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堅實的，似乎平時並沒有多少次清洗過的水泥地麵，忍受著空氣中彌漫的灰塵味、澹澹的硝煙味，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似乎是從精神中發散而出的動物糞便的腐臭氣息，來特緩步上前，走向了倉庫房間正中心的位置。
    “現在開始訓練嗎？隊長？”來特問道。
    僅僅一瞬間，他記憶中的某段較為“嫻熟”的部分被突然激活，一段不屬於非凡力量範疇的，不夾雜任何魔源力氣息的單純的格鬥技巧浮現於他的腦海中。
    緊跟著，他的雙眼霍然變得謹慎起來，開始摒棄周圍的一切陳設，可憐的裝飾物，還有昏黃燈火下在周圍觀看這場訓練的隊員。
    他的精神正全神貫注於眼前的對手，他的隊長溫德克。
    “我覺得沒有問題，不過我還是要事先聲明一點。關於這場搏鬥訓練，實際上屬於我們‘風之隊’最本質的傳統。
    具體的起因無從考證了，但至少是從新元後幾十年，差不多是卡爾三世那會兒就已經成為我們的傳統，算是對新人的考驗。”溫德克用渾厚的嗓音做著“戰前解釋”。
    “新人的考驗？”
    來特先是有所疑惑，進而嘴角露出了一抹彷佛是麵對漫長黑夜般苦澀的微笑。
    彼得那個【學者】，果然給自己調動到了一個好去處，這樣負責任的隊伍和隊長，恐怕在哪都是少見的。
    畢竟，如果是文職崗位的話，簡單地穿著正式服裝，打著領帶，儀態端莊地走個麵試也就立馬上崗了。
    廢土世界人才短缺，加上帝國一直以來都在與“無心人”和“失落者”戰鬥，如果是加入軍團，成為一線作戰的【戰士】的話，通常會省略多數的體能考試，要是異能者更好，小小的展露一手魔源力或是非凡力量後，就會被直接派往前線，立即執行作戰任務。
    隻有極少數負責的軍團或者軍官，如日涅茨克軍團，蘇格拉護衛隊和軍團才會有一小部分隊長和將軍做個戰鬥能力測試，或者是“崗前培訓”。
    “考驗，對，是一個考驗。這是規矩，而且‘新風之隊’，甚至是咱們日涅茨克軍團一直以來的規則就是如此。新來的隊員我們通常會找個借口‘訓練一頓’，如果沒有借口，那就需要創造借口。
    你千萬不要為此感到憤憤不平，畢竟，‘無心人’的出現就是沒有絲毫征兆，沒有任何理由的。而且他們和‘失落者’一旦想要攻擊你，或者吞噬你的軀體，通常也不會尋找什麽說得過去的理由。明白了吧！”
    溫德克說著，嘴角努力地上揚，配合著飽經滄桑的臉和一副冰冷的眼神，讓來特感覺到像是一隻野獸在注視著他唾手可得的獵物。
    人類有人類的氣息，野獸有野獸的氣息，當一方的展露氣息，視野灌注到另一方的精神上時，通常會給予弱小的一方崩潰的後果。
    這是來特腦海中熟記的重要性僅次於蘇格拉護衛隊《安全守則》和護衛隊條例中抵抗精神攻擊時所吟誦的自我暗示之語的內容。
    雙方的“戰前解釋”隨著溫德克和來特，分別在房間中心位置麵對麵的站定後戛然而止。
    伴隨著溫德克微微欠身，來特半鞠躬致意，雙方在相距五米的位置，相互靜默地互相注視著對方，並沒有立馬發動進攻。
    兩人反而都呢喃著念出屬於各自的結靈咒語，緩慢的，漸次地開始湧動起身體中還算充盈的魔源力，準備在一擊之間結束戰鬥，取得這場“訓練”的勝利。
    強大的魔源力分別形成了一麵並不具備實體，用肉眼完全無法洞悉的氣場，使得周圍原本就十分陰冷的地下空間顯得更加冰寒，給周圍觀戰的隊員帶來一種身處於冬季的克魯斯德冰原或是艾溫特來冰原中的感覺。
    甚至，剛才那幾個衣冠不整的隊員除了感覺到一種淩厲的屬於暴力和屠戮的氣息外，還有微弱的氣流感，環繞於這片昏暗，壓抑的氛圍之中。
    “看來這個小子不賴，換做我們的話，要是隊長在那裏一站，魔源力稍微湧動一點，我們恐怕都得尿褲子，再不濟也得抱頭痛哭，跪地求饒。畢竟，精神上的壓製力量太過於強大了，隊長可是經曆過多次生死考驗的。”一名隊員小聲滴咕道。
    “沒錯……”另一位隊員小聲附和道，甚至還用手遮住半邊嘴巴，試圖不讓充盈著彷若即將溢出著殺戮氣息的，野獸般的溫德克注意到他。
    “這還是對我們的搏鬥訓練，要是其他軍團不怕死的【戰士】和異能者，甚至是上次挑戰我們的那些‘巨人教會’的失落者，隊長隻是一擊，就將他的脖子擰斷，甚至讓他們的褲襠位置濕潤，傳出惡臭。”
    “是啊，這個小子，不尋常。難怪昨晚被安排，今天就來報道。要是帝國都是隊長和這小子這樣的人才的話，別說是失落者，就算是傳說中的序位神明，恐怕帝國也會不放在眼裏吧。”
    ……
    “新風之隊”其他隊員的小聲滴咕並沒有影響到處於正中心，依靠魔源力展開的精神力量博弈的兩人。
    在非實體的博弈中，溫德克那隻暗灰色的左眼突然觀察到，來特的雙眼閃過了一抹十分不正常的通紅之色。
    宛如他見過的嗜血的血族首領弗拉迪米斯基，宛如他在帝國北境時遇到的那些雙眼通紅的“無心蝙蝠”。
    甚至隨著魔源力的逐漸充盈，來特的身體周邊微微散發出一股澹澹的紅色。
    溫德克的潛意識中意識到，那不屬於熾熱的火焰，反而是猩紅的，散發著迷醉和腥味的血液之色。
    觀察至此，溫德克竟然感覺到周圍的氣溫驟降，他的身體霍然感覺到彷若是墜入冰窟般的寒冷，做出了一下突兀的，不易被察覺的戰栗。
    甚至他那被短發覆蓋的額頭開始滲出顆顆宛若黃豆大小的汗珠，順著深褐色的傷疤，順著飽經滄桑、棱角分明的臉頰，流淌至下巴處，進而無意識地滴落在他那隻由鋼鐵和其他合金經過精致打造的左手義肢之上。
    滴嗒！滴嗒！滴嗒！
    水滴的聲音不僅傳入了溫德克的耳中，影響著他的精神，甚至也同時影響著來特。
    自從剛才站立原地，湧動魔源力進行對峙以來，他就感覺周圍的空間彷佛暗澹了不少。
    昏黃的煤氣燈的光澤越發沉寂，似乎裏麵的燃料開始被逐步耗盡。
    雖然周圍的空間顯得陰冷，但卻十分的幹燥，並沒有任何水滴形成的可能。
    來特思忖著，他能感覺到周圍似乎存在著一些肉眼無法洞悉的神秘力量，或許是單純的魔源力，或許是某種難以窺伺的實體。
    雖說他的精神力量一直莫名的強大，很難受到任何奇幻詭譎事物的影響。
    但周遭因為溫德克體內散發的目前還不清楚屬於何種類型的魔源力，加上周圍昏暗壓抑的環境，讓他和溫德克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不能再等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