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春風吹綠花千樹 江南動武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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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瓜洲一水間,鍾山隻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站在柳岸花紅的運河之畔,徐徐微風拂過他的臉頰,本該心情舒暢的童貫卻提不起一點高興和心安,反而讓他忍不住想起幾十年前,王安石寫下的這首《泊船瓜洲》。
就在幾天前,劉延慶終於奪下了明州全境,這本是好事。可讓童貫沒想到的是,原本應該有船坊、工匠無數的明州,卻沒有尋到幾個人,幾艘船。
更讓他生氣的是,這些船匠都被一個叫葉春的人,說動後拐去了山東。
山東是哪裏,那是柴進這個大反賊的老巢啊。他居然在方臘將大部人馬調往蘇杭的時候,就已經在明州活動了。
此時的童貫,忽然有一種感覺:不管是眼前的方臘也好,還是幽雲十六州的契丹人也罷,都不如那躲在濟州水泊裏的那個大周餘孽來得那麽可怕了。
微微看了眼運河兩岸慢慢開出新芽的柳樹,對著種師中歎氣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荊湖各州的船坊也是柴進那夥人燒的。”
旁邊的西軍眾將心中早有這想法,如今聽童貫說明,皆是心中一凜。
種師中微微欠身,點頭道:“平時末將在西北雖然也聽過這柴進的名頭,但多是流傳於江湖百姓口中。卻不想他能看這麽遠,在數年前已經想著著手打造水師了,更是想毀壞各地船坊,讓朝廷沒有戰船可用。”
童貫知道他還有些話不好說,自己開口道:“你說的不錯,他應當在殺高衙內之前,就已經想好要造反了。”
忽然訕笑一聲,接著道:“當年我聽說他殺了高強,本以為不過就是一個自命不凡的公子哥,一時衝動做了這事。現在看來,他完全就是故意殺人,好替自己揚名啊。”
身後的辛興宗下意識歎氣道:“當時如果朝廷能殺了這賊子,又哪裏能成為如今的心腹大患。”
童貫和種師中對視一眼,皆是搖頭苦笑。
能殺麽?
如果當時有人說他會造反,誰會相信,又有誰能看這麽遠!
一群將領皆是沉默不語,他們都沒見過柴進,更沒和梁山人馬交過手,以前總覺得是高俅這個不懂軍事的太尉領軍,才造成了兵敗的後果。
可現在……
“劉延慶到哪裏了?”童貫忽然問。
王稟聞言連忙道:“已出明州,最多三日當可進入蕭山!”
童貫微微點頭,忽然神色一正沉聲道:“雖然尋不得更多戰船,可咱們也不能再拖了。待劉延慶回師,全軍開拔杭州。”
……
又是一年春柳綠,運河下遊的杭州城內,聖公方臘又熬過了一個冬天。
在這個冬天裏,雖然明州等地已經被官軍奪去,可這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連劉延慶從杭州灣坐船過越州,方臘都沒有敢截殺於他。就是擔心一旦分兵,怕害得赤岸口大營守不住。
可明州的失去,卻讓江南眾臣更加期待北方結盟的梁山大軍起來。
方臘領著禦營總管方傑回了行宮,便命人喚來了左右丞相婁敏中和祖士遠,還有尚書王寅等一幹重臣。
天暖了,明州也已入敵手。安靜了一個冬天的杭州城,迎來的隻能是無盡的廝殺……
待婁敏中等人匆匆進來行了禮,方臘開口說道:“朕剛從太子大營回來,兄弟們嚴陣以待士氣旺盛,當不懼童貫這大奸賊的突然進攻。不過卻不曉得梁山那邊怎麽樣了,一直都沒見動靜啊?”
婁敏中見說躬身答道:“回稟聖公,這梁山遠來兩浙路路途遙遠,又隻能坐海船沿海而來,想來不會那般隨意進兵的。咱們怕是還得再等等了。”
祖士遠點頭接口道:“雖然梁山有平海軍許多海中戰船,可卻也一次押送不了太多人馬器械,想那柴進應當會在明州沿海尋寬闊島嶼,先安放糧草,再徐徐開往江南。”
王寅雖然是尚書,可他的武力比他的學問要高,不禁問道:“咱們要不要再派個人往山東去催一催?”
婁敏中搖頭道:“現在明州已歿,沿海也被官府把控,咱們如果再派人去,怕是有些不便了。”
方臘聞言眉頭一皺,這他娘的又得等他們,萬一不來可怎麽辦。
正要開口詢問,卻見侄兒方傑忽然走進殿中,行禮稟報道:“睦州鄧、石二位元帥又給您送來了請戰書。”
方臘等人見說,不禁都是相視一笑。
拿著書信微微一看,對婁敏中幾個打趣道:“鄧和尚幾個兄弟已經向朕請戰多次了,每次回絕他,過幾天又來信,真是拿他們沒辦法。”
王寅和鄧元覺、石寶幾個都是一同起兵的老兄弟,交情極好。笑著對方臘道:“他們倆都是愛廝殺的性子,哪裏能忍得住每天在睦州城裏呆坐啊。”
方臘搖搖頭對方傑道:“你替朕回個消息給他們。就說等殺了童貫這大奸賊,朕回睦州陪他們喝酒。”
方傑聞言,笑著領命去了。
……
“報!”
一名探馬飛身進了杭州城北赤岸口的江南義軍大營。
“稟太子,劉延慶並未沿杭州灣回官軍大營,而是在蕭山西北立下了營寨。”
方天定聞言看向呂師囊問道:“這狗賊不回去,莫非是想在南邊偷襲杭州城?”
“殿下放心。”呂師囊拱手道:“聽得探馬回報,那劉延慶最多一萬五千人馬,又一路奔波而來,絕對不敢冒進的。”
江南四大元帥之一的司行方也點頭道:“呂樞密之言在理,如果末將所料不差,他肯定想等童貫擊破我部人馬逼迫聖公出逃後,在杭州城外領軍截殺。”
“做得好個春秋大夢。”三大王方貌大罵道:“真當咱們是吃幹飯的麽,本王現在領一支人馬去蕭山先滅了這老賊!”
“不可。”
呂師囊和司行方同聲勸道:“咱們已經不能分兵了。”
方貌是個猛將,想不到那麽多事,繼續問道:“萬一他是想繞後偷襲咱們大營呢?”
方天定胸中素有謀略,搖頭解釋道:“叔父莫急,咱們南邊有杭州城做依托,又有宦塘河在側,他連繞都繞不過來。咱們隻要守住赤岸口,劉延慶要傻等就讓他等著好了。待滅了童貫,看他能不能逃到海裏去。”
呂師囊點頭笑道:“殿下明鑒,隻要等梁山大軍開赴明州,劉延慶這支人馬便如甕中之鱉。”
方天定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住了想去廝殺的方貌,可最後還是穩妥起見,將臨時調派往安溪鎮駐守,以防止童貫殺個回馬槍的人馬調往了錢塘江北岸。
那支人馬雖然不多,可領軍將領是素來穩重的馬步親軍都太尉杜微,也足夠讓大夥放心了。
可就在江南所有人都安下心來,默默盼著梁山人馬之時,頂在最前沿的元帥厲天閏的北大營,卻吹響了無盡的號角聲。
官軍進攻了!
……
江南義軍熬過了冬天,大宋官軍也是如此,就在得到劉延慶已經在蕭山駐紮的消息後,童貫再也不能再等了。
建康水師加上明州、江州等地能尋摸過來的所有船隻齊齊擠進了運河,哪怕你前麵設置得再多的水寨,可童貫不怕。因為他要的不是殺敵多少,更沒想過節省船隻,他要的是過河,要的是一馬平川。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他命人將前麵的船隻全部裝滿易燃之物,幾支火箭過後,巨大的火船順水直接撞進了江南水寨寨門上。
這種情況成貴沒有一點辦法,他隻能看著水寨大門上的火越燒越大。心中大罵:“老爺看你有多少船燒!”
回頭看向費保、倪雲等人,沉聲喝道:“兄弟們,該拿出你們的本事了。咱們水道若守不住,官軍便可直接逼進湧金門,如果那樣,岸上的兄弟可是連忙都幫不上了。”
太湖四傑神色一凜,拱手應諾。
緊握兵器轉身皆往自己的戰船而去。
他們知道到了最後,拚的還得是手裏的刀。
……
一個個臨時搭建的水門被大火燒毀,在那煙霧之後,幾十艘戰船由建康水師打頭,直往江南水軍衝了過來。
忽然的戰鼓爭鳴,把兩方所有男兒的血脈激得滾燙,那握刀挺槍的雙手更是青筋暴起。
這是在狹窄的運河之上,不是在寬闊的太湖,戰船快或者慢已經沒有作用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殺,殺光敵人,保全自己!
“放箭!”
“射!”
“射!”
……
兩方的戰船之上的將領厲聲下令,隻見運河上空箭矢如蝗似雨,遮天蔽日。它們帶著呼嘯,劃破長空……
箭矢落處,一聲聲慘叫哀嚎便在兩軍之中響起,哪怕你盾牌防禦再嚴密,還是擋不住這閃著寒光的箭矢。
有的士卒被一箭射中腦門,直接掉落水中,有的義軍被射透咽喉,連喝罵都嘶吼不出便倒在了甲板上。隻有那口中吐出的濃濃血水,像是在訴說著他有多痛……
“再射!”卷毛虎倪雲,紅著眼眶再次大吼道:“隻要沒死的都給老爺站起來,咱們江南沒有孬種!”
忽然,一個同他一起從太湖過來的兄弟,丟下弓箭就要跳下水去,心頭大怒。
倪雲雙腳一踩船上欄杆飛身躍起,手中樸刀直直砍在了那人脖頸處。
看著那瞪著眼睛尚自驚訝的頭顱,倪雲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襲來,差點讓這鐵打的漢子喘不過氣……
他猙獰的抓起那顆人頭,厲聲吼道:“怯戰者死!”
忽然。
“砰砰砰……”
前方幾聲巨響,倪雲猛得抬頭,卻是戰船已經撞在了一起。
倪雲一把丟掉人頭,舉起手中樸刀再次大吼道:“殺光他們,咱們才能活!”
說完再次飛身而起,像一頭可以翻雲覆雨的蛟龍,跳上了近處的一艘戰船。跟隨著前麵義軍兄弟一起,舉刀往官兵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