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混蛋的心(免費章節,還欠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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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成不了事?

    顏義山的話,讓張挽瀾頓時心裏麵起了不忿,放在膝頭上的拳頭一攥,便向反駁。

    他就是個好孩子,從小就是活在家長嘴裏‘別人家的孩子’,聽老師的話,聽家長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好孩子怎麽了?

    好孩子招誰惹誰了?

    不過瞬間他便熄滅了爭論的心,歎了口氣而後自嘲的笑了笑。

    的確,好孩子。

    在真正危機和大事前,一無所措的好孩子。

    麵對母親那高額治療費和自己前程兩件大事時,束手無策的好孩子。

    如果沒有這個父親,恐怕……

    張挽瀾都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會做什麽傻事了。

    斜眼瞥了瞥兒子臉上的神情,顏義山淡然的笑笑,豎起了手指,“能成事兒的人,首先第一條:遇事兒不怕事兒,如果遇到非常時期,還得有點非常手段。

    我給你講過,以前我還跑過貨運,開過貨運公司。”

    張挽瀾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佩服麵前這位父親。

    當年,顏義山也是從社會的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

    現在他也明白,對於很多事情,過程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

    有的時候,年輕時的荒唐事,反而是老了可以對著子孫吹牛的資本。

    “我之前的公司有一次給客戶拉一台機器,客戶驗收完,說有損傷,張嘴就讓賠他20萬。

    我們仔細檢查了半天,才發現機器上是有些輕微的磨損,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我們本來還想跟人家講講道理,結果,對方直接把我們送貨的卡車輪子給鎖上了。

    我們先是找了當地有點排麵的熟人來和解,沒想到對方態度十分強硬,直接甩了一句:20萬,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沒辦法,我們隻能打電話報警,巡捕來了以後,說是經濟糾紛,不歸人家管。

    我們又找律師谘詢,律師說可以按正規程序起訴,但是需要時間。

    你要知道公司一共也沒幾台大車,根本耗不起呀,如果這麽搞下去,公司甚至都會被活活拖死。

    兒子,如果麵對這樣的局麵,你會怎麽做?”

    張挽瀾摳了摳眉頭,將自己代入到顏義山的位置上,覺得很是棘手。

    打又不能打,巡捕顯然是不想介入這種麻煩事的。

    甚至,巡捕的屁股坐在哪邊,也是未知數。

    而講道理,則屁用沒有,別人擺明了就是不講道理吃定了你。

    看著兒子抓耳撓腮一臉糾結的模樣,顏義山哈哈大笑起來,“我當時的老大,就做了個決定:搶車。

    當天晚上,他就帶著公司我們幾十號兄弟,帶著家夥什兒,這裏必須說一嘴啊,帶家夥什兒可不是為了打架,而是為了防身。

    幾十號人趁著月黑風高衝過去,直接把鎖給砸了,然後把車開回了公司。

    然後,把公司的大燈全打開,請了一堆鄰居來吃席,等著對方過來。

    如果對方過來硬搶,就立馬報警。如果不搶,那就坐下來好好談。本來也沒多點大事,非得鬧的麵兒上掛不住,畢竟事情搞大了對誰都不好。

    最後,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那時我的老大這麽教我的:商業競爭就是這樣,混蛋人、糟心事兒,多了去了。如果你沒有一顆混蛋的心,根本平不了這種混蛋事。”

    張挽瀾嘶了一聲。

    他完全沒想到,在社會裏竟然還有這樣的操作。

    搶車,搶貨,不黑,不白。

    這手段聽起來輕鬆,設身處地想想確實腦門子都發麻。

    中間要是有個什麽好歹,大規模的械鬥,太容易出事了。

    顏義山想起那段自己的青蔥歲月,嘴角掛起了笑意。

    “爸,您的那位老大,確實手腕了得。”回過味來的張挽瀾不得不歎服。

    請鄰居來吃席這招,夠混蛋!

    天外飛仙的神來一筆。

    第三方勢力的介入,到時候出了問題,讓巡捕們也無法置身事外。

    顏義山卻喟歎了一聲,“可惜,被他女婿給害死了。”

    張挽瀾聞言一怔,卻也不好說什麽。

    顯然,這又是一個黑吃黑的故事。

    顏義山搖了搖頭,繼續說了起來。

    這些陳年往事早與他無關,更和他兒子無關。

    “說到這兒,我想到另一個故事。

    話說,有個老板的東西被劫匪搶了,老板讓隨從去追,沒人敢去,隻有一個新人……小山,初生牛犢不怕虎,去了。”

    聽到這裏,張挽瀾愣了愣,而後嘴角便是一翹。

    恐怕……

    這個小山,便是自己的父親顏義山吧。

    兒子戲謔的眼神讓顏義山老臉一紅,不過他還是繼續講著,“小山追到劫匪的時候,心裏也怕的要死,但他卻從劫匪的臉上看到了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

    那就是,劫匪也會害怕。

    劫匪認為小山隻身一人敢追過來,肯定有兩把刷子。

    於是,沒費多大勁,小山就把劫匪製服了。

    他恍然大悟,聰明的人多了,能力強的人多了,但為啥成功的人卻很少?”

    說罷,他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張挽瀾皺著眉頭想了想,不確定的問道,“爸,你是想說,這個世界,其實是個膽小鬼橫行的世界?”

    兒子精煉的話語讓顏義山滿意的點點頭,“伱說的沒錯,這就是膽小鬼的世界。大家怕失敗,怕強者,怕未知的風險。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兩種力量在對衝,理性和恐懼。

    當一個人恐懼的時候,智商就是0,就不會有啥行動力,當然也不會有啥結果。

    而且每一個恐懼的人,必然渴望有強者能帶著自己,好降低自己的恐懼。畢竟,人心思定,誰不想活的安穩點。

    為啥很多學曆低的人當了老板,而學曆高的卻給學曆低的打工?

    原因就是:學曆低的出身底層,無知者無畏,內心夠混蛋,敢打敢拚,最後反倒能殺出來一條血路。

    當然,光有混蛋的心還不夠,世界運轉的底層邏輯是資源分配,一個普通人,想要成事,就必須有連接更多資源的能力。

    這就需要第二個特質,一個會吹的嘴。”

    說到這裏,顏義山笑了起來,“你們外交官,其實都有這個特質,你也有。”

    張挽瀾張嘴想要分辨,怎麽能這麽說為國發聲的外交官們呢?

    但轉眼他便發現,有點無從開口。

    他們所使用的教材裏,專門有一章的名字叫做:詭詐藝術。

    都上升到藝術的層麵了,挺正人君子的。

    《三國演義》是他們的必讀書目,也是精講課程。

    閱讀理解,考的從來都不是作者的想法,而是出題人的想法。

    所以,經過外交學院那些天團教授的講解後,他們讀到的是另一個版本的《三國演義》。

    在他們的眼中,《三國演義》展示的是一個外交上折衝樽俎的時代,也是一個“仁義”叫得最響但陰謀發展到最成熟的時代。

    這個時代,從表麵看是沙場上力量的較量,實際上是騙術、權術、詭術、心術的較量。

    顏義山也沒讓兒子難堪下去,繼續的說著,“我一直認為,會吹牛是一個男人能成事的必備技能。

    你肯定也感慨過,吳楚之輕輕鬆鬆就能拿到你這輩子都賺不到錢的。靠花言巧語,就能追到你這輩子都追不到的女神。

    你當然也想跟他一樣瀟灑自在,可是你做不到。別說吹牛了,你這孩子撒點小謊都會有負罪感。

    那麽問題來了:為啥你會這樣?”

    顏義山的話語讓張挽瀾臉上產生了病態般的潮紅。

    他想反駁,卻無力反駁。

    他確實很羨慕吳楚之,不僅是錢、出身,還有王冰冰。

    所以他虛心的問道,“為什麽?”

    顏義山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而後緩緩的吐出,“兒子,請牢牢記住我現在說的話,這才是社會的真相。

    因為社會有兩套生存法則,你被第一種給禁錮住了,那就是大人和學校教你的那套。

    學校沒有一門課會教你如何賺錢,但會教你各種謀生技能。

    因為教育的本質就兩個:一個是去掉孩子身上的動物性,裝上人類屬性,學好公序良俗和社會規則,從而讓你別鬧事,別瞎折騰。

    另一個是,為社會培養成熟的人力資源。

    注意,重點是‘資源’這兩個字。

    換句話講,你這個人,在社會價值體係裏,跟石油、煤、天然氣、黃金這些玩意兒是一樣的,沒什麽區別。

    而培養方向,完全看當時的社會需要什麽。

    這就是為啥我們國家的熱門專業總是變來變去,因為決定你價值的不是你自己,而是社會需要。

    這是明麵上的約束。

    還有暗地裏的馴化。

    這種馴化來自你的圈子。

    底層人的道德感,就像螃蟹的鉗子一樣,互相製約和監督。

    誰撒謊了,誰出軌了,誰越界了,不用上位者製裁,周圍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最終,你既跳不出自己的認知,又跳不出周圍人的壓迫。

    因為你接受的教育是,你要臉。

    可你看看那些能成事兒的人,哪個是要臉的?

    哪個不是把自己的鉗子砍掉了,使勁的吹牛皮,好讓自己能夠獲得更多的資源支持?

    比如,鵬城馬剛創辦企鵝的時候,自己在網上裝妹子跟人聊天,你說這事兒,算不算欺騙感情?

    今年剛登頂的首富國美黃,當年在ng做貿易賺的第一桶金,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是走私,你說這算不算犯法?

    任老爺子更絕,華唯當年都快撐不不下去了,他卻告訴員工,以後買房,客廳可以小,臥室可以小,但陽台必須大。”

    說罷他斜睨了已經聽懵逼了的張挽瀾一眼,笑著解釋道,“任老爺子是這麽解釋的,因為以後賺的錢太多,要經常放在陽台上曬曬,要不然就發黴了。你說這話,算不算忽悠?

    這些就是能成事的人,他們都信奉第二套生存法則。

    他們堅信,這個世界隻要你站在了終點,沒有人會管你是用啥姿勢過來的。

    所以,吹牛在他們看來,根本不算啥。

    隻要能成事兒,你信不信,三頁ppt,也敢吹出三十個億的盤子。

    這既是向別人展示自己的實力,又是在連接更多的可能性,何樂而不為呢?

    你琢磨一下,你身邊那些生意做的還不錯的,是不是或多或少都比普通人更能吹牛?”

    顏義山的這番話,讓張挽瀾沉默良久,而後滿臉陰翳的點了點頭。

    確實,一張能夠吹牛的嘴,太重要了。

    老實人,不會說話,隻會吃虧。

    那些渣男不就還是靠著一張能夠吹牛的嘴,給那些涉世不深的女孩輸出了老實人無法提供的情緒價值嗎?

    顏義山見兒子明白了,接著說著,“但吹牛也分場合,尺度拿捏很關鍵,咋把握好尺度呢?就需要第三個特質:一張善變的臉。

    能成事的男人,沒有臉,因為他的臉會在不同的場合,顯不同的像。

    比方說跑業務吧。

    初級業務員,永遠一張臉,怕客戶怕的要死,全靠板著一張臉硬撐著。

    中級業務員,臉偶爾會變,但不靈活,所以你會發現很多業務員,能成交的客戶永遠是一類人。

    而頂級業務員呢,客戶是啥,他就是啥。

    客戶喜歡喝茶,他也喜歡喝茶,客戶喜歡按摩,他也喜歡按摩。所有的巧合都是策劃出來的,而不是因為咱倆有緣,才能把酒言歡。

    換一個對象,他的愛好和臉,立馬跟著換。

    而且順序不能錯,上台麵講話是一張臉,必須能壓得住場子。私底下喝酒又是另一張臉,既要懂得插諢打科,還得會玩會鬧。

    這還不算完,有的時候,同一時間要換好幾張臉。見到孩子,要慈;見到父母,要孝;見到兄弟,要讓;見到愛人,要疼;見底下人,要能抗住事。”

    張挽瀾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爸,聽起來好像很累,能成事的男人,難道就不能做自己嗎,非得帶這麽多的麵具,讓所有人都滿意?”

    顏義山朝著煙盒裏麵抖了抖煙灰,撇撇嘴,“如果你有這種想法,說明你沒有看透麵具背後的本質。

    其實,每一個有善變臉的男人,他們早都看穿了人性,知道人不單隻有人性,還有動物性和神性的一麵。

    隨意切換,是表象,也是手段,隻是為了方便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有些場合,就得釋放動物性,才能拉進彼此的關係,比如ktv喝酒。有些場合,就得談點神性的東西,比如給員工畫餅,和高層談宏圖規劃。

    對親密的人呢,又要展現人性的一麵,好讓大家覺得,你是一個有溫度的人。

    而普通人,剛說了,被第一種規則束縛,通常隻有人性一張臉,偶爾要麵對動物性的場合,就會表現得非常不自然,覺得有違人理。

    他們也想著搞點大事,但又被凡塵俗事種種牽絆,沒辦法升起神性,終了,不過庸人一個。

    這事再往深的聊,從根子上說是因為你沒有堅定的誌向,又著相了。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你做不到隨意切換,就是因為你把注意全放在了世俗的觀念和自己的麵子上,覺得換上巴結人的臉,太沒麵子。

    而能成事的男人,不會考慮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他們內心一定有一個目標,知道自己要啥,所以才能收放自如。

    包括你老子我,兒子,你那天也看見了,爸爸雖然有錢,但是在當局者麵前啥都不是。

    我原本可以不鳥他,但是,你是我的兒子,你的前途,你的未來比老子的臉值錢。

    給你換個使館,這就是我去的目標,其他的不重要。”

    顏義山情真意切的話,讓張挽瀾死死的咬住自己嘴唇,狠命的掐著大腿,頭往車頂方向看去。

    糟老頭子,太催淚了。

    在這一刻,他忽地覺得,他心裏麵那個叫做‘父親’的身影,完全的豐滿了起來,填補了過往的一切。

    顏義山見狀攬著自己兒子的肩膀,笑著繼續說著,“挽瀾,你不知道自己要啥,也沒有一個強悍的人生內核,所以老是被外界的觀念,或者被別人牽著走,按照別人的要求活著,你就會逐漸臉譜化。

    而一個人一旦臉譜化,這個人就算廢了。”

    說罷,顏義山指了指車窗外步履匆匆的人群,“兒子,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現在很多人,老遠走過來,你雖然不認識他,但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職業,比如,這個是賣保險的,那個是賣房的,那個是做會計的。”

    張挽瀾隨著父親的手指,一個個挨個瞧去。

    不用核實,他也覺得顏義山的判斷**不離十。

    “這些臉譜化的人,你去問他,他為啥活著,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渾渾噩噩行屍走肉。所以,隻能勉強混個溫飽,成不了大事。

    因此,能成大事的人,本質是無相無形,但又心比金堅,善變的臉不是臉,是掠奪資源的手段,一切隻為了實現最終目的而已。

    一顆混蛋的心,一個會吹的嘴和一張善變的臉,就是一個男人能成事,最重要的三個特質。這三個特質,也是普通人打破社會枷鎖和自我束縛的必備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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