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 我很怕,但我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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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友已走出了自己腳下的路,又何需言教。”
    須彌山上,接引緩緩的睜開雙眸,腦海之中還回想著此前所聽到的那一句話語。
    “此前所見,是我的夢嗎?”
    看著須彌山內,那濃鬱到極致的先天靈氣,接引在心中呢喃道。
    清風拂柳,老叟垂釣,青山依舊,淳淳流水向西而流。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
    真實到,正如此時此刻。
    如這山峰之中,看似生機盎然的靈機,實際上卻是充斥著數不清的苦楚。
    因為,在接引的眼中,整座須彌山上,都是西方大地上數不清的生靈呐喊。
    “雖然在那夢中,我的心裏不再彷徨。
    可是我的路,師弟的路,這破碎的西方大地之路,又該在哪裏?”
    看著眼前的須彌山,看著那萬裏無雲的蔚藍天空,接引的眼中,浮現了一絲無奈。
    雖然現在有西方大地的靈機補充此前的虧損,可是他的天地,卻已然隻有眼前的須彌山。
    “接引,我的好徒弟,你在想什麽?”
    正在這時,一聲冷漠的話語,從須彌山上的一處高台上傳來。
    接引看了一眼身旁不遠處還在吸取先天靈氣修行的準提,目光沒有畏懼的看向了羅睺。
    “想我該想的事,想這西方大地的出路,也在想魔主你的出路。”
    “想本座的出路?”
    羅睺輕笑一聲,冷聲說道。
    “你如此說,難道不怕本座反手之間再滅了你,也滅了你一直庇護至今的師弟嗎?”
    “怕。”
    接引本想否認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想著夢中無名先生的話語,卻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似在回答羅睺,也似在問自己。
    “可怕,難道就不應該說嗎?”
    “不應該說,因為本座不喜。”
    羅睺心中一動,但是目光卻越發的冷冽了起來。
    “現在,你隻是本座手心之間的一個玩物,身為玩物便應該服從他的主人。
    因為一旦主人不喜,他便失去了價值。
    正如現在,本座在思考,要不要將你抹除。”
    “你可以殺我,我也可以死去,可是在死去之前,我也依舊會說。
    正如你眼中我已失去了價值,可在我眼中,這便就是我的價值。”
    感受到羅睺那隨時可以把自己泯滅的氣息在此刻呼嘯而來,接引依舊堅定的說道。
    哪怕在那羅睺的氣息之中,自己原本變得翠綠的竹葉在此時於枯黃之中,漸漸枯萎。
    但在這痛苦和死亡縈繞在身軀上的一刻,接引眼中的光芒,於反複掙紮之後,化作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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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生時,立身於堅硬的岩石之中。
    既然上天讓他成為了竹,那麽他便不能如那石邊的青草一般,在重壓之下低頭且隨風搖擺。
    況且,即便是那看似被重壓的青草,也有生生不息的倔強。
    若不然,那岩石的四周,不會一片翠綠。
    看似是岩石碾壓了青草,又何嚐不是青草包圍了岩石,正如他立身於岩石之中,也繼承了岩石的堅定。
    所以,他要說。
    因為,這是他接引,最後的倔強,也是最初的倔強。
    “你當真不怕死?”
    聽到這話,羅睺眼中迸發出一陣森然的殺機。
    “生又何歡,死亦何苦,所謂的生死,難道就是你抹殺我的那一刻嗎?
    不,不是。
    當我真正屈服於你,不敢說出我心中所言之時,才是我死去的時候。”
    隨著此話的落下,接引的目光看向了高坐在石台之上的羅睺。
    “魔主,你可曾如我此刻這般怕過?”
    “找死!”
    此話方出,接引隻感覺眼前一黑,在識海轟然一震之中,徹底失去了對須彌山的感知。
    “好一個接引。”
    看著接引的意識陷入沉睡,羅睺冷冽的麵龐之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是的,他沒有動怒。
    所有的殺機,所有話語的森然,都隻是他想要看看接引在自己傳道之後的表現。
    現在看來,這表現,讓他很是滿意。
    這滿意,不是接引的不屈。
    是接引明明害怕,卻依舊敢開口的坦然。
    是接引,嚐試用自己的害怕,引出他心中所懼的一次嚐試。
    “非道也非魔,這種變化,更貼合於鴻鈞的心無限,也如那三清的念。”
    隨著此念的浮現,羅睺身上的戾氣,開始了消散。
    在接引和準提看來,自己大費周章的納西方大地的靈機在短時間補全他們,強迫他們修煉,是因為自己遇見了龐大的敵人。
    是因為擔心不能戰勝那強大的敵人,故而需要他們充當幫手。
    可實際上,他們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到了結尾。
    因為,傳授接引和準提修行之道的一刻,也是他在將與鴻鈞論道,與三清爭鋒時的領悟,相融合的過程。
    怕!
    他羅睺,的確也害怕再敗。
    可是正如接引方才所言一般,隻是因為怕,難道就不去做嗎。
    “真正的魔,當起於心,發於念,超脫於天。”
    看著蔚藍的蒼穹,羅睺在呢喃之中,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
    “我死了嗎?”
    接引迷惘的睜開雙眸。
    他以為自己會看見那西方大地無數的怨靈,可是隨著眼中的靈光在思索之中漸漸浮現。
    他所看見的,是青翠的山巒,是自由蕩漾在天地之間的風。
    想到這裏,接引似乎明白了什麽,連忙向著四周看去。
    “道友若是死了,怕是不會來到這裏。”
    隨著此話的傳來,接引也在那河岸邊,找到了柳樹成蔭下,釣魚的老叟。
    “方才,是無名先生救了我?”
    接引熟練的從河水上的蒼茫走向了林毅。
    這一次走的路,和第一次來的路不同,故而在他的心中,又多了一條路。
    “不,我沒有救你,救你的是你自己。”
    林毅搖了搖頭,指著一旁的石凳,示意接引坐下。
    “我救了我,先生何出此言?”
    回想著在須彌山時,那魔主冷冽的目光,接引皺著眉頭說道。
    “當你不敢再說出心中所言,不敢再追求自己價值的時候,你也就真的死了。”
    林毅收起魚竿,一番整理後,重新將魚線甩入河水之中後,笑著說道。
    “這麽說,魔主沒有殺我。”
    聽到這話,接引頓時明白了過來,在沉默之中開口說道。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林毅搖了搖頭。
    “我救了自己又有何用,即便我心中不再彷徨和迷惘,可我應該怎麽救我師弟,救那西方大地呢?”
    接引苦笑一聲,尋求的看向了林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