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魔劍戮默的下一代劍主？”
    李觀棋看著小島霧紗，眉頭微皺，“可你剛剛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戮默怎麽認可你的，又如何讓它認可我？”
    “因為有我。”
    小島霧紗認真地看著他，“我是戮默的劍主，而戮默被封印著，意識其實很模糊，它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隻要我願意自散靈魂，在保留靈魂特性的情況下，讓你吞噬我的靈魂，你就會具備我的靈魂氣息，戮默就會把你當做主人。”
    “這樣的。”
    李觀棋點點頭，笑道：“那行啊，我……”
    “轟！”
    話未說完，他渾身渾然籠罩風暴，整個人拔地而起直接撞碎洞穴穹頂，飛上九霄高空，掠過黑夜之中的雲霧，朝天邊不斷全速飛行！
    不知道為什麽。
    直覺？
    對，直覺。
    沒有理由，就是莫名的直覺，李觀棋總覺得小島霧紗和戮默很危險，非常危險。
    他很少出現什麽直覺。
    所以這一次，他決定相信自己這個忽如其來的直覺，選擇跑路，並且一直在等待時機。
    直到剛剛。
    李觀棋敏銳地發現，當他口頭答應小島霧紗幫忙報仇，但是需要回報的時候，小島霧紗的情緒明顯鬆懈了下來。
    這就是跑路的最好時機。
    於是李觀棋就跑了。
    天底下的機遇很多，但世間事也複雜得很，有機遇拿，也得有命花才……
    “請幫我。”
    忽然，小島霧紗的清冷聲音，出現在李觀棋腦海之中。
    “？！”
    下一刻，李觀棋瞳孔驟縮，身軀僵硬，周圍的法則之風竟是瞬間消散，整個人直接從萬米高空，飛速下墜。
    “轟！”
    最終，他墜入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在砸出一座深坑的同時，發出驚天聲響，掀起漫天煙塵。
    從萬米高空無防護地墜落，哪怕是以李觀棋的肉身強度，也在瞬間就摔斷了脊柱和大部分骨骼，背部血肉模糊。
    但是對異血武夫來說這不算什麽。
    李觀棋很快就自愈完畢，傷勢全部恢複。
    可他依舊閉著眼睛，躺在深坑底部，一動不動。
    ……
    ……
    識海。
    湛藍色的海洋中央。
    李觀棋的神魔魂軀，看著眼前的美豔亡魂小島霧紗，麵色難看，“你是怎麽進入我的識海的？而且……你究竟是怎麽影響我的行動？”
    “你……”
    小島霧紗則是望著他這一具三頭六臂的神魔魂軀，神情複雜到了極點，“你不是人類？！’
    “混蛋！”
    這位美豔亡魂咬了咬牙，“你不是人類，怎麽讓戮默附體？！”
    “不過……且試試吧。”
    說著，她這具魂體就轟然散開，化作無數紫藍色的光點，融入李觀棋的神魔魂軀之中。
    “嗯？！”
    李觀棋當然連忙就想震開它們。
    可是做不到。
    弑神劍都對這些魂力無效。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紫藍色光點融入自己的魂體當中。
    很快，這些紫藍光點，屬於小島霧紗的魂力，就盡數融入了李觀棋的魂體內部。
    “啊啊啊啊啊！
    ”
    下一刻，李觀棋的魂體劇烈一晃，直接單膝跪在識海水麵上，捂著腦袋淒厲哀嚎！
    ……
    ……
    “殺！
    ！”
    斜陽如血！
    雙方士兵在一處峽穀之中，展開了迎麵廝殺。
    錦旗獵獵，黃沙呼嘯。
    鮮血在飛濺，斷肢在眼前劃過，哀嚎和怒吼聲在耳邊不斷響起。
    李觀棋變成了一個凡人。
    他失去了所有記憶，在這裏隻是一個最下等的小兵，穿著紅色布袍，拿著冶煉粗糙的短劍，在峽穀戰場上隨軍衝鋒，不斷殺戮，短劍入肉，鮮血迸濺……
    “噗嗤！”
    忽然，一個敵方士兵衝了過來，長槍直接刺穿了他的心髒。
    死亡。
    世界崩潰，但緊接著又再次重組。
    李觀棋重新在最開始的地方複活，繼續隨軍衝鋒，繼續殺戮。
    被殺，複活，殺戮，被殺，複活……如此往複，不斷循環。
    李觀棋失去了以前的記憶，卻保持著在這個世界的記憶，還沒了什麽神智，他隻知道兩件事。
    1.他可以複活。
    2.他必須要在戰場上殺，殺，殺，不斷地殺，不斷地殺……
    一次又一次。
    李觀棋不知道自己究竟複活了多少次。
    他隻知道，自己殺著殺著，意識愈發模糊。
    一開始他還會有來有往地殺敵。
    後來他隻顧橫衝直撞，以傷換傷，大不了死了複活，重新來過，再繼續殺。
    到了最後，他則是一複活就躺在地上，等著被敵方士兵殺死，直接躺平。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十次……
    百次……
    千次……
    萬次……
    十萬次……
    直至最終。
    循環了十幾萬次之後，李觀棋的意識，漸漸地，快要在生與死的殺戮循環之中，徹底溟滅……
    《五代河山風月》
    “轟！”
    忽然，世界崩潰。
    斜陽如血的暗紅峽穀之中，雙方士兵來往衝殺，喊聲震天，李觀棋則是躺在黃沙上麵，茫然地望著這一幕。
    因為他還沒死。
    “啊啊啊啊啊！
    ！”
    下一刻，李觀棋抱頭哀嚎，無數記憶湧上心頭！
    ……
    ……
    “呼、呼、呼！
    ”
    李觀棋猛然驚醒，從地上坐起，連忙環顧四周，呼吸急促。
    大坑。
    他在一座大坑裏，周圍滿是碎石。
    森林。
    大坑之外是森林，黑夜下的森林。
    大坑是他先前高空墜落摔出來的，而這座森林就是墜落地點。
    問題是過去了多久？
    “呼——”
    李觀棋深呼吸一口氣，眼神微凝。
    十幾萬次的殺戮循環，讓他險些意識崩潰。
    但最終，他被某種存在……也許就是被那個小島霧紗拉了出來。
    如果沒被拉出來，他遲早會徹底崩潰。
    但他現在被拉出來了，所以意識非但沒有崩潰，甚至靈魂還在十幾萬次的殺戮循環之中，受到了難以想象的磨練。
    五階靈魂，需要由虛轉實。
    而李觀棋現在，經過殺戮循環的磨練之後，完全朝實境靈魂邁出了一大步。
    如果這種殺戮循環能再來個幾十萬遍，他甚至可以在完全不吸收任何資源的情況之下，直接從四階的虛境靈魂，踏入五階的實境靈魂！
    “幻境？”
    李觀棋稍稍冷靜下來，沉聲道：“小島霧紗，我知道你在，那片殺戮循環的夕陽峽穀戰場，是幻境？戮默製造的幻境？”
    “當然。”
    小島霧紗的清冷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你已經在幻境裏度過3天了。”
    “……”
    所以，這是連破妄之眼都無能為力的殺戮幻境！
    “你隻能幫我報仇。”
    小島霧紗繼續出聲：“你的靈魂不是人類，但你確實可以成為戮默的下一代劍主，我不知道為什麽，因為戮默的劍主，隻能是人類，可你的靈魂又明顯不是人類……算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已經讓你的靈魂，跟戮默建立了一種靈魂連接。
    這就是你為什麽會被戮默拉進那一片殺戮幻境的原因。
    如果不是我，你就會在第128452次的殺戮幻境之中，意識陷入永遠的沉淪，也就是死亡。
    而我，隨時可以撤出力量，讓你再次陷入幻境。”
    “……”
    李觀棋咬了咬牙。
    “小島霧紗。”
    李觀棋眼神微凝，沉聲道：“所以，你是要我幫你殺死黑羽真一，是麽？”
    “沒錯。”
    小島霧紗聲音清冷，“你會跑，很正常，我可以理解，這是正常人的謹慎做法，但是請你相信我，殺死黑羽真一，我還是會兌現我之前的承諾，徹底自散靈魂，將戮默劍主的身份，轉交給你，這樣一來，你非但不會被戮默拉入幻境，還可以接受戮默的幫助。”
    “……我怎麽信你？”
    李觀棋沉聲道。
    “你還有得選？”
    小島霧紗反問一句。
    “我當然有得選！”
    李觀棋咧嘴獰笑，“我寧願沉淪在殺戮幻境之中，就此消亡，也不想幫你報仇之後，被你繼續威脅，淪為傀儡——比起餘生做傀儡，直接死掉更爽快一些！
    而你呢？
    我死了，你這個本體位於深山老林裏的殘魂，還要再等多少年才能找到下一個戰力堪比六合級的人類？
    或者說……你這一份需要葬魂花滋養的殘魂，還能殘存多少時日？
    你活不了多久了，否則不會種植葬魂花，畢竟你主要是靠戮默劍匣活著的，但如今卻要再借助更多外力溫養靈魂，這足以說明一切。
    還有。
    如果我沒猜錯，戮默不僅僅是隻能附體人類。
    你依靠戮默，也隻能控製人類。
    你沒法像現在威脅我一樣，去威脅林精。
    因為戮默沒法控製非人類，沒法控製妖魔種。
    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話，早就強迫林精去引誘強大的人類過來，然後你再威脅那個人類，讓戮默附體那個人類去殺黑羽真一了。
    怎麽可能會等到今天，又怎麽可能會慢慢地等林精修煉變強？
    因為你做不到。
    你和林精的關係，不是你用戮默控製它。
    而是它強行把戮默劍匣隱藏在自己的巢穴裏，不讓任何人類靠近。
    而你沒辦法，隻能跟林精做交易，幫它變強，以求來日的複仇。
    我說的，可都對？”
    “……”
    這回輪到小島霧紗沉默了。
    顯然，李觀棋所言皆中。
    “我真的很想說，我已經沒有活著的欲望了。”
    半晌，小島霧紗才繼續出聲，“你幫我殺死黑羽真一之後，哪怕是能複活我都沒有複活的心思……但你一定不信，所以，我該怎麽讓你相信？”
    “靈魂契約。”
    李觀棋想了想，說道：“你我建立靈魂契約，我幫你報仇之後，你必須馬上自散靈魂，把戮默劍主的身份，轉交給我。”
    “可以。”
    小島霧紗平靜道：“那就快點啟程，回去洞穴拿上戮默劍，然後找一個中間人，我們簽訂靈魂契約，然後馬上出發，去找到黑羽真一並殺死他。”
    “知道了。”
    李觀棋點點頭，“我現在再捋一遍接下來的行程。
    我回去洞穴拿戮默。
    然後找人給我們簽訂靈魂契約。
    然後我就上那傲雲道館，宰了那黑羽真一。
    然後你自散靈魂，把戮默劍主的身份轉交給我。
    然後，事情了結。”
    “其實我比你更急。”
    小島霧紗的聲音裏，帶著一股壓抑的急切。
    “叮！”
    “觸發任務條件！”
    “你獲得了一個生死任務！”
    ——【魔刀之主】——
    任務介紹：世界上的武器，不僅僅隻有人造，也有……神造！
    任務要求：
    1.回到林精巢穴，拿走神武匣和魔刀戮默。
    2.找人幫你和小島霧紗簽訂靈魂契約，確保你不會被她陰。
    3.找到並殺死黑羽真一，幫小島霧紗報仇，了結她此生夙願。
    4.拿到黑羽真一的魔刀碎片。
    任務成功獎勵：
    1.複原機會。
    你將擁有一次複原魔刀的機會，可以把黑羽真一的魔刀碎片，重新融入魔刀戮默的本體之中。
    任務失敗懲罰：
    1.你會被魔刀幻境侵襲，死亡率99.9%。
    “嗯？”
    李觀棋不意外這個任務的出現。
    畢竟詭異世界一開始就說了，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行為，都有可能觸發任務，形成任務獎勵。
    但問題是……神造？魔刀？
    神造？！
    這難不成還是一柄神器？！
    還有，小島霧紗不是說戮默是劍麽？
    哦。
    李觀棋很快懂了。
    刀劍不分的櫻花人，哪裏會管是刀是劍，統一叫劍了。
    話說這個任務獎勵看上去似乎不是很豐厚的樣子？
    “小島霧紗。”
    李觀棋出聲。
    “嗯？”
    她也很快給予回應。
    “戮默是什麽情況？”
    李觀棋問道，“你讓戮默給了一截劍刃碎片給黑羽真一，這是一件什麽性質的事情？”
    “……”
    小島霧紗沉默了一下，“這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不僅是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戮默，這件事的性質……你可以看成，一個普通人，捐出了自己的一顆腎，這會造成嚴重的後果，對戮默傷害極大。
    而且是不可逆的。
    普通人還可以去找咒術師，重新移植一顆腎回來，可是對於戮默來說，失去的劍刃碎片就是永遠失去了，即便你殺死黑羽真一，從那他那裏拿回碎片之後，也沒法重新給戮默安回去。”
    說著，小島霧紗的聲音裏難掩自責之意。
    “哦？”
    李觀棋眉頭微挑。
    那可不一定。
    【魔刀之主】的任務獎勵，恰恰就是這個。
    看來他可以得到完整的魔刀戮默了。
    “轟！”
    李觀棋渾身籠罩狂風，化作一抹青色風暴，飛速掠向天邊。
    ……
    ……
    很快。
    林精巢穴，近在眼前。
    “這麽多葬魂花……”
    李觀棋走到巢穴深處，沒有急於拿起那個被任務介紹稱之為“神武匣”的黑色匣子，而是將周圍葬魂三葉花海全部收割，畢竟白拿白不拿。
    他將葬魂三葉花全部收入空間項鏈之後，就來到了這個神武匣的麵前。
    仔細看去，這個匣子其實不是一種黑木質感。
    而是玉。
    通體看上去，泛著一股溫潤的黑玉、墨玉質感。
    “嗯？”
    “墨玉？”
    李觀棋忽然想起來……當初的那一個早晨。
    他得到模擬器的那一個早晨。
    黑玉，以及被封存在黑玉裏的那一滴猩紅鮮血。
    黑玉破碎之後，鮮血飛出，融入他體內，緊接著他就獲得了模擬器。
    那個黑玉裝著模擬器。
    這個黑玉裝著魔刀。
    “……”
    李觀棋眼眸微眯，細細深思了一番之後，才眼神凝重地重新看向眼前這一個黑玉匣子。
    任務介紹稱其為神武匣。
    再聯想到先前的“神造魔刀”之說。
    顧名思義，這個匣子就是專門用來裝神之武器的。
    神器啊……
    李觀棋認知裏，印象最深的神器，就是大洛王朝的禦天長城，一個籠罩整座王朝疆域的超巨型神器，一旦開啟，就能全方位保護全部國境，九宮級強者都無可奈何。
    但這個魔刀用腳想也知道，要麽是什麽武器威力隨主人修為而提升，要麽是什麽處於被封印狀態。
    又或是二者皆有。
    既要看主人修為，還得幫它解封。
    因為如果戮默這把魔刀真有那麽強，能夠無視主人情況直接飆升戰力的話，作為它的劍主，小島霧紗現如今也不至於混得這麽慘。
    但無論如何。
    作為神器，李觀棋對這把魔刀還是相當期待的。
    “呼——”
    李觀棋深呼吸一口氣，右手放在了黑色的神武匣上麵，打開卡扣，將匣蓋打開。
    “嗯？”
    想象之中的那一種，光芒爆炸，炫酷吊炸天的特效並沒有出現。
    裏邊就隻是躺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刀。
    刀刃頂端不是尖的，因為它直接缺了一塊。
    所以，小島霧紗給黑羽真一的，是戮默的刀尖啊！
    這把疑似神器的魔刀，甚至連像樣的握柄都沒有。
    尋常至極的黑色握柄，看上去就像是某種地上撿來的黑石頭，隨意打磨一番，就拿來做握柄了，然後刀身也是，鏽跡斑斑，沒有什麽特殊紋路，也沒有什麽特殊標誌。
    “額……”
    李觀棋見此，一時語塞，說不出是什麽心情。
    好像不太對？
    但好像也對，畢竟沒人規定神器就必須花裏胡哨的炫酷。
    “劍是殺器。”
    小島霧紗的清冷聲音再度響起，“它不需要好看，隻需要能殺人便可，事實上，如果不是我在幫你，你看見戮默的第一眼，就要再度陷入那片殺戮幻境，然後沉淪其中了。”
    “我還能再進入那片幻境麽？”
    李觀棋一邊從神武匣裏拿起魔刀戮默，一邊問道。
    “當然可以。”
    小島霧紗平靜道：“怎麽？發現那片幻境對靈魂的作用了？這就是戮默的作用之一，靈魂的磨礪，能最大限度地提升武道天賦，但我不會再幫你了，等你殺了黑羽真一，自己成了戮默的劍主之後，自己再慢慢修煉吧。”
    “明白。”
    李觀棋點點頭，然後翻轉著手裏的黑色魔刀，隨意揮了幾下，卻沒感覺到什麽神異之處。
    “不。”
    小島霧紗的聲音響起，“戮默不是這樣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