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也是一個街溜子一般的存在，混著黑白兩道，但為人頗有俠氣，這一點賈亮領略過，當初在軍營中與黃庭之相爭，其中便有倪二的幫助。
    今日金陵城中風聲鶴唳的，倪二也如其他人一般見過了滿大街的錦衣衛和太監，以他的郊遊廣闊，居然看不出來這是哪一個廟裏麵的菩薩。
    因此倪二想著躲一躲，畢竟民不與官鬥，作為黑白兩道都混的人，自然是清楚官府的厲害。
    沒曾想，他這一躲倒是羊入虎口了。
    下麵的番子都是跟著趙義身邊親近的人，眼界高些，今日一吐在宮中夾著尾巴做人的怨氣，看見倪二樣子粗狂便上去盤問，這才有了爭執的發生。
    正所謂人有人路，鬼有鬼道，見到倪二的那一刻，賈亮便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麽，官府的力量雖然龐大，但論及陰暗中的那些事情，未必便有倪二這些人消息靈通。
    “倪二，上來！”
    賈亮招呼一聲，隨即對那兩個糾纏倪二的太監喊道：“這位是本官街坊，不可能範條例，你們別處去找人去。”
    兩個太監剛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慫包，麵對賈亮的吩咐，太監坑都沒有坑一聲便放過倪二。
    倪二正發愁怎麽脫身，這些滿大街晃蕩的太監簡直是軟硬不吃，不論他提誰都沒用，現在看到賈亮一句話便讓太監走人，心下十分震撼。
    “賈大人，您也在這？”
    倪二胖大的身軀一陣搖晃，喜滋滋的跑上樓來：“今兒出門遇貴人，多謝賈大人出手，不然倪二今日想要脫身可不簡單，大人是沒有看到，滿大街的太監凶神惡煞的，逮到人就是罰銀子，我不過是多吃了幾杯，找個角落尿了一趴，差點沒讓他們給追...”
    這貨得脫大難，高興的一邊上樓，一邊在那和賈亮說事情，可是走到樓梯口上便看到了白麵趙義，後麵的話頓時咽下去了。
    國朝風氣習俗，上了年紀的男人都會留胡子，沒有例外。
    現如今，趙義這個頭發都白了的老者，下巴上光溜溜的，結合今日的異樣，倪二瞬間便明白了。
    “愣著幹嘛？上來啊。”
    賈亮很欣賞倪二的眼力，給他介紹道：“這位是東緝事廠提督，趙公公，你剛才說的話啊，我們就當沒聽到，以後可不許滿大街鳥鳥了，要遵守條例，樹文明新風氣。”
    倪二忙不及的點頭：“是是是，絕對不會了，沒有下次，倪二以後有尿在家裏鳥了再出來。”
    擦了一把汗水，倪二戰戰兢兢的走上來，心裏還在琢磨這東緝事廠是個什麽玩意，自己混金陵也是有名的人物，怎麽就沒有聽說過呢？
    任何一個衙門倪二都不敢小看，特別是這種在街上敢和錦衣衛公開叫板的衙門。
    他不明白的是，賈亮怎麽跟這些太監陰人混到一起，看這樣子還在這個衙門擔任要職，提督都會賣幾分麵子。
    他不知道的是，趙義何止要賣賈亮麵子，簡直將賈亮當做東廠太上皇給供起來了，一早趙義就給下麵沒把的小崽子說過，之所以有東廠，就是因為有賈亮。
    “這位是...”趙義心情大好，所以麵對倪二態度也不錯。
    “哦，公公，這位是我的一個街坊，本分人家。”賈亮睜著眼睛說瞎話。
    趙義絲毫沒有追究到底的意思，自顧自樂嗬嗬的看賬本去了。
    賈亮拉著倪二到另一邊坐下，吩咐小二上了茶。
    “倪二，有件事問你。”
    “大人有事盡管吩咐。”
    “我知道你路子廣，昨夜我府上一個丫鬟上街看燈的時候丟了，就在錦衣衛眼皮子下麵丟了，那些拐子敢動我的人，讓我找到定要扒了他的皮。”
    “啊，有這等事？”
    倪二驚到了，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滿大街的錦衣衛。
    錦衣衛的舉動可和這些太監不一樣，太監專門搞錢，錦衣衛可是真抓人，就盯著陰溝裏麵的老鼠。
    倪二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畢竟自己也是吃這行飯的，萬一被波及了呢，自己可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這事兒處處透著詭異，倪二現在聽賈亮這麽一說，頓時心下明白過來了。
    “賈大人，這錦衣衛也是跟這事有關？”倪二問道。
    “算是吧。”賈亮沒有收著，畢竟趙四確實是為了這件事出動的人，這個人情要領。
    倪二嚇了一跳，賈大人現在這麽厲害了？丟了一個丫鬟就讓錦衣衛找人？
    思忖一番，倪二將這兩天的事情消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說道：“大人，我的情況您知道，不敢有所隱瞞，隻是在我看來，您這方向錯了，拐子即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錦衣衛看著的人。”
    “嗯，有理！”賈亮點頭。
    他也有過這番想法，隻是沒有頭緒。
    “大人，我這邊有個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您。”
    倪二又道：“這段時間，上元那邊的人過界，跑到我們這邊來了，我在好多地方看到過他們的人，奇怪的是，咱們這邊的人視而不見，後來我聽說兩邊一起擺酒說過，上元那幫人就是過來辦一件事，辦完就走。”
    金陵城中，論及貴氣自然是東北城這邊為最，有皇宮住著老朱家，哪邊也沒法比，除此以外就是江寧縣最為富庶，有錢人都在這邊紮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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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則是最差，窮人都在那邊住著。
    這些幫派之間都是有著明確的地盤劃分，一般不會輕易過界，除非是搶地盤火拚，而現在這種情況則十分不尋常，有競爭關係的老大居然能夠一起坐下來心平氣和來談判。
    “不簡單，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賈亮思忖，背後黑手身份不簡單，能夠讓兩個大幫派聽話的人，沒有那麽低的身份。
    但要說這些人一定與晴雯有關，也不見得。
    “倪二，還有別的消息麽？”賈亮問道，臉色嚴肅。
    “沒了，我也就是聽說，沒有過多的打探。”倪二答道。
    “這樣吧，你的路子廣，幫我一個忙。”
    賈亮拿出一張一銀票來，輕輕推到倪二麵前，笑道：“辛苦一下，去看看這些人在哪，再就是他們過來是幹什麽的。”
    倪二不著煙火氣的瞥了眼銀票，眼神狠狠的顫抖一下。
    二百兩，一出手就是二百兩，說明這個丫頭在賈大人心目中十分重要，再一個就是...賈大人真有錢！
    倪二自認自己也算是有錢人，但一出手就是二百兩有去無回的，他做不到。
    想起上次那個賭局，在結合賈亮家的生意，倪二內心感慨，人和人就是不一樣，人家的銀子來的幹淨，又快，不是誰都能比得上的。
    “賈大人客氣了，這銀子倪二不能要。”
    倪二又把銀子推了回去，堅決道：“您剛才也說了，都是街坊，幫個忙那用得著這些阿堵物。”
    “拿著吧，讓你跑腿可以，但你打探消息總會有花銷。”
    倪二見賈亮態度更加堅決，不敢繼續推脫，拿著銀子去辦事。
    一天事了，趙九負責匯總了錦衣衛一天的消息過來，但並沒有什麽收獲，抓的人也是不痛不癢。
    回到府裏，已經是掌燈時分，秦可卿他們都沒有用晚飯，都在等消息。
    鳳姐兒也在，顯然是得到消息過來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