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誦讀者卡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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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看去,布雷特發現了兩枚坍縮在一起的,泛著點紅色光芒的半隻指甲蓋大小的金屬小塊墜落在那個“異種無心人”宛如狼狗的腳下。
    蘇格拉“械元”工廠為軍隊特製的步槍竟然對麵前的“異種無心人”完全沒有效果,甚至他還用臃腫的右手輕柔地,宛如拂去一片灰塵般摸了摸堅硬的心髒位置,一臉得意地看著布雷特。
    三秒過後,眼見麵前張著血盆大口,甚至流出暗紅色涎水的“異種無心人”隻是在原地貪婪地凝望著布雷特和萊特兩人,沒有任何繼續的動作,布雷特索性扣動步槍的扳機,對準了“異種無心人”的胸膛。
    但他身體中屬於蘇格拉護衛隊的專業素養讓他迅速從慌亂和奔跑帶來的喘息中鎮定下來,他的大腦飛速運轉,黑色雙眸迅速收緊,舉起“狂熊牌”手槍對準了“異種無心人”泛著血紅色光芒的心髒位置。
    乒!乒!
    兩枚黃銅製子彈劃破了寂靜的空氣和凝重地帶著鮮血的氣氛,宛如隻知前進的古代騎士般徑直“刺”入“異種無心人”的胸膛。
    “異種無心人?稀有的變異品種嗎?不過,他怎麽能保有人類的語言和思維能力?”萊特的心中泛起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和恐懼。
    “萊特,你知道嗎?”卡亞斯跟隨者萊特的腳步,保持著相同的頻率向前緩慢移動著,說道:
    “雖然我們優秀的【愛神】娜塔莎被慘無人道的蘇格拉委員會所處決,但我們並未完全放棄指引你。你的儀式是已經被你打傷的亞托和那個名叫喬治的野心家合力完成的。你是我們揭開沉寂高地神明秘密的關鍵,難道,你就如此排斥魔法與非凡的世界嗎?”卡亞斯“用心”勸告道。
    “秘密?魔法與非凡?”萊特驚愕道,黑色雙眸有些無主地望著卡亞斯。
    萊特眼前閃現過了幾次夢境和“灰蒙之夢”中見到的場景,腦海中再度泛起與“械靈”交談時所獲取的信息。
    “對,秘密。我隻是在成為迷茫的無心人時刻見過那個神明,但最終我忘卻了與祂相遇的一切。序位51抉擇者的預言曾經指引過我們,包括騰因教派和我們‘希望教會’在內,都在盡可能地解讀抉擇者遺留下來的日記。而你,序組牌認可的【秩序者】確實是重要的一環。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耐心了!”卡亞斯徑直說道,慘白的臉龐有了些許表情。
    “你們的耐心和我有什麽關係?如果是沉寂高地的神明,我有屬於自己,至少是屬於人類的追尋方式,無論如何無心人和失落者是我們日涅帝國的敵人,與敵人合作等於叛國,你不會不知道吧。”萊特半回絕道。
    “叛徒?”卡亞斯冷笑兩聲,停在了泥土和幾根雜草交織的鬆軟地麵上,嘴角微微上揚著說道:
    “人類中的叛徒已經和我們的叛徒達成了協議。沉寂高地的神明在他們眼中不再是指引迷茫和非凡之人的偉大生靈,反而成為了他們用來滿足私欲的工具。你應該有所耳聞,我們的叛徒和某個蘇格拉委員會的高層人員有過聯係,試圖構建屬於人類貴族的樂園。”
    “樂園?”萊特心中泛起疑惑,雖說人類聯邦日涅帝國的叛徒和失落者有所聯係,甚至是達成協議的猜測已然成立,但“樂園”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匯讓他感到後背像是貼上了一塊寒冰一般。
    “血夜儀式,不可能單單屬於人類。防備失落者隻是一個幌子,蘇格拉的高層妄圖使用它來啟動光明女神、暗夜之主、無心人灼液和失落者產生的混合力量,將蘇格拉城市置於完全隔絕於受到汙染世界的境地。從而引導所有人陷入‘拉萊耶的夢境’中,進入屬於他們的樂園。簡單來說,就是一場集體夢境。”卡亞斯認真地解釋道。
    樂園?“拉萊耶的夢境”?似乎那本第二紀元流傳下來的預言文學《萬物古世》中記錄過相似的話題。
    但卡亞斯所描述的樂園和夢境似乎更傾向於一種全體AR,近似放棄肉體,將精神全部上傳至一個總得網絡,令所有人類生存在永恒的幻想之中。
    “我理解了,卡亞斯。”萊特用低沉的聲音回應道。
    畢竟我是從上個屬於信息時代的世界中穿越而來,這點簡單的奇幻想法並不會感到費解。
    “不過,卡亞斯,你的目的是什麽?隻是來測試我的戰鬥能力嗎?想與我決鬥?還是說想綁架我按照什麽抉擇者的預言為你們做事?”萊特猜測著問道。
    他的雙手雖然還殘留著些許顫抖,但始終平穩地握著“狂熊牌”手槍,死死對準著卡亞斯的大腦,邁著緩慢的步伐向後挪動。
    “並不是綁架,而是請你過去。你身體中的魔源力我們有所耳聞,是超越了五種基礎屬性和三種上層屬性的特殊產物。而且,你的力量散發著舊克魯斯德帝國的氣息。”卡亞斯扭動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脖子,說道。
    “直說吧,舊克魯斯德的氣息就是與那個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有關對吧。你們想利用我的紅色魔源力為你們揭露更多的秘密吧。”萊特說出了卡亞斯的心裏話。
    “沒錯。而且如此你就不用前往切卡夫斯克,反而可以以貴賓和合作者的身份前往沉寂高地附近我們‘希望教會’修建的城堡。並且我們的首領希望教皇向您作出承諾,如果神明的秘密被揭開,您的身份不會低於我中品誦讀者的身份,或許可以達到紫衣樞機的上品身份。而且有錢,很多的錢。”卡亞斯的語言充滿著屬於邪惡陣營的誘惑力。
    “錢?有……多少?”萊特下意識地問道。
    “一個月的工資是30新杜卡特,換算成新幣相當於1050新元。這可是你現在執行特殊任務的十倍。你知道的,萊特,新幣和新杜卡特是西部大陸的硬通貨,即使是普托亞聯邦也會認可。”卡亞斯微微低頭,用泛著緋紅光芒的雙眼盯著萊特。
    “確實很誘人,而且能夠更快地揭露械元之女的秘密。”萊特點了點頭,將“狂熊牌”手槍放下,說道:
    “我該如何信任你?”
    “嗯……娜塔莎曾經收取了你50新元作為占卜費用對吧。其實,她一直對那天的事情抱有愧疚。直到臨死前幾天因為觸及抉擇者的語言而陷入癲狂的時刻,她口中還念念不忘想要對你當麵道歉。”卡亞斯的語氣中延伸出了一種名為同情的感受。
    “娜塔莎。”萊特的內心突然有所觸動,眼神略微暗淡下來。
    “她很想和你道歉,但是50新元已經送給了那個因《城市幸福法案》被孤兒院拋棄的孩子薩依了。她很想當麵向你歸還這筆欠款,因為解答問題和占卜並不需要如此多的金錢。”卡亞斯的語氣中摻雜著些許哽咽。
    “不用了。那50新元既然是給孩子的,那就算了。”萊特歎了口氣,言語道:
    “你說得細節沒有任何問題,上一次就是她邀請我進入那道鐵門,我拒絕了。這算是第二次邀請吧,也是一道‘鐵門’?”
    “算是吧。”卡亞斯點了點頭,有些沉痛地解釋道:
    “不過你所說的鐵門後麵除了是我們失落者在蘇格拉的臨時落腳點之外,可能就是收養那些流浪孤兒的場所。可惜了,如同她被序組牌認可的那樣,娜塔莎的心中充滿著‘愛’和希望,她希望無論是失落者還是人類的兒童都能平安成長,她是個有愛之人,隻是陷入了陰謀。”
    “陰謀?對,陰謀。”萊特苦笑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穿越和啟動紅色魔源力的儀式,內心歎息道。
    “她被蘇格拉委員會處決後連軀體都未掩被埋,她的身體和無法閉合的雙眼隻是呆呆地望著昏黃的夕陽,以及往來冷漠的人類,在夜幕降臨時湮滅在了一團火焰之中。”卡亞斯帶著些許憤怒,緊咬著牙齒說道。
    “確實。我是由無心人進化而成的失落者。當然,我經過了一個契機,與神明相遇的契機。我在那個唱著迷惘歌聲的神明那裏得到了機械的產物,當然,我不僅重新獲取了智慧序核,我還在序位10號魔源藥劑的催化下獲得了靈感序核。你就是騰因教派口中的護衛隊成員萊特吧,認識一下,我叫卡亞斯,‘希望教會’的【幻形者】,立場型失落者發展而成的中層職業者。我能根據需要以及經驗改變成適合戰鬥的外形。”
    說話間,卡亞斯的上半身從臃腫的類似蛆蟲的狀態,像是放了氣的白色皮球,逐漸變回了與下半身相似的灰白風格,帶著一身精瘦肌肉的狀態。
    但那些不斷眨巴的黑色眼球卻沒有隨之消失,反而在慘白色的皮膚下顯得更加巨大、更加瘮人。
    接著,布雷特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烈的撞擊感。
    還沒等他的意識和疼痛感同步,他的身體猛地騰空而起,在布滿血腥和泥土味交織的空中劃過了一道宛如跳水之人般優美的弧線,重重地墜落在了鬆軟的夾雜著些許積雪的泥土之上。
    他痛苦地用力掙紮幾下之後,昏迷了過去。
    “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想要和我戰鬥嗎?”“異種無心人”扭動著慘白的頭顱麵對萊特,露出了帶著血跡的尖銳獠牙。
    “你是誰?不單純是變異品種的無心人吧?但失落者通常也會保有人類的外觀,不會輕易將自己變成一個怪物,與我打過交道的某個失落者可自認自己是個優雅的人類。”萊特盡力壓製著力量不對等帶來的恐懼,說道。
    緊跟著,他用長者黑色絨毛的精瘦雙腿猛地蹬地,借助形似蝙蝠的翅膀向前猛地躍起,伸出攥緊的,差不多布雷特一個半頭部大小的拳頭,靠著近似閃現的速度當著布雷特和萊特的麵閃過了一道殘影。
    然而,傳入布雷特耳中的不是貫入肉體的沉悶聲響,反而是清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我……我是萊特。你與騰因教派有關?我聽說過,娜塔莎也是騰因教派之人,那個想要殺了我的瘋女人。”萊特吼道,他的雙眼帶著些許憤怒死死盯著眼前把布雷特打傷的,由無心人進化為失落者的卡亞斯。
    他舉起雕刻著雙頭鷹花紋的“狂熊牌”手槍對準卡亞斯的腦袋,緩步向著布雷特倒下的地方後退。
    布雷特舉起“蘇格拉A型步槍”對準麵前的“異種無心人”時,他選擇閉上眼睛兩秒,內心默念著《安全守則》中應對精神幹擾所帶來的恐懼的段落:
    “恐懼隻是誕生於恐懼本身,恐懼恐懼會被恐懼所占領,隻有忘卻恐懼,人類才能在廢土中立足……”
    “戰鬥?有失落者的氣息,這是一場艱難的戰鬥,萊特。”布雷特沉穩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情緒變化。
    從眼前“異種無心人”如同即將爆裂的蛆蟲般的上半身和無意識煽動著的翅膀所散發的氣息中,布雷特感受到了施加在他精神領域的恐懼之感。
    “布雷特?”
    聽到布雷特默念的段落,萊特心中湧起一股罪惡感,畢竟蘇格拉地下被他被迫處決的德當時應對亞托時念的就是這句,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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