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野獸有什麽區別。”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懂得克製，不是放任私欲。”
    “隨心而為……殺人也是嗎？”淩昭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上麵隱隱有紅色的痕跡，是赤幽玄火。
    淩昭卻覺得自己看的很清楚：“繼續問又能怎樣呢，若真的是她，那她咬死不承認，我又能拿她怎麽樣？殺了她嗎？”頓了一下，淩昭又繼續道：“而且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就單是柳無湄有什麽理由害我這一個問題就很頭疼了。”
    墨昀道：“是。”
    “隻要你覺得你能殺，隻要你想殺，你都可以，但同時，你也要做好被殺的準備，這個世界沒有規則。”
    “怎麽不繼續問了？”墨昀突然出聲。
    墨昀和淩昭走後，柳家家主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陰沉的眸子看了一眼柳無湄：“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廢物！”
    柳無湄臉色霎時一白，跪在地上：“父親息怒，女兒真的不知道季沐晚那廢物把孜月石要了去的！女兒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柳家家主怒目橫眉：“墨昀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麽，現在淩昭也對你起了疑心，我看你怎麽和尊主交代！”
    “尊主，尊主……”柳無湄咬著牙，淚眼朦朧：“是女兒的錯……”
    柳家家主看她的樣子，也心軟了起來，招呼她起來，歎了口氣：“事情已經成這樣了，接下來你不管用什麽樣的辦法，一定要再次獲得淩昭和墨昀的信任，方便我們下手，還有，清兒那邊的天涯草買的怎麽樣了？”
    柳無湄道：“暮清說墨城管轄內的城池裏的天涯草都買光了，再需要的話隻能去別的主城裏了。”
    柳家家主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接下來我回去稟明尊主，看下一步我們該怎麽做。”
    “是，父親。”
    從柳家回來之後，淩昭就把自己鎖在了屋子裏，除了吃飯的時候會讓下人進來之外，其他的時候都是關著門的。
    關了幾日，就在李叔擔心的很想要硬闖的時候，淩昭突然出來了。
    日常去李叔那裏煉丹，然後修靈，修煉赤幽玄火，學習掌控精神力，順便給小銀狼起了個名字，叫熠熠。
    但是同時，話也少了許多。
    柳無湄還是回來城主府，所有人都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柳無湄依舊對淩昭很熱情，淩昭也和之前對待柳無湄的態度沒什麽區別，除了季沐晚。
    知道了孜月石的事情，季沐晚發現自己哪怕再信任柳無湄，心裏也覺得膈應了起來，覺得不舒服。
    就這樣，時間又陸陸續續的過去了一段時間。
    眨眼間就快到了清水秘境開啟的時間了。
    淩昭這段時間也成功的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了一階中期。
    今日，淩昭是打算去後山的。
    恰巧在路上碰到了柳無湄，講真，淩昭，本來是打算繞著走的，但偏偏柳無湄不知趣的湊了上來，笑的溫婉：“淩姑娘，你是要去後山嗎？能帶我一起嗎？”
    “帶你做什麽？”淩昭平靜的看著她：“你有事兒嗎？”
    柳無湄卻突然害羞了起來，臉頰微紅：“我想尋個契約獸，不知道淩姑娘能不能帶我一起。”
    淩昭一陣無語，她現在對於柳無湄真的是避之不及，之前墨昀的話確實對她有所影響，而對柳無湄的感情淩昭也是複雜至極：“我靈力不高，你去找別人吧，而且逍遙閣裏也有出賣契約獸的，柳姑娘可以去買一個。”
    柳無湄卻不依不撓，纏著淩昭：“那淩姑娘可以陪我一塊去看看嗎？”
    “不去。”淩昭拒絕。
    她拒絕之後就直接走了。
    不顧柳無湄的阻攔。
    很巧的是，淩昭在城門口又遇到了夙原，夙原身上背著一件包袱，怒氣衝衝的樣子，想了想，淩昭還是叫住了夙原：“夙原。”
    聽到有人叫自己，夙原回頭，見是淩昭，頓時一喜，急忙跑了過去：“淩昭，是你啊。”
    淩昭點點頭，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包袱，神情疑惑：“你這是去做什麽？不住墨城了嗎？”
    夙原搖了搖頭：“不住了。”
    “為什麽？”
    夙原道：“你還記得那個章叁嗎？他之前被你廢了眼睛和那個……”說到這個夙原有些不好意思：“那個地方，自從被廢了之後他脾氣就變得古怪，但是前幾日，章叁的修為突然飆升。”
    “現在已經是三階靈師的修為了。”
    “說來也是孽緣，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在章叁的附近，他修為飆升，又開始張狂了起來，見人就欺負，我阻止了幾次根本阻止不住，你知道的，咱們煉丹師的修靈資格不好，修為根本沒多少。”
    “我打不過他，又被他欺負，所以就不打算住了。”
    “飆升？是吃了什麽藥嗎？”淩昭問。
    夙原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目前並沒有讓人修為突然飆升的丹藥啊，有的那些也隻是能維持幾個時辰，最高的也隻有四個時辰，還有極強的反噬能力，但是章叁都已經好幾天了。”
    “我也觀察過了，他身上根本沒有被反噬的反應，而且目前的修為還隱隱的在上升。”
    淩昭眉頭緊鎖，這情況很不對勁。
    太詭異了。
    “你能帶我去看看嗎？”淩昭對著夙原道。
    夙原有些擔憂：“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和章叁之間畢竟有過節，我怕他仗著現在修為高報複你。”
    “沒關係的，我們就偷偷的看看。”淩昭道：“我不去招惹他，就看看他的狀況，這種事情總不能放任下去，放心吧，我有認識城主府的人的，到時候看到了狀況，我會稟明城主府的。”
    淩昭這麽說，夙原稍微放下了心，然後點點頭：“那好吧。”
    之後淩昭跟著夙原去了他的住所，隔的老遠淩昭就看到了路中央的章叁，他的眼睛上蒙著一層白紗，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眉宇間陰沉的滿是鬱氣。
    淩昭和夙原湊近了一些，躲在一個角落裏。
    淩昭看到章叁的手上牽著一條生子，而繩子的那端是一個老者，繩子綁在老者的脖子上，像是牽狗一樣，章叁還在哈哈大笑著，另一隻手拿著鞭子不停的抽在老者的身上：“老廢物！給爺把鞋子舔幹淨！”
    一鞭子抽在老者的肩膀上，溢出了絲絲血跡，老者一下撐不住趴在地上，章叁頓時就不高興了起來，揚起鞭子又抽了一下：“真他釀的廢物，老子讓你起來！給老子舔鞋！”
    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止的，他們都畏懼的縮在一旁。
    倏爾，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個小少年，少年跑到老者的跟前，張開雙臂試圖擋住老者，麵對著章叁，那張稚嫩的臉上滿是怒氣和怨恨：“放了我爺爺！”
    章叁眼睛被廢了，但此刻他卻像是能視物一樣，再次揚起鞭子，精準的打在少年的身上：“老廢物帶的小廢物！”
    他冷笑一聲：“想讓我放了你爺爺，行啊，過來給老子磕頭，磕到老子滿意為止，等老子什麽時候滿意了，就什麽時候放了你爺爺。”
    老者匍匐在地上，枯燥的老手緊緊的拽著小少年的衣角，他的口中說不出來話，隻有一雙渾濁的眸子盛著濃鬱的擔憂和心疼。
    小少年卻是挺直了腰杆：“我磕！”
    在這裏是沒有法律保護的，在這裏是沒有所謂的殺人必須償命的說法的。
    而自己，又是如此的渺小。
    她改變不了這個時代，或許等有一日，她也會融入這個時代……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那一套理論從哪裏來，但是，淩昭，你所謂的克製，在這個世界，隻會讓你死的更快。”
    “你不殺別人，不代表別人不會殺你，他們或許會因為嫉妒你，或許會因為看不慣你，也可能隻是因為一時心情不好，都有可能殺了你出氣。”
    這是一個野蠻文明的時代。
    淩昭看著墨昀的眼睛，在那雙異瞳裏淩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的臉是那麽的蒼白無力，墨昀的話一句一句的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第一次，讓淩昭清楚的感受到。
    “這就是你放任柳無湄的理由嗎？”墨昀挑起淩昭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你看看，你明明什麽都沒做，她卻偏偏要來害你，你連報複回去的勇氣都沒有，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淩昭沉默了半響：“不是的……”
    成為她口中的野獸。
    與此同時，柳家。
    這個隨心有利也有弊。
    但在這個世界，確實是如墨昀所說的那樣，有些人壞，殺人就是因為這一句隨心而為，而且在這個世界，你被殺，隻能證明你修為底下，你活該。
    “想那麽多理由做什麽？”墨昀停下腳步，側頭看向她：“既然你覺得是她，那你就可以報複回去，顧忌太多，容易滋生心魔。”
    修靈者講究的是一個隨心而為。
    就是如此，強者為尊。
    淩昭並不適應這裏，她習慣的那個世界是講究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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