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想從你的窗子裏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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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學校的路上,落了雨。
    鄭雨婷站在屋簷下,一把雨傘撐在了她的頭頂。
    她側目看去,少年的側臉沐浴在微茫的燈光裏,有些蒼白。
    睫毛在眼瞼上投下分明的陰影。
    “看我幹嘛?”
    蘇鬆屹看向她,微微一笑。
    她紅著臉,不說話,隻是用手捏著衣角,身子繃得很直。
    “這麽緊張啊?行了,我知道自己還是長得有點好看的。”
    蘇鬆屹打趣道,歪著頭眨了眨眼。
    眨眼的那一下,很蘇。
    鄭雨婷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髒砰地跳了一下。
    有那麽一個瞬間,她忘記了呼吸。
    像是被丘比特的箭正中紅心。
    是心動的感覺啊。
    那個眼神,真撩人呢。
    這家夥知道自己很會撩嗎?
    還有,用這麽勉強的語氣說自己隻是長得有點好看,明明你長得很好看好吧?
    又沒有人會說你自戀,實事求是而已。
    “走啦。”
    “嗯嗯!”
    她點了點頭,很乖巧地跟在了他身旁。
    兩人落在了隊伍的最後,蘇鬆屹將雨傘傾斜在她的頭頂,遮住落下的雨水。
    沿著來時的路穿過小巷,返回校園。
    其他幾個室友走在前麵,時不時會回頭看看。
    看著蘇鬆屹和鄭雨婷用著一把傘並肩同行,眼神頗有些曖昧。
    袁樺豎起了大拇指,給了鄭雨婷一個鼓勵的眼神。
    鄭雨婷臉頰上的紅暈更甚了,目光躲閃著,不敢去看蘇鬆屹。
    回學校之後,一行人將聚餐的費用各自發給了歐陽源。
    不論男女都是aa,學生裏很少有搶著買單的。
    人際交往需要界限感。
    “我送你回宿舍。”
    蘇鬆屹輕聲說道。
    “嗯!”
    鄭雨婷沒有拒絕,和他多走一會兒,她是樂意的。
    鞋子落在淺淺的水窪,濺起微涼的雨水。
    燈光從身後照亮,汽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蘇鬆屹突然側過身攬住她的胳膊,下意識地將她護住。
    汽車經過時濺起的水花飄然揚起,打在他的衣服上,將後背淋濕。
    “衣服不要緊吧?都濕了。”
    鄭雨婷趕忙問道,伸手摸了摸他的袖子和後背。
    “沒事,反正總是要洗的。”
    蘇鬆屹不以為然地道,撐著傘和她繼續往前走。
    雖然隻是下意識的一個舉動,但真實地讓她感受到了被保護著的感覺。
    鄭雨婷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和他貼得又近了一些。
    想對他說些什麽呢……
    和他一起走,回宿舍的路好像很短。
    短到她還沒有來得想好要說什麽話,宿舍就已經近在眼前。
    “到了。”
    蘇鬆屹站在宿舍樓下,見鄭雨婷有些魂不守舍的,輕聲提醒道。
    “啊?哦。”
    鄭雨婷回過神來,看著宿舍樓裏地燈光,有些氣惱。
    該說些什麽話才好呢?
    看著一旁的蘇鬆屹,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走了。”
    蘇鬆屹轉身正準備離開,雨傘遮住了落下的雨簾。
    “等一等!”
    她出聲叫住了他。
    “嗯?”
    傘下的少年,不經意的一個回眸。
    滿天飄落的雨花落在雨傘上,落在地麵上,雨幕中一片氤氳,構成了他的背景。
    下雨天撐著雨傘的美少年,在夜色中像是驚豔的絕景。
    眼角的淚痣很好看,有些懵懂又純淨的眼神,還有泛著微微紅暈的桃花眼,嘴角微微揚起時,臉頰上浮現的酒窩。
    真好看呢。
    鄭雨婷愣在原地,欲言又止。
    “衣服髒了,我幫你洗了吧。”
    她走過去,伸出手。
    蘇鬆屹左右看了看,思忖了片刻,還是脫下了外套遞過去。
    “麻煩你了。”
    “沒事的。”
    鄭雨婷接過外套,很自然地搭在了胳膊上。
    “還有別的事嗎?”
    蘇鬆屹看著她的眼睛,輕輕問道。
    “有!”
    鄭雨婷點了點頭,抬起頭看向天空。
    天空烏蒙蒙的一片,隻有大片的雨雲。
    “今晚看不到月亮。”
    蘇鬆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有些困惑,然後應了一聲。
    “嗯!”
    “我一直想從你的窗子裏看月亮。”
    說出這句話後,鄭雨婷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蘇鬆屹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有些不解。
    鄭雨婷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挽著他的衣服小跑著回了宿舍,臉頰上的紅暈蔓延到了脖頸。
    蘇鬆屹站在雨裏想了一會兒,看了看天空,然後轉身離開。
    抵達宿舍之後,鄭雨婷抱著蘇鬆屹的外套,目光迷惘。
    “咦?這是蘇鬆屹的衣服吧?”
    袁樺見了她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湊過來揶揄地道。
    “嗯,有輛車開得很快,濺了一身水。”
    鄭雨婷淡淡地道。
    “這衣服挺貴的,阿瑪尼的,要三萬多。”
    袁樺仔細看了看,拍了照片發到網上搜索了一番。
    “這麽貴?”
    鄭雨婷抬起頭看著她,不禁咂舌。
    “是啊,你看。”
    袁樺將照片和價碼給她看了看。
    鄭雨婷愣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們關係挺好的,都幫他洗衣服了,進展到哪一步了?”
    袁樺和沈怡繁對視了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別……別誤會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鄭雨婷搖了搖頭,有些羞澀。
    “那是怎樣啊?雨婷,你跟我們說說唄。”
    袁樺上前一把攬住了她的脖子,笑嘻嘻地道。
    一旁正在往臉上敷麵膜的尚悠也看了過來,豎起了耳朵。
    “反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鄭雨婷抿了抿嘴唇。
    “他姐姐是我閨蜜,囑咐我照顧他一下,就這樣的關係。”
    “所以,我就是把他當成弟弟看待的啦。”
    鄭雨婷越說臉越紅,到後來幹脆不理她們了,隻是拿起外套放在了盆裏,去了洗手池接水,開始幫洗衣服。
    《一劍獨尊》
    “騙鬼的吧?我又不是沒有弟弟,我在家和我弟弟天天打架,幫“弟弟”洗衣服,做夢!”
    袁樺撇了撇嘴,打趣道。
    “別說了,你給人家留一點麵子嘛。”
    沈怡繁笑吟吟地道。
    “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
    鄭雨婷羞紅了臉,氣得跳腳。
    “唉,有些人嘴上說著不是,但身體就是很誠實。”
    袁樺攤了攤手。
    “嗯,今天蘇鬆屹給她打傘的時候,她一直在傻笑呢。”
    沈怡繁捂著嘴,偷笑起來。
    “不許說了啊,再說我就要生氣了!”
    鄭雨婷惱羞成怒,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
    “這還急眼了。”
    “好好好,不說了。”
    這件衣服,鄭雨婷洗得很用心。
    沒用洗衣機,是因為怕其他幾個室友介意。
    再者,在高中的時候,手洗衣服幾乎成了一種生活習慣,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
    另外,手洗的衣服,會有一種特殊的“儀式感”。
    機洗,好像表達不了自己的心意。
    在給他洗衣服的時候,鄭雨婷就在想啊。
    如果時間回到以前,大家都一貧如洗的年代,她會不會就是這樣,幫著蘇鬆屹用搓衣板洗衣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結婚的時候,用一輛自行車和黑白電視機還有收音機作為彩禮。
    兩個人一起,找一份當老師的工作,教書育人。
    白天他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去學校,晚上回來,兩個人一起在水盆裏泡腳,她會把自己的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聽聽收音機裏的紅歌會,再看看電視裏放著的老電影。
    扯遠了,這是爸爸媽媽那個年代的愛情。
    鄭雨婷搖了搖頭,熟練地透過幾遍水,將衣服擰幹。
    她在家經常做事,手上很有勁。
    宿舍幾個姑娘洗了被子和吸水的衣物,都是找她幫忙擰幹的,瓶蓋打不開也隻管找她。
    用撐衣杆在宿舍外的走廊掛上衣服,她又看了那件衣服好一會兒,生怕其他女孩子收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給收錯。
    晚上,又到了宿舍夜談的時候。
    “如果表白失敗了,是不是就做不成朋友了?”
    沈怡繁無意中問了一個問題,也是鄭雨婷迫切地想知道的。
    “應該是可以的吧。”
    鄭雨婷心裏也在打鼓,不太確定。
    “做不成朋友的,隻能做備胎。”
    袁樺搖了搖頭。
    “你想啊,表白失敗了真做不成朋友那也還好,說明對麵沒有吊著你。”
    “如果你表白失敗了,對方說沒事,雖然我們做不了戀人,但我們倆還是好朋友。很有可能是對方故意吊著你,想玩曖昧,隻是享受被人喜歡著的虛榮。”
    “這樣的人很可惡的,就是在玩弄別人的感情,廣撒漁網養魚。”
    “現在這年頭,不論男女,都喜歡玩曖昧,喜歡同時撩很多人。”
    “誰先心動,誰就慘。”
    袁樺從床上坐起身,一本正經地道。
    “你好像很懂啊,說出你的故事。”
    沈怡繁笑著道。
    “哎呀,我哪有那麽多故事,平心而論啊。”
    袁樺頓了頓,正色道。
    “一個長相不差,性格和條件都不錯的男生,如果向我表白,即便我沒有答應他,我心裏也是會有些好感的。”
    “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對於向自己表白的人,隻要這個人不是讓你很厭惡,你都多少會有些好感。”
    “這是很正常的心理,不要對此感到羞恥。”
    “但是呢,不同的人對此有不同的選擇。”
    “有的人喜歡廣撒漁網,貨比三家。”
    “有的人可能會抱著處一處的心思,答應交往。”
    “戀愛嘛,你不多談幾次,怎麽知道自己適不適合呢?”
    “戀愛是越談越好的,你談過幾次戀愛了,才知道自己適合哪種人,想要哪種人。同時知道自己有哪些缺點,需要去改正。”
    “可能有的人一開始給你的印象很好,但相處了一段時間發現不適合。還有的人一開始給你的印象很一般,但相處久了會發現越來越合適。”
    袁樺說完,又輕輕咳了咳。
    “言歸正傳,回到剛剛的話題,表白失敗了,是不能做回朋友的。”
    “直接拒絕你的人,說明是真不喜歡你,拒絕了說可以做朋友,多半拿你當備胎。”
    鄭雨婷聞言,心跳仿佛慢了一拍。
    當天晚上,她滿腦子裏都是袁樺說的這些話。
    一開口表白就做不成朋友。
    可她又不滿足做朋友。
    愛不得,求不能。
    真叫人難過。
    “雨婷,如果蘇鬆屹向你表白,要做你男朋友,你會不會答應啊?”
    袁樺半開玩笑地問道。
    “怎麽可能?他有女朋友的。”
    鄭雨婷把臉埋在枕頭裏,甕聲甕氣地道。
    “有女朋友,也有可能會分手啊。”
    袁樺理所當然地道。
    “那不可能的。”
    “再說了,我家的條件很差,他根本看不上。”
    鄭雨婷一想起自己的家庭條件,越發覺得蘇鬆屹不可能看上自己。
    甚至連開口向他告白都覺得羞於啟齒。
    像你這種窮人家的孩子,老老實實地待在圖書館好好學習不就行了嗎?
    想什麽愛情?
    你有什麽資格談愛情啊?
    憑你爸媽一個月幾千塊錢的工資嗎?
    掏空全家人的錢包,連一套房子的首付都拿不出來。
    你喜歡的人,和你完全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
    人家隨便一件衣服的錢,就夠你家吃一年。
    你憑什麽覺得人家能看上你啊?
    竟然還敢向人家表白?
    誰給你的勇氣啊?
    鄭雨婷,你真是不自量力,心裏沒有點b數!
    她越想越覺得難過,名為自卑的種子在心髒裏根深蒂固。
    就像《小王子》裏在b-612行星上植根的猴麵包樹。
    狂野肆意地生長,擠占了每一處角落。
    第二天清晨,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上午的課,《憲法學》、《中國法律思想史》。
    鄭雨婷早早起了床,簡單地梳洗打扮過後,便抱著書本出了門。
    “班長,起來了沒?(doge)”
    蘇鬆屹清早就發來了消息。
    “起來了,怎麽了?(可愛)”
    看到她發來的消息後,她的心情又變得晴朗。
    “我去找你,那個自強超市的豆漿真的好好喝,食堂裏的豆沙包和醬肉包也好吃,我給你帶了。”
    蘇鬆屹發來了兩張照片。
    “嗯,好!”
    在回複他消息的時候,鄭雨婷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是帶著笑的。
    真是的,為什麽你又會這麽開心呢?
    明明昨天晚上,你躲在被子裏偷偷哭了很久,連枕巾都濕了。
    可是,他真的隻需要一句話,就能讓你開心起來啊。
    她在宿舍樓下等了一會兒,沒多久就聽到了蘇鬆屹呼喚她的聲音。
    “班長!”
    蘇鬆屹騎著單車緩緩駛來,鈴鐺的聲音和少年洋溢著熱情的聲音混在一起。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很整潔很幹淨的白色衛衣,整個人看上去特別清新。
    臉上的笑容和煦又幹淨,周圍不少女生頻頻側目。
    鄭雨婷微笑著,小跑著過去。
    在奔向他的時候,腳步就是有那麽輕快。
    不管昨夜經曆了怎樣的泣不成聲,今天早晨依然是風和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