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蘇航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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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月底的傍晚,方知嬅又喝得爛醉。
    閔玉嬋攙扶著她回家的時候,饒是一向對方知嬅百般寵溺的呂依依都忍不住發了脾氣,嗬斥了幾句。
    方知嬅醉醺醺的,打著酒嗝。
    呂依依攬著她的背,扶著她到衛生間,看著她吐得厲害,又氣又心疼。
    “是不是你帶她出去喝酒的?”
    她看向閔玉嬋,板著臉很是嚴厲。
    “哪有,是她自己要喝的。”
    閔玉嬋很是委屈。
    “肯定是你惹她不開心了,她才喝酒的。”
    呂依依說道。
    “我……”
    閔玉嬋哭笑不得,一時間語塞。
    “知嬅,是不是玉嬋欺負你了?”
    “是!”
    方知嬅借著酒勁,含湖不清地道。
    “還說沒有?”
    呂依依板著臉,瞪了她一眼。
    “我哪有欺負她?”
    閔玉嬋覺得很冤枉,明明是蘇鬆屹今天晚上不回來過夜,她才生氣的。
    照顧方知嬅回了房間,呂依依幫她脫下鞋子,將被子蓋好。
    “照顧一下妹妹啊,等會兒我還有幾份合同要親自過問。”
    說罷,呂依依就出了門,眼睛裏還帶著血絲,看起來相當的疲憊。
    方知嬅躺在床上,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臭狗……死鬼……”
    第二天清晨,蘇鬆屹推開門。
    客廳裏的筆記本電腦還亮著,幾份合同和鋼筆擺放在一旁,呂依依光著腳,穿著睡袍側身躺在沙發上,睡得很沉。
    方槐這兩天不在家,應邀去了帝都,為那裏一個大戶人家的壽宴擔任主廚。
    他不在家的時候,呂依依的生活狀況就是這樣,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蘇鬆屹回了房間,拿了一條毯子,輕輕走過去蓋在了她的身上。
    呂依依迷迷湖湖地睜開眼,看到了蘇鬆屹之後,先是欣慰地笑了笑,然後又閉上眼,抱怨了一句。
    “昨晚怎麽沒回來?”
    “去覃敏家做客,時間有點晚,就去了您在鳳城路買的房子裏過夜。”
    “嗯!”
    呂依依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往毯子裏縮了縮。
    “鬆屹,媽有點餓了,能不能給我煮碗麵。”
    她昨晚好像沒吃晚飯,肚子正餓得慌。
    “好!”
    蘇鬆屹二話不說,直接去了廚房,煮了三碗豬肚雞湯麵。
    等他把麵端到茶幾上的時候,呂依依心裏有一種很強烈的滿足感。
    以前病了躺床上的時候,累了一整天不想動的時候,她都得強忍著不適去照顧閔玉嬋。
    工作起來忘記吃飯是常事,飲食作息不規律,胃病自然是少不了的。
    現在在家累了不想動,至少有人能照顧她吃飯。
    她真的覺得很幸福。
    “媽,今天你要去上班嗎?”
    看著她眼睛裏的血絲,蘇鬆屹有些擔憂。
    “本來休息的,但是時間不夠用,想趁著今天把事情都處理妥當。”
    呂依依喝了一口湯,胃裏暖融融地,一陣暢快。
    “最好抽空好好睡一覺吧,工作的事先放一下。”
    蘇鬆屹說完,端著另外兩碗麵去了姐姐的房間。
    “會的!”
    呂依依莞爾一笑,吃完了麵,她就去了衛生間,簡單地化了妝。
    蘇鬆屹進門的時候,隱約還能嗅到澹澹的酒精味。
    他剛剛把碗放下,閔玉嬋就一把撲過來,將他逼在了角落。
    她一手杵著牆壁,一手按著蘇鬆屹的胳膊,湊近他的脖頸和胸口,仔細嗅了嗅。
    過了好一會兒,眼神裏的狐疑這才少了兩分。
    “有紫羅蘭香水的味道,和我常用的那一款一樣。但是我昨天沒有和你親熱。說,你昨天晚上去了哪裏?”
    “昨晚去車站接了覃敏,和她走了走,晚上我送她回家的時候有些晚,就回鳳城路的別墅裏了,睡覺的地方,是你房間頂上的那個小閣樓。”
    蘇鬆屹麵不改色。
    他昨晚確實沒有和覃敏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關係,隻是在她家坐了坐,說了說話,然後回了那邊的家。
    “洗澡的地方,是你房間的浴室,沐浴露是薰衣草氣味的。”
    “我聞得出來。”
    閔玉嬋白了他一眼,旋即嘴角微微一揚。
    “閣樓和浴室啊,特意說了兩處戰場,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嗯?”
    她伸出手指勾起蘇鬆屹的下巴,戲謔地道。
    “嗯,那可真是激烈的戰鬥啊。”
    蘇鬆屹連連點頭,神情肅穆。
    不一會兒,外麵有一陣關門的聲音響起,呂依依出了門。
    閔玉嬋眨了眨眼睛,蘇鬆屹心領神會。
    “你先吃完早餐吧。”
    蘇鬆屹輕輕咳了咳。
    “嗯,吃飽了才有足夠的體力。”
    閔玉嬋深以為然地點頭。
    在她吃早餐的間隙,蘇鬆屹站在窗邊,看著樓下呂依依的奔馳走遠了,這才放心下來。
    閔玉嬋挽著他的胳膊,去了客廳。
    沙發上,客廳的桌子上,陽台上,還有玄關。
    尤其是在玄關的時候,看著那扇大門,蘇鬆屹生怕呂依依忘了東西,突然回來開門。
    ……
    方知嬅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頭昏昏沉沉地,床頭櫃上的麵已經涼了。
    閔玉嬋坐在桌邊,安靜地削著鉛筆,畫板上的畫麵,是電視劇《回家的誘惑》裏麵的世界名畫。
    盡管她畫得很隨意,就是畫著玩的心思,但方知嬅總感覺畫裏的洪世賢像是在說話。
    “你好騷啊”,還有“讓你受委屈了”。
    摸著幹癟的肚子,胖丁穿上拖鞋出了門,走路的樣子沒精打采,像是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僵屍。
    《劍來》
    蘇鬆屹見她終於起了床,便去廚房給她準備了一些吃的。
    簡單地洗漱完,紮好頭發,她坐在餐桌上,一邊冷著臉吃飯,一邊陰陽怪氣。
    “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被人賣到狗肉火鍋店裏了。”
    “是是是,我是狗,行了吧。”
    蘇鬆屹沒有生氣,早已習慣了她的毒舌。
    “覃敏回來了,我去車站接她,陪她在外麵逛了逛,聊了會天,晚上就在鳳城路的房子裏過夜。”
    方知嬅聞言,臉上緩和了幾分,但還是有些不舒服地說了一句:“嗯,那邊的房子是香的,我們家的房子是臭的。”
    “你那麽喜歡住那邊的房子,幹脆不回來了唄。”
    蘇鬆屹笑了笑,沒說話。
    方知嬅生氣的時候,一向不喜歡講道理。
    不理她就好了,反正過一會兒,她就會沒臉沒皮地貼上來。
    果不其然,生悶氣不過兩分鍾,她就主動和蘇鬆屹搭話了。
    胖丁輕輕咳了咳,很是認真地道:“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更喜歡住玉嬋家的房子?”
    “我能理解,我們家房子就這麽點大,那邊房子是別墅,又大又氣派,還有泳池、噴泉、花園。這邊什麽都沒有……”
    她說著,小嘴微微撅起,別過臉,眼睛時不時瞄一下蘇鬆屹,對上了他的眼神,又迅速把視線移開。
    “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鬆屹笑著搖了搖頭。
    方知嬅以為他是虛榮心作祟,有些嫌貧愛富的意思,可以住上大別墅,就瞧不上她方家的小房子了。
    沉默了半晌,他輕聲說道:“媽媽買的兩棟別墅裏,正好有一棟,是我小時候的家。”
    方知嬅聞言,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緩緩轉過臉,瞪大了眼睛。
    “很驚訝是不是?我第一次去那裏的時候也很驚訝。命運總喜歡捉弄人。”
    蘇鬆屹看著她驚訝的樣子,攤了攤手。
    “故地重遊,多有些感慨,僅此而已。”
    “另外,昨天實在是太晚了,而且逛了很久,很累。”
    聽到蘇鬆屹這番解釋,方知嬅心裏積蓄的不滿就漸漸消失了。
    “哦,等會帶我去看看。”
    “等會兒?等會我們還要去學校呢,姐姐。”
    “你喝了那麽多,我特意請了假照顧你。”
    蘇鬆屹托著腮,有些無奈地道。
    “那就等放學了再帶我去看嘛,你凶什麽?”
    胖丁有些不滿地都囔著。
    蘇鬆屹頓時語塞,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有凶她了。
    中午,三人一齊回學校上課。
    鄭雨婷同往常一樣,笑吟吟地坐在了蘇鬆屹旁邊的座位上,從包裏拿出之前做過的試卷複習,還另外摸出了一個蘋果遞給他。
    “嗨~可愛的我又回來了,有沒有想我鴨?”
    吉卜賽女郎搖動著手腕上的銀鈴,邁著熱情奔放的步伐走來。
    覃敏歪著小腦袋,看著自己座位上的鄭雨婷,輕輕眨了眨眼。
    這裏是我的座位鴨!
    “阿敏,你回來了?”
    鄭雨婷有些猝不及防,在驚訝之餘,又有些臉紅。
    “昨天晚上回來的,火車上一直沒睡,倒時差睡了一覺,中午才起床。”
    覃敏笑吟吟地道。
    “歡迎回來!”
    鄭雨婷趕忙起身,拿好自己的書本和複習資料,回了自己的座位。
    離開那個座位的時候,她還有些不舍得。
    “班長的這種行為,是不是鳩占鵲巢?”
    覃敏鼓著腮,看著桌子裏時不時還能翻出來的寫著鄭雨婷名字的試卷,有些義憤填膺。
    在整理筆記的時候,她無意中翻開了一個筆記本。
    看到了那個藍色牛皮紙的筆記本,蘇鬆屹大驚失色,下意識地伸手去拿。
    覃敏眼疾手快,一把將筆記本背在了身後。
    “欸嘿,不給!不給!”
    小太妹歪著腦袋,眯著眼巧笑嫣然。
    “肯定是有什麽秘密,哼哼!”
    “沒有,哪有什麽秘密。”
    蘇鬆屹一本正經地收回了視線,若無其事地看著自己整理出來的複習資料。
    “我才不信呢!”
    覃敏都著嘴,仔細地翻了起來,一頁又一頁。
    終於,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她找到了幾行字。
    “傻丫頭,其實,我想說你用詞典砸人的樣子,還挺帥的。”
    “雖然我知道這樣不好,但確實很帥,有種暴力美學的美感。”
    “這些話我一直憋在心裏沒說,是擔心把你教壞,這樣不好。”
    “畢竟,你好不容易才變乖的。”
    覃敏看著,忍不住掩著嘴笑了起來。
    起初是有些恬澹的微笑,笑起來很含蓄,還有些傻氣。
    然後眉眼舒展開來,笑得很甜,再然後是漲紅了臉,笑得像是個癡女。
    “噗哈哈哈!”
    最後趴在桌上,伸長了脖子,笑出鵝叫。
    “鵝鵝鵝鵝!”
    “別笑了,有那麽好笑嗎?”
    看著她眼角飆出的淚滴,蘇鬆屹臉上也浮現出笑意。
    “哼~寶寶就是那麽可愛呢!”
    覃敏軟軟地道,捏著嗓子模彷起小女生撒嬌。
    再往後的日子,和之前一樣。
    五月三十一號到六月七號之間,沒有發生任何刻骨銘心的事情。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六一兒童節那一天晚上,英語老師易凱蒂給大家發了棒棒糖。
    “祝各位小朋友六一兒童節快樂啊!”
    在她眼裏,這些學生們和小孩子們都是一樣的。
    “老師,我們要看電影!”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班上頓時沸騰了。
    “看電影!”
    “女神,看電影!”
    “老師,你最好了!”
    “可是被發現了,我會被領導批評的,還會扣工資。”
    易凱蒂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我們不說!”
    “不會被發現的!”
    “求求你啦!”
    禁不住這些孩子們的軟磨硬泡,她隻好笑了笑,拿出筆記本,搗鼓了一番講台上的投影儀。
    有個學生見她操作似乎不是那麽熟練,還很熱心的上去幫忙。
    坐在教室前後靠門邊的同學,很是自覺地關了上門。
    熄了燈,後排的學生們將椅子端上紛紛往前,趕忙坐在了走廊的過道裏。
    瓜子橘子也擺在了桌上。
    然後,冒著被校領導處分的危險,英語老師給學生們在晚自習時間放了《馴龍高手》。
    在這期間又發生了什麽,蘇鬆屹記不清了。
    隻記得等他回過神來時,校園內電子屏上記錄的時間是六月七號。
    “距離高考還剩下1天。”
    這個電子屏掛上去的時候,上麵的數字是365。
    這件事就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現在,教室裏已經空空如也。
    沒有了堆起來像是小山一樣的書本和資料,大家都搬回家了。
    有人可能會隨手扔到垃圾堆,有人可能會按斤當做廢紙賣掉,還有些重感情的人會留下來,放在家裏當做紀念。
    教室裏要騰出來作為考場,接下來幾天,學生們也難得地有了很多空閑的休息時間。
    下午放學鈴聲響起,廣播室裏播放著的純音樂是理查德的夢中的婚禮。
    高三的學生穿行在校園裏,說著有關畢業的話題,夕陽的霞光照在他們的身上,操場上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洋溢著歡笑。
    成群的白鴿落在操場上,又飛走了。
    蘇鬆屹跟著方知嬅,在人群裏走著,電話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他試探性地接過。
    “是我,明天就要高考了吧。”
    電話裏那頭傳來的,是男人有些拘俗,忐忑的聲音。
    “嗯!”
    蘇鬆屹低著頭,微微愣了一下。
    他的腳步慢了下來,一邊走,一邊看著自己的鞋尖。
    方知嬅聽到了蘇航的聲音,豎起了耳朵,緊緊跟在一旁。
    “考試加油!”
    “會的!”
    蘇鬆屹微微頷首,話裏沒有多熱情。
    “考完試,可以來我這邊坐坐嗎?帶著知嬅一起。”
    蘇鬆屹聞言,頓了頓,下意識地看向方知嬅。
    方知嬅一把奪過電話,對著蘇航說道:“好啊好啊,當然可以了!”
    “哎,知嬅啊!”
    電話那頭的蘇航似乎輕鬆了很多,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和鬆屹最近怎麽樣啊?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最近很好,沒有壓力的,高考對我們來說就是走個形式,我們都保送了,不參加都行。”
    蘇鬆屹落在後麵,看著和蘇航打電話時滔滔不絕的方知嬅,莫名有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