢危急，便擅自帶兵前來援助，可如今蕭衍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北狼人來勢洶洶，這點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擋。
    謝玄穩坐太子之位，如今隻要等到皇帝一死，自己便能順理成章做上皇位。
    可他太子的位置剛穩定下來，便接到了北境傳來的十萬火急戰報。
    北狼人大舉進攻，若再不派兵增援，北境防線即刻崩潰，我軍將麵臨全軍覆沒的後果。
    此消息傳出，朝野震驚。
    代理朝政的謝玄坐在龍椅上，久久回不過神。
    “難道我琅國沒了蕭衍，就再無可用之人了嗎？”
    他承認，之前怕蕭衍會對他構成危險，是算計了他，可他萬萬沒想到會帶來這種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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