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百的林子距離小山包並不遠，第一輪的戰況很快便傳過來。
    得知一次進攻就損失幾百人，黑袍人呲牙道：“看看，我說的沒錯吧？山上的那個人就是一個狡詐的人，和他對戰需要做好所有的心裏準備。”
    阿裏百不怒反喜，罕見的學著漢人稱呼道：“先生說的是，看得清楚聽得明白，明人手裏沒有火炮，隻有火銃，但這個火銃和以前的火銃不一樣，打的遠，比我們的弓箭要厲害。”
    這人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被留下來主持大事。
    簡簡單單的第一輪接觸，阿裏百便從中看出來，黑袍人說的對也不對，那些火器確實如黑袍人所說大不一樣，但這個不一樣的程度卻沒有說對。
    萬夫長，已經是女真高級將領，阿裏百人有年輕，腦子又好，甚為被看重。
    接觸核心多了，阿裏百明白自家大汗王有著野心，不是隻想每年劫掠一下大明，而是想著更進一步。
    但，女真人吃虧就吃虧在不善於攻城，所以如果有了火器，仿製出來火炮，漢人的城郭就不是什麽堅固的東西了。
    阿裏百的軍令傳出去，要不惜一切代價攻上山，殺了所有明人，搶到所有的火器。
    命令傳到山下，一層層到各處，賈亮便看到這次女真人變得不同，千裏眼中，那些麵孔上的雙目赤紅，就像牲口到了春天。
    “一定是下了死命令，有點麻煩了。”
    賈亮歎息一句，隨即抖擻精神，拿起火銃開始瞄準。
    這一次的女真人學乖了，並不一開始就拿著弓箭瞎嚷嚷，而是弓著身子拉開距離往上拱。
    “都聽好了，這次要瞄準打，老子要是發現誰胡亂放槍，剝了他的皮。”賈亮怒吼。
    考驗訓練成果的時候到了，考驗神經堅強度的時候到了。
    賈亮不用想也知道，女真一定會走進他們的弓箭射程之內，隨著這樣的人越來越多，袁熊他們就該接受考驗。
    將軍隊放在這麽一個死地，賈亮也是考慮讓這些家夥沒有退路，不會打著打著跑了。
    隻要血戰一場，賈亮相信，剩下的人不會再有跑路的。
    “砰！”
    賈亮一槍打翻一個女真人，和上次一樣，後麵防禦點密集的槍聲爆發出來。
    不少女真人中槍倒地，也有不少女真人沒有被打中，然後嗷嗷叫這往前衝一大段距離，後麵再有後來者填補。
    女真人確實是天生的戰士，他們知道利用地形躲避火槍槍彈。
    這樣一來，袁熊的手下愈發打的困難起來，上半場的輕鬆局麵不再。
    “都給老子瞄準一點，快一點。”
    “娘的，錢老三，你這槍怎麽放的？三槍都沒有打中一個人。”
    “二麻子，好養的，就這麽打，打死這些狗日的。”
    袁熊很緊張，嘴角的燎泡都起來了，他一邊監控戰場，一邊不甘心的拿起火銃放槍。
    武力上麵，袁熊絕對是二代兵中最強的，但是放槍就不是了。
    打了幾槍，袁熊發現自己的命中率很差，還不如跑得快的錢老三，雖然沒有人說他，但他內心羞愧。
    此時，他多麽想女真人就在眼前，那樣的話就可以用橫刀放開手的殺。
    但這是不可能的，袁熊知道弟兄們還沒有強硬到這個地步。
    “嗖！”
    “叮！”
    一支羽箭飛上山頭，軟綿綿的落在一個防禦點麵前的石頭上，羽箭箭頭是石頭做的，一看就是女真騎兵中的窮鬼所有。
    大明的羽箭都是金屬箭頭，而女真則不是，上天賦予他們強悍的騎射能力，剝奪了他們其他方麵的才能。
    早年間，女真人窮，箭頭都是石頭、獸骨啥的，現在好些了。
    第一支羽箭達到山頭，給女真人帶來莫大的士氣。
    賈亮麵色一沉，開槍愈發頻繁了。
    女真人越來越多的進入射程，羽箭越來越多的落在山頭上，叮叮當當的擊打在石頭以及軍士的盔甲上。
    羽箭多了，意外就來了，有倒黴鬼被羽箭射進盔甲的縫隙之中受傷。
    傷兵想起賈亮說的話，麵色羞愧的拔出羽箭，然後惡狠狠繼續開槍射擊，很顯然，這波女真騎兵沒有那種帶倒鉤的狼牙箭。
    隨著女真人的接近，他們的弓箭力道越來越強，準頭越來越好，袁熊手下受傷的人越來越多。
    輕傷的還在輪轉，被射中麵門這種重傷隻能退下來，接受治療，好了以後也會破相，不過打仗的人，誰會在乎這一點？
    賈亮麵色陰沉，忍受這內心的煎熬，他畢竟不是傳統帶兵的將領，與袁熊這些人時間長了，難免會有感情。
    哪怕現在受傷的不是袁熊的手下，隻要是漢人，賈亮也會難受。
    但他還要咬牙堅持，目前女真人的密度還不夠，現在出動預備隊起不到最大殺傷的效果。
    女真人聰明的選擇戰術，但他們忽略了一點，隨著他們走的越高，能給他們立足的地方便越小。
    也就是說，很快女真人的密集程度，就要趕上第一次進攻的樣子。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是個預備隊全部投入進來，各個防禦點一下子火力大增，火槍的開火聲猶如爆豆一樣激烈起來。
    由於人員密集，女真人一下子被打得懵了，那些張弓搭箭的女真人，箭還沒有射出去便發現自己飛了起來。
    距離拉近，除了弓箭力道加強，火槍同樣是如此。
    方才一槍打在腿上還能堅持，現在一槍打在腿上，立馬就瘸了。
    兩排槍過後，密密麻麻的女真人便空了一大片。
    “繼續，別停。”
    賈亮聽到槍聲稀疏了些，立即狂吼。
    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前麵有女真人擋著，後麵的女真人絕對是潮水一般的湧現，現在每停頓一下，便是浪費一次殺敵的機會。
    空出來的地方，馬上就被後麵的女真人填補，這一次他們都知道，是時候用人命填窟窿了。
    “過來，去引爆炸藥，給老子記住了，不要點完，留一半。”
    賈亮扯開喉嚨命令幾個錦衣衛，現在顧不得了，讓女真人衝上來的話，有炸藥也是白搭。
    《控衛在此》
    黃庭之的新軍在趕路，七千遼地來的漢子，人人一匹高頭大馬跑得飛快。
    大人說了，不用顧忌馬力。
    義烏兵這邊，用兩條腿跑，速度也不慢，充分證明他們是第一步兵。
    一萬二千人，有火銃的隻有一半，這還是兵工廠全力生產的結果。
    五千義烏兵，人人一杆火銃。
    而騎兵中，隻有一千騎兵有火銃，這一千騎，黃庭之打算用來對付女真沒動的那兩千，剩下的人全部去包圍，能夠圍住多少是多少。
    “轟...轟...轟...”
    黃庭之聽到，遠處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爆炸產生的火光，他在馬上看得清清楚楚。
    “都給老子快點！”
    黃庭之目眥欲裂，賈亮的傳信說過，一旦炸藥響，那就是決戰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