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長路遙遙可阻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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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裏,不在朝朝暮暮。
    糕糕打電話催我從明天開始調休三天,一起去爬南山,並強調了一遍又一遍,不可以放鴿子。
    這幾天一直懶懶的,做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勁,枕戈和同事打鬧的聲音總是讓我心裏不舒服。
    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想我是可以不愛枕戈的。
    今天枕戈低頭對我示好,比如覥著臉時不時到我身邊甜甜的說,“木北,好漂亮,好溫柔,我有這樣的女朋友是我三世修來的福氣。”
    同事起哄,我在喧鬧中沉默。
    又比如發現我很記仇,氣到現在也沒有消,就請全員吃披薩喝奶茶,拜托同事把我拉過去一起吃。
    同事起哄,我在喧鬧中繼續沉默。
    再比如他在微信上跟我說了很多句對不起,可沒有一句對不起說到我心裏去。
    我對枕戈的愛全都憑空消失了嗎,我也不清楚。
    一個人挺好的,枕戈要是不在我眼前晃,就更好了。
    我和枕戈的關係已經變成這樣了,兩個人還是沒人提出分手。
    可能是差一個契機。
    要是枕戈十分不耐煩的說,“木北,你這人真沒意思。”
    那麽我就可以順水推舟的說,“我們分手吧。”
    要是我甩臉色特別冷漠的說,“枕戈,你能不能別來煩我。”
    那麽枕戈就可以順水推舟的說,“我們分手吧。”
    誰也沒有給對方先離開的機會。
    很微妙,我不知道枕戈在等什麽,但我知道我在一點點收回自己散落在枕戈身上星星點點的愛。
    “你們兩個到底分沒分。”同事忍不住好奇心,又問我。
    我還是隻笑,不回答。
    “你們和好了嗎。”同事轉身,繼續問枕戈。
    枕戈笑盈盈的說,“沒吵架,沒分手,我們好著呢。”
    我心裏一咯噔,不知道是開心,還是覺得困擾。
    算了,一切等我去爬南山回來,再做定奪。
    枕戈要是耐不住性子,先提出分手,我也會很幹淨利落的答應。
    上班摸魚,一到下班的點,我就溜了。
    感覺自己離炒魷魚不遠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已經沒有像剛畢業時那麽害怕失去現在這份工作了,我其實是有別的更好的選擇的。
    我腦子進水的時候,也曾產生過離職靠畫畫養自己這種不靠譜又有點小浪漫的念頭的。
    “不是說非這份工作不可,你幹得不開心的話,我們就換份工作。”橙子曾這樣勸導我。
    我當時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的,畢業生那麽多,隻覺得自己能有去處,就已經很好了,哪裏還會計較自己幹得開不開心。
    橙子,工作是可以換的,人呢,人也可以換的,對嗎?
    社會上摸爬滾打一年多,找一份待遇和現在對等的工作,完全不費氣力。
    隻是留有舊情。
    很多人都在加班,我一個人孤零零乘電梯下去。
    也有爬樓梯不乘電梯的時候,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公司在寫字樓8樓,電梯裏信號不好,橙子有時候打視頻給我,我正好下班。
    橙子當兵嘛,發手機本來就很難得了,要是浪費時間在電梯裏,那怎麽能行。
    我舍不得掛,所以我寧願不乘電梯,大夏天,一台階一台階的走樓梯。
    “你在幹什麽。”橙子問。
    “在鍛煉身體。”我回答。
    “怎麽像是在爬樓梯。”橙子說。
    “對呀,電梯壞了。”我回答。
    橙子知道肯定會生氣,會讓我去坐電梯的,所以我撒謊了。
    “你們公司電梯怎麽老是壞。”橙子吐槽道。
    “嘻嘻嘻,等你退伍了,來我們公司工作,我們到時候一起爬樓梯。”我回答。
    “好,一起爬樓梯,一起上下班,一起買菜,一起生活。”橙子說。
    我走在路上想起這些,忍不住開心的笑,隨後又感到失落。
    轉而記起,我每次遇見不順的事情,會在原地轉圈圈跺腳,不停的說,“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真的是氣死我了。”
    橙子總是像哄小孩一樣安慰我,“不氣,不氣,木北不氣。”
    某次橙子寢室的室友有矛盾,開始是兩個人打架,後麵是兩群人打架,隔壁樓都一個個探出腦袋看熱鬧。
    最後全體被處分,管理得更嚴格,被罰得半死,手機完全不敢偷摸的玩。
    橙子跟我說這事,學著我的樣子,重複說,“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真的是氣死我了。”
    我那時淺淺的笑著,心裏開出了花。
    橙子曾經也努力想和我有個未來的,我知道的。
    那些愛都是真的愛。
    因此我常常在反思一個問題,我得到過,怎麽又失去了呢。
    承認吧,萬般皆有命。
    鹿橘不在家,但我習慣性回到自己房間就反鎖門。
    我坐在地板上,開始清理明天爬山要用的東西,防曬霜,花露水,紙巾,自拍杆,等等。
    枕戈迎著夕陽的餘暉出現在窗戶口的時候,我剛好抬頭,手裏拿著一頂克萊因藍色的遮陽帽,愣了幾秒。
    “不歡迎嗎?”枕戈一笑,臉上露出兩個好看的梨花窩,話還沒落音,就一躍而起,爬上窗戶,跳到我跟前。
    我被嚇得微微後退了幾步,光打在少年身上確實很有意境。
    “你又去找鹿橘要鑰匙了?”我低頭繼續清理東西,輕聲的問。
    “嗯,你下班都不等我。”枕戈委屈的說。
    我不說話,看了看那頂買了幾乎沒有用過的遮陽帽。
    心情略略複雜。
    橙子有一頂相似的帽子。
    算不上情侶款,隻是在不同的時間,相同的店鋪,以相同的眼光,買了差不多的商品。
    橙子很喜歡那頂帽子,每天都戴著它在校園裏招搖顯擺。
    而我的帽子,幾年過去了,一直壓在角落裏,從不輕易示人。
    “我們還是分開吧。”這個念頭在我心裏繞了又繞,在我想要說出口的時候,枕戈抱著我的手臂,又眷戀的蹭了蹭我的臉,說,“我等你回來。”
    話到嘴邊,隻好又咽下去。
    “啊?”我不解的看著枕戈,疑惑的問。
    枕戈抱著我的手臂不撒手,認真的說,“我在這邊等你爬完山,消了氣,回來一起吃火鍋,看電影。”
    “哦。”我回答。
    我停下清理東西的節奏,靜靜坐在地上,沒有推開枕戈,任他撒嬌抱著。
    橙子,霧太大了,我看不清自己的心。