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呼——”
    李觀棋意識渙散，自己的粗重喘息聽的越來越清晰，朦朧的視線裏，已經變成了一顆顆綠色的光暈斑點……是樹麽？
    小樹靈把他拉進大樹領域了？
    可是……
    沒有意義啊。
    心髒被捏爆，這是無法自愈的致命傷……要死了。
    李觀棋依稀看見小樹靈在自己麵前，用它那棕色的木墩身子不斷碰撞著自己，好像在喊他的名字, 好像在叫他別睡、快醒來……
    抱歉……
    李觀棋的意識愈發模糊。
    我隻是動用通幽天賦強行控製了你而已，還把你從雷洛山脈帶到這種危險境地……
    抱歉了……小樹靈……
    鬱鬱蔥蔥的森林之中，李觀棋躺在地上，麵色慘白，心髒位置是個空蕩蕩大洞，鮮血不斷滲出, 在他身下形成了一個血泊。
    在小樹靈著急的呼喊聲裏。
    李觀棋, 徹底閉上了眼睛。
    ……
    ……
    “王……怎麽……為什麽……我們……明明可以……”
    模模糊糊地。
    李觀棋好像聽見了某種聲音……不、不是某種。
    是兩個人的聲音。
    有人在交談。
    李觀棋感覺自己很虛弱，睜不開眼睛，隻能沉下心來，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聆聽”這件事情上麵。
    很快。
    交談聲逐漸清晰。
    “王！我等還在死戰，您何故先降？！”
    “不是降，隻是早做打算罷了。”
    “可是為什麽啊冥王大人？！我們明明還有勝算！人皇的軍隊不一定能贏，勝負仍是未知啊！”
    “嗬……對，我們是還沒有展開決戰，可決戰開始之後呢？
    把世界打爆？
    把人間又打成冥界這副模樣？
    你看看！你抬起頭來看看！灰色的天空！再低頭看看！紅色的大地！
    哪一個生靈會喜歡這樣的世界？
    我們為什麽要爭奪人間？
    因為冥界的環境太差！
    可如果為了爭奪人間，就把人間也破壞成冥界的模樣，那我們進攻人間還有什麽意義？
    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所以我們就要放棄了嗎？王？！”
    “不是放棄，是等待。”
    “我……屬下不懂。”
    “不用你懂，去吧，把冥界之門關閉，吩咐下去，讓大家安分一些，以待我等卷土重來之日。”
    “是……嗯？冥王大人, 你要去哪兒？”
    “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冥界第一大將了，你，就是新任冥王！至於我……嗬，我要去人間看看。”
    “什麽？！”
    “活得久了，就不願意死了，人皇自視甚高，但我相信，他也不能免俗，他一定不甘心老死。
    他一定會選擇帶著力量轉世，無限地轉世，然後牢牢將人間權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也要去人間，他轉世一次，我就殺一次，並且我要以轉世人類之身，掌握人間大權！
    屆時等我成為人間之主，和你裏應外合，我們冥界就可以兵不血刃地霸占人間了。
    就這樣吧。
    本王，走了。”
    ……
    ……
    “滴答，滴答。”
    不知過了多久。
    李觀棋好像終於恢複了一絲力氣, 還聽見耳邊傳來陣陣水滴聲……不, 不像是水滴，這聲音太沉。
    《劍來》
    更像是某種粘稠液體滴濺的聲音。
    這種粘稠程度的聲音……血？
    李觀棋緩緩睜開雙眸，模糊的視線裏一片赤紅。
    他揉了揉眼睛。
    視線清晰之後，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片猩紅色的世界，沒有天地之分，上方是猩紅色的汪洋大海，腳下同樣是猩紅色的驚濤駭浪。
    上方不斷滴下鮮血，如同血雨滴濺。
    李觀棋抹了抹被血雨浸濕的臉龐，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滿是猩紅，左胸口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裏麵的心髒早已不複存在。
    嗯？
    還沒來得及對此產生什麽情緒，李觀棋的注意力就被前方的一個東西所吸引。
    血海之上，一座等人高的血紅色天平隨波逐流。
    血跡斑斑，右邊托盤盛滿鮮血，左邊托盤浮起的天平……這就是李觀棋先後兩次，在自己靈魂深處所看見的那個天平！
    “你到底是什麽？”
    李觀棋在血海裏站了起來。
    是的，站。
    他腳踏不斷掀起浪濤的血海，每一腳踩在海麵上，都會讓洶湧的海麵泛起漣漪，同時一大片海域隨之平靜。
    九步踏出。
    血海徹底風平浪靜，如同一麵血色鏡子。
    而李觀棋整個人，也已經來到了血色天平的麵前。
    他低頭看去。
    看著並不平衡的天平；
    看著浮起的左邊托盤；
    看著因為盛滿鮮血，故而沉底的右邊托盤。
    李觀棋見此一幕，先是皺起眉頭，而後忽然笑了。
    “哈。”
    “哈哈哈哈哈！”
    李觀棋仰頭大笑！
    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命運的有趣。
    何為命運？
    意料不到，就是命運。
    誰能想到，那個黑暗兄弟會的殺手孟炎捏爆了他的心髒，反而是徹底成全了他？
    沒人能想到。
    所以，這就是命運，意料不到的命運。
    天平，天平。
    天平是一種衡器，用於測量左右裏邊的物體重量是否相等。
    “可你表達的太抽象了，不能怪我現在才明白啊。”
    李觀棋看著眼前的血色天平，無奈一笑。
    兩次，足足兩次。
    血色天平在蠱之城出現了一次，見到安妮的冥界咒靈時，又出現了一次，他的身體已經提醒了他足足兩次。
    血色天平不平衡。
    左邊托盤浮起，右邊托盤沉底。
    因為右邊托盤多了一灘血。
    因為。
    他多了一顆根本不需要的心髒。
    “原來這份鮮血的重量，就是我心髒的重量，你一直在提醒我，我的心髒是多餘的東西……可是這麽抽象的表達，誰能懂啊？”
    李觀棋看著空蕩蕩的左邊托盤，啞然失笑。
    “嗡——”
    他話音剛落，便點點血光凝聚，化作一顆微微跳動的心髒，出現在左邊托盤之上，左邊托盤隨即下沉。
    下一刻，盛滿鮮血的右邊托盤浮起，與盛放心髒的左邊托盤，徹底達到了一個水平線。
    血色天平。
    平衡。
    “轟！”
    血色天平轟然炸裂，化作無數碎片四散飛出，與周圍的血海天地融為一體，而這片平靜的血海也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猩紅色的汪洋大海急劇收縮，凝聚為一個猩紅色的光點。
    與此同時，李觀棋的胸膛位置，皮膚上忽然有一個圓形的凸起，彷佛胸腔裏有一個圓球在移動似的。
    圓形凸起左轉轉，右轉轉，然後好似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路線，開始朝李觀棋左心口進發。
    “嗡——”
    很快，一顆牽扯眾多神經和血管的黑色圓球，出現在了李觀棋那空蕩蕩的左心口，霸占了原本心髒的位置，散發出朦朧黑光。
    這東西他認得。
    當初伊森解刨他的身體，還挖出來給他看過。
    這是他的……術式器官！
    “咻！”
    下一刻，無邊血海凝聚而成的紅色光點，瞬間遁入李觀棋的這顆黑色圓球，與這個術式器官徹底合而為一，融為一體。
    天生術式！
    直至今日，李觀棋的天生術式終於完成了真正的覺醒，開始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