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鬱江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一動，鬱江感覺被子的牽扯感有點奇怪，他順著力傳導的方向看去，注意到了一個有著圓圓發旋的黑色腦袋。
    宮本由美？
    她怎麽在這裏？
    鬱江殘存的關於昨天晚上的記憶開始回籠，緊跟著，腹部的槍傷就開始疼痛。
    與昨天緊張情況下無暇顧及不同，今晨傷口疼痛的劇烈程度上升了好幾倍，他稍微挪動身體都會牽扯到傷口。
    宮本由美嚶嚀了兩聲，似乎勉力想要爬起來，但可能是昨夜折騰得太久，她實在太累了，從鬱江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再到穿上拖鞋悄悄離開臥室，宮本由美都沒有醒。
    等她終於從不太甜美的夢境中清醒過來，第一時間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飯香。
    啊，這個味道，是味增！
    宮本由美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傷員先生已經離開了。
    她揉了揉眼睛，出門尋找丹也的身影，最終在廚房和正端著飯碗的鬱江迎麵碰上。
    “丹也？”宮本由美震驚狀，“這是你做的嗎？”
    餐桌上已經擺了兩個人的早餐，有厚蛋燒、醬燒鮭魚、扇貝味增湯和米飯。餐點雖然都是很傳統簡單的日式早餐，但對於丹也君這樣幾乎從不碰廚房用品的人來說，果然還是太為難了吧？
    宮本由美一點也不期待鬱江能做出多麽美味的食物，但僅看賣相的話……好像還不錯？
    鬱江朝她點點頭道：“既然起來了，就快點洗手準備吃飯。”
    宮本由美淚目：“你是為了我特意起早做早飯的嗎？其實沒必要的，你還受著傷，怎麽能讓傷員親自下廚呢？”
    鬱江：“……你想多了，是我自己餓了。”
    他絕對沒有說任何假話，更不存在為了宮本由美下廚這種事。隻是鬱江昨天幾乎沒吃什麽東西，之前又在研究課躺屍，腸胃早就空空蕩蕩了。可他又不好帶著傷出門購買早餐，剛好冰箱裏還有上次清水麗子買回來的食材，還是自己做早餐比較方便。
    至於他是如何做出一桌賣相還不錯的早餐？在這個遍布網絡的世界，有一種東西叫電子食譜，還有一種職業叫美食tuber。
    可無論鬱江是怎麽想的，宮本由美都感動壞了。
    她眼含熱淚守在桌邊，把筷子咬成了碎屑。
    鬱江：“？？？”
    “嗚嗚嗚，好好吃！”宮本由美繼續淚目，“真想不到丹也居然有成為大廚的潛力！怎麽會有這麽優秀的男人？！”
    鬱江麵無表情地吃著自己碗裏的飯，對宮本由美的花癡視若無睹。
    吃完飯，不用鬱江開口，宮本由美已經主動包攬了洗碗的活。
    鬱江捧著一杯熱茶，倚在門廊上安靜地注視著宮本由美。
    “宮本小姐。”他開口喚道。
    宮本由美洗碗的動作一頓：“為什麽突然這麽生疏？”
    鬱江神情淡漠，嘴角掛著淺淡甚至有幾分冰冷的笑意：“昨晚的事，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我……”宮本由美啞然，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話。
    威脅知情人不要亂說，這是鬱江早已習慣的工作，甚至對於組織成員而言，像這種程度的威脅簡直輕柔得不可思議。鬱江本該習以為常，可麵對無措的宮本由美，他心中卻漫出絲絲難以把控的酸澀。
    鬱江垂眸，斂去眼底雜亂的思緒，冷聲道：“奉勸你做出正確的選擇，否則……你或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宮本由美心髒猛地一跳，她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鬱江：“就算丹也君你說這種冷漠無情的話我也不會怕的！”
    她“砰”的一聲雙手拍上桌麵，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對鬱江說：“從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所以，像昨天那種故意約我去港口，試圖用殘酷的真相逼迫我放手的行為，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了！”
    鬱江啞然。
    他是真的沒想到會聽到宮本由美說這樣的話。
    宮本由美……似乎並不像他所認為的那樣單純簡單。
    “你作為警察，包庇罪犯也無所謂嗎？”明知不合適，可鬱江還是問出了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樣的答複，但他認為，無論如何宮本由美有直麵真實的權利。
    鬱江在腦海裏試想過許多種回答，宮本由美或許會因為警察的新年與他分道揚鑣甚至勸他自首，或許會徹底沉淪成為他的共犯，或許會折中采取更靈活的手段。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
    “作為警察當然不能包庇罪犯了。”宮本由美笑得很驕傲，“可現在我的性命都被你威脅了，我也沒有辦法呀，我是被迫的。”
    宮本由美這番話說得輕鬆，她在盡力降低鬱江的心理負擔，同時也是一種自我勸說。
    山姥……阪井警官，真的很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教導。但是，她真的沒辦法拋棄丹也君。
    男人總是表現出一副強勢可靠的樣子，或許隻有真正被他納入自己人陣營的人才能隱約窺見一絲真實。
    真正的丹也君是很脆弱的，他對於感情的成熟度甚至不如許多高中生。
    不管怎麽說，宮本由美的回答為她保住了性命。
    鬱江收起身上凜冽的氣勢，轉身離開廚房。
    宮本由美見狀，一時衝動叫住他：“丹也！”
    鬱江止步，回頭看來：“怎麽了？”
    “丹也……”宮本由美躊躇，“現在，能告訴我你的真名了嗎？我現在應該算是你的包庇人了吧？”
    鬱江啞然失笑：“好吧，既然你想知道。”
    他向宮本由美招手。
    宮本由美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靠近鬱江。
    鬱江握住宮本由美的手，在掌心用食指輕輕描繪——
    ikue
    karasuaikue
    烏丸鬱江
    這是鬱江給予宮本由美的真實，他把自己特殊的姓名交給她。
    “烏丸？”宮本由美歪著腦袋困惑，“這個姓氏好少見，但我總感覺好像在什麽地方看到過。”
    烏丸集團是已經塵封在曆史長河中的存在，以宮本由美的年齡能覺得熟悉已經很令鬱江意外了。
    “沒關係，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鬱江溫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